宁嘉滔滔不绝地一番坦白后感觉脑细胞都快死光，感情的事可比每天都要埋头苦写的试卷费脑子多了。
他只顾自己说的尽兴，却没了等待南枫回答的精力。
南枫淡淡的安抚在宁嘉脑海里左冲右撞后才终于开始被大脑的主人接收。
还有一滴没落下脸颊的泪攀在宁嘉的眼角，宁嘉顶着这颗泪珠反应了一会。
“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南枫曲起手指用指节轻柔印去那滴久不落下的眼泪，开口时还是那道温柔安慰的声音：“算——我在追你。”
“啊？”
宁嘉像一只龇牙咧嘴的猎犬突然被顺了毛，望着面前耐心十分的人忘了自己刚还在霸道地让人继续喜欢自己。
“还啊什么，在啊就要迟到了。”
在平城滴水成冰的寒冬里，脸上几滴没干透的泪水怕是会吹得宁嘉脸跟刀刮一样疼，南枫仔细看过宁嘉的脸确定没有遗漏的眼泪，帮人紧了紧帽子和围巾。
“快走吧，小祖宗。”
说罢南枫自然地牵过宁嘉的手，却被宁嘉躲了一下。
南枫牵人未果的手悬在半空，正悻悻想要收回却被宁嘉重新拉去。
“刚才就想说。”宁嘉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毛线手套带到南枫右手，“你手冰得我脸疼。”
说完宁嘉把剩下的一支手套戴在自己的左手上，神色不自然地把左手耷拉在裤边，没带手套还刚撞了门框的右手倒是早就缩进了羽绒服口袋。
南枫正误打误撞着了宁嘉“激将法”的道，这会儿正是艺高人胆大的时候，他故意不去管宁嘉孤零零摆在身侧的左手，欣然接受宁嘉雪中送手套的好意，大步流星往前走了。
宁嘉追上先一步走出去的南枫，左手像被悬在线上一般左摇右摆，时不时就要蹭蹭南枫那只相比之下文静许多的右手。
南枫被宁嘉小猫够毛线球似的行为逗得笑意盈盈，宁嘉却还一边脚上赶着上课，一边手上捅咕他哥，沉浸得很。
“可以牵了？”南枫压抑笑意开口，看宁嘉憋着一口气难以启齿的表情就更高兴了，没忍住哈哈笑了两声，文静的右手终于有了动作，把那只不安分的小猫爪握进了手里。
两人之间的安静终于从诡异的沉寂变回了舒适的默契，南枫没再开口逗人，只是珍惜这不长的上学路，握着喜欢人的手悄悄地在围巾后露出一抹无人察觉的笑。
宁嘉却在沉默中惊慌地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中猛烈起伏着，他回想起运动会时越过高杆夺得冠军后露出肆意笑容的南枫。
那时两人视线相撞时宁嘉也是像今天这般感受着从未经历过的剧烈悸动。
可凉爽晚秋已经悄然溜走，运动会也早在少年们的欢呼雀跃中落幕。
唯一不变的是身边这个说喜欢自己的人。
宁嘉不懂这种怦然心动的感受就代表着喜欢，却清晰地明白这一切心跳都起源于南枫。
宁嘉想用户40461还真是个神医。
他的确不需要再去问任何人又或是到网上去发帖求助，他只需要跟从本心，就能找到如何回应南枫的答案。
新的一周开启，校园生活却仍毫无变化，林楠常说高考不止考验学习能力，更考验抗压心态，在日复一日琐碎繁杂毫无变数的复习生活里，究竟能不能定下心来把早就做过数遍的高考真题和测验小卷看上一遍又一遍，才是漫长备考岁月里最考验学生的事情。
距离高考还有将近半年，备考长路也才走过不到一半，面对漫漫题海和枯燥的复习生活，哪怕是状元班的学生也已经渐渐露出疲惫。
“诶！有消息！”课间班里还是做题的做题，睡觉的睡觉，梁彤彤揣着消息飞进班里把一个个被吸了精气似的人喊醒，“要开宣讲会了！”
四中作为提供大把优秀生源的老牌名校，每年年末时都会联合各大高校给四中的学生们举办校园宣讲会。
宣讲会给了学生们一个更加明细了解各大高校的机会，进而为学生填报高考志愿时提供一些帮助。
除此之外宣讲会还误打误撞地起到了让已经努力颇久的学生们重振精神的作用。
一听到要开宣讲会的消息，原本死气沉沉的班里也热闹起来，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自己的意向院校。
四中宣讲会通常分两个部分，上午会集中高三学年的学生到大礼堂去统一参加宣讲，以让学生对各大学校和自己的意向专业有一些基础了解。午休时间结束后会在体育馆进行摊位宣传，学生可以自由前往自己感兴趣的学校摊位进行详细了解。
且不提宣讲会本身会对这帮学生们选择志愿产生多少影响，就单说宣讲会一整天都不用上课还可以在学校里到处游荡这事，就足够让这帮学生开始期待宣讲会的到来。
宣讲会的前一天晚上林楠终于把众目瞩望的宣讲会宣传单发了下来，十四班里一个两个用比订正错题还专注地神情把小小一张宣传册翻来覆去地看。
林楠坐班晚自习，看学生们这幅逮到点与学习无关的东西就兴致大起的样子哭笑不得。
“行了，看一看就可以了，明天有的是时间给你们细细了解。”
班主任发了话，不少人都渐渐收起了宣传册，宁嘉刚翻到最后一页，惊喜地怼了怼隔壁早把宣传册丢在一旁的南枫。
“哥！”宁嘉举着宣传册上的照片点了点，小声道，“是季扬学长！”
南枫认真地回复说自己也看到了。
“你根本就没翻开过宣传册。”宁嘉无语瞪了他一眼，转过去继续鼓捣宣传册了。
自然没发现南枫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南枫虽然早和宁嘉解开了生日前的误会，但听到季扬的名字时他还是难以抑制地回忆起宁嘉把他关在门外时的那股心烦意乱。
南枫当然不会跟宁嘉撒气，他只会把一切怨气都堆在季扬那。
这股怨气在季扬第二天找上宁嘉时又更盛一分。
早上到了学校后没多久各班就组织前往大礼堂，在礼堂外学生们按照班级规整地排着队，宁嘉乖乖杵在队伍里捣鼓着手机，时不时对着正打字的手哈两口热气，冬天大家都冷得嘶嘶哈哈。
十四班排在年级最后自然只能慢慢等着前方的大部队先走进礼堂。
宁嘉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南枫提醒他小心脚下的台阶，他也只嗯嗯啊啊敷衍两声。
南枫看他根本没听进去正要伸手去抓着点大冬天不看路的人却被一只手抢先。
另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凑上来伸进宁嘉的衣领，宁嘉被突然碰上脖颈的凉意吓得一激灵，心想着南枫怎么这么无聊，却回头看见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扬哥！”
混进学生队伍里的人张扬地露齿一笑：“你大冬天走路不看手机，小心屁股摔开花啊。”
“我这不是看你消息呢嘛。”
南枫本就对季扬把手伸进宁嘉衣领的行为不满，这下又听见宁嘉低头不看路的行为也是因季扬而起。
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脸已经黑得不成样子。
俩人高二去平大参加青少年建模大赛时就认识了季扬，季扬作为平大宣传部的部长自然要在活动现场坐镇。
参赛的高中生很多，季扬作为部长也没有闲心在场馆里瞎逛，三人本没有什么相知的机会。
谁知道南枫意外撞见了季扬被人表白的场面。
那是南枫第一次知道，原来男生也可以喜欢男生。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撞见季扬被男生表白，或许南枫也没有办法这么快意识到自己对宁嘉的感情。
南枫其实早注意到季扬，特殊的成长经历让他对身边一切的人和事都具有敏锐的观察力，早在他和宁嘉进场时南枫就发现那个长相张扬染着白发的学长在统筹着场馆里大事小事的运行。
南枫和宁嘉不是第一次参加建模大赛，但两人的特长并不在此，没什么兴趣的两人兴致缺缺，一起到场馆外透气。
平大常常举行不同大小规模的活动，校园里算得上人声鼎沸，南枫双手伏在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宁嘉聊着最近筹备竞赛的事情。
直到他突然听到下方镂空的小花园里传来一阵交谈。
“季扬，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我为什么要回你消息。”
南枫疑惑地愣了一下，他听到有人在争执，心下不好，既不想多管闲事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于是便想叫宁嘉一起回场馆里去。
谁知道下一秒争执的两人现出身影，南枫看到两人吻在一起。
场馆里那位染着白发的学长被人抵在墙上亲吻，他顺从地接受着来自一位同性的亲吻，甚至渐渐回应起来。
南枫愣在原地，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对吻在一起的人。
直到那人在接吻之余睁开双眼与自己眼神相撞，南枫才意识到自己正盯着人家看了很久。
原来男生，也可以亲吻男生。
南枫慌乱地撇开视线，听到有人声情并茂地对白发学长诉说着自己的喜欢，又听到一声漠然冷淡的回答：
“亲也亲了，你可以走了吗？”
然后又是一阵东西摔落的声音。
南枫不敢再去看，正要拉走还背靠栏杆上的宁嘉却听见他开了口。
“学长！你东西掉了！”
南枫回过头去看到宁嘉对着镂空花园里孤身一人的白发学长喊着，手指向的地板上正躺着两枚从充电仓里掉落而出的耳机。
南枫重新顺着宁嘉的目光看去，瞥见原本在场馆里衣衫平整四处奔走的人，衣领翻乱着，嘴角还露出一抹红肿。
那人狡黠地望着南枫笑，随后又把视线投向宁嘉，变了脸色用温润有礼的声音回了一句谢谢。
之后南枫和宁嘉回到场馆，比赛期间那个白发学长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已经回到那副稳重的模样，手中的对讲机不断响起呼声，他仍然四下忙碌着。
南枫竟有一丝庆幸。
他也不知这种庆幸从何而来，只盼望自己和宁嘉不要再撞见这人。
但事与愿违，比赛结束后那人竟然自己找上门来，对着正要离开的宁嘉和南枫道谢。
“小同学，谢谢你刚刚提醒我东西掉了。”他掏出耳机晃了晃，“没了这个我可不行啊。”
“举手之劳罢了。”宁嘉丝毫不知道此前发生的事情，南枫却一脸警惕地看向来人。
那人感受到南枫略带敌意的目光，反倒来了兴趣似的挑了挑眉毛。
“我叫季扬，是平大宣传部的。”他扬起一个明媚又乖张的笑，“想请你们吃个饭道谢。”
“不知道小同学们给不给这个面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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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白发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