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的老板娘叼着烟斗,手正攥着抹布,仔仔细细擦着客栈里的饭桌。时不时停下来,拿下烟斗,吐出一口烟雾。
在店里最后一张桌子也干净如洗后,她又停了下来。白雾飘散时,她看见了店面门口站着两个人。
一个人揽着另外一位,看上去……有点眼熟呢。
“诶,又是你们啊?”
—
傅始本是跃跃欲试地就像赶快去往学校,都走到半路了,能看见镇子里尖顶的影子,就被周而拦了下来。
“你知道学校在哪里吗?”周而微笑。
傅始不知道,傅始收回了脚。
于是就被周而拽着又回到了客栈。
周而称之为歇脚。
傅始就被拉着来强行歇脚了。
不过自己仔细想想,他说得不无道理。
他自己确实找不到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走。
—
周而从裤兜的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居然真的掏出了票子,放在了柜台上。
老板娘倚在藤椅上,翘着脚点了点数目,就拉开柜屉,从里勾出了一把钥匙,扔在桌上。
周而顺势接过,拉着傅始上了楼。
—
旅店的房间依然干净。老板娘的穿着打扮行为举止虽然看上去不太正经,但至少勤快地让傅始很满意。
他伸手在床上拍了拍,就坐了下去。
“所以我们该怎么过去?”
周而笑着本欲坐下,被小洁癖拖着腰又推了回去。
周而倒也不在意,拉了个凳子就在对面坐了下来。
“随便拉个本地人,问问就是了。”
“学校,至少好的学校一般也不会建在太偏的地方吧?”
傅始点了点头。
周而便接着说了下去:“所以随便找个人问问大概方向,慢慢悠过去就是了。”
“也行。”
傅始在床上又赖了一会儿,补充补充了体力,就又活蹦乱跳地跟在周而之后下了楼。
周而好像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万事不顾的样子。
但是他又的确在不知不觉里做了很多事。
比如现在,不用傅始自己想起,他就已经在询问老板娘学校的方位了。
傅始对这个搭档的行动力表示非常满意。
这边的对话大概是结束了,老板娘又坐回了她的藤椅。
周而听着楼梯的响声,往上望去。
看着傅始的眼睛,弯起嘴角眼角笑了笑。
“休息够了吗,小朋友。”
傅始脸一抽,“你说谁小朋友?”
“你啊。”周而依然挂着笑颜。
“……”
“算了,本少不想和你争。走吧。”
—
周而的办事效率高,又很会说话,哄得老板娘呵呵笑,直接把本地最好的学校地址说了出来。
当然,这些是傅始不知道的。
毕竟小朋友当时正在楼上睡觉。
小朋友只知道,这学校看上去是有点书卷气在的。
没有兵场肃穆的铁门,只有双开式的古朴木门,外加几堵无暇的白墙,围成了一方院子。
这就是学校了。
傅始跟在周而身后,鬼鬼祟祟一样地就潜了进去。
近晌午,街道上人生巅峰,但一扇木门好像就能把这些声音隔绝在外,只留下清朗的读书声。
“它死在绝望里;
临终时
依然睁着枯干的眼
巴望天顶
落下一颗雨滴……
……
向着天
千万人一齐地跪下
但是
没有雨滴!
……
我说,
如有人点燃了那饥饿之火啊……”
傅始听着教室里的朗朗读书声,只觉这几句诗怪耳熟的。
不过这些乖学生读的什么和解梦貌似也没有关系,傅始并未想太多。
只是觉得这些学生娃娃的声音还是脆生生的,而忘了自己其实也是个学生。
快毕业的大学生而已。
傅始和周而在大门外就已经先观摩了这所放在现在就该叫重点高校的学校。
只觉得有点小。
现在进来后就发现……
真的很小。
傅始忍不住发出“啧啧”声:“怎么说也是个重点,怎么可以这么小。这学校里有两百个人吗?”
周而淡淡道:“那个年代饱受战乱,粮食也不够,读书本就是很奢侈的事情,遑论可能有人还活不到读书的年纪就丧命了。”
至于怎么丧命地,这个傅始还是知道的。
傅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明明是一件很沉重的事情,怎么从周而嘴里说出来依然是跟没放盐一样。
这个人没有感情!!
—
不像现代,学校里没有铃,也没有硬性规定,多久下课全凭老师自己的意愿。
傅始和周而就并排窝在墙角,看着这学校里的唯一的三个教室发呆发了好一会儿,空寂的走廊才终于有了人声。
这群魔鬼教室终于下课了!
傅始在坐下后掐了表,整整一个小时的课,还不算他们来之前的时间。
“唉,惨哟!”
周而没有理傅始这声像模像样的叹气,又换了个话题:“现在我们不妨来想一想,该怎么跟这群学生说说,我们的目的?”
傅始一拍大腿:“对啊!我都忘了。所以我们该怎么办啊?”
“我不知道。”周而一摊手。
他是确实不知道。聪明的人也不是真的什么事情都会的。
傅始:“要不,我们跟这里的老师说,占用一下他们上课的时间,来讲这件事?”
周而:“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他们,为什么要占时间来讲什么事情。”
“……”
傅始内心忍不住咆哮:为什么解个梦就这么麻烦啊!!!
抱怨归抱怨,该解的还是得解的,该做的必须要做。
唯一一条出路了,要抓稳。
—
“老李啊,现在局势越来越紧张,我们这些穷教书的可是他们眼中钉肉中刺,咋办了哟。”
“不咋办,学生娃儿些就是我们的希望了。他们是明事理的,可不能出事了。”
傅始本想直接推门而入,听到了两个半的教室正在谈话后,又收回了手。
在历史书上学到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另一回事。
只能说,感慨万千吧。
周而见傅始半天没动静,靠拢过去:“怎么了?”
傅始:“没什么……觉得自己好像要去做一件很伟大的事情,有点小紧张,哈哈哈哈哈。”
周而轻轻揽揽他的肩:“没事的。学生们都是明事理的,他们知道他们应该做什么,他们的使命是什么。他们深知自己深爱的土地处于水火之中,他们也深知这方土地需要他们的拯救。”
“嗯……但是你怎么这么懂?你是不是看过很多这样的民国剧!说,老实招来!没想到你还看这些啊!”周而说的话很有安抚作用,傅始心安了一些,就又开始满嘴跑火车。
周而笑笑没有说话。
没看过这些剧,倒是亲身经历过。
—
教室里安安静静的,一点听不见吵闹的声音。
果真是时代不一样。这些学生可真是自觉极了。
傅始站在门口,不知道第几次说出这句话。
傅始和周而在办公室(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门口商议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推门进去。
看得出来,这些老师也是想要救中国的。
周而看着傅始着急得团团转,笑着用手把住他的脑袋,将人转了过来:“别转了。我们直接进去说吧。”
就有了现在的局面。
傅始好不容易同意了直接冲进去,冲到门口又刹住了脚。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要实在不行,就换我来吧。”周而如是说。
傅始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想要点头的冲动,狠狠摇头:“不行!我必须得做点什么事情,毕竟这‘梦’是我先看上的,结果全程是你在解,这可不行。”
“嗯,那你加油,傅始同学。”
“……”
傅始深呼吸几口后,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清了清嗓,推开了O一的木门。
教室里正自觉自习的学生们听着木门的“吱嘎”声,很统一的抬起了头。
二十多道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看得傅始头皮一紧。手却被身后紧跟着得周而抓住,捏了捏手心。
傅始回握,也捏了捏。
周而低声笑了笑。
傅始被周而这低音炮的笑一撩,耳朵红了一红,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底下的学生就看着讲台上这两个不速之客的小动作,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是谁啊?”
“不知道。但是长得好俊啊!肯定不是坏人!”
“要是坏人肯定不会耽误这么久还不拿我们怎么样了。所以肯定不是坏人!”
“哎你们……还是警惕一点吧。”
“是,吴丽同志说的对!”
寂静已久的教室突然有了声音,就像平静的湖水砸入了一块石,泛起层层涟漪,将台上两个打情骂俏(不是),友好互动的二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傅始忙拍开周而手,理了理衣襟,才站到了讲桌前。
“各位同学,大家中午好。”
各位同学警惕地盯着傅始,没有人吱声。
“……”开头不太顺利啊。
傅始同学有点局促。但是一想自己背负着何等艰巨的任务,一个深呼吸调整好后,就将讲话继续下去了。
“相信各位同学都知道,如今的中国,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有人吃不起饭,有人的家园正被侵略,有人甚至惨遭侵略者的屠杀!”
“我们中国的同胞,正面对的,是史无前例的灾难!”
“难道,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看着自己的国土被一点一点地刮分,而无动于衷吗?!”
傅始适时停了下来,瞟了一眼台下的学生。
“不能!”一个学生突然大喊。
“我们不可以就这么坐以待毙!”又一个学生。
“你说的很对!同志们,我们都是中国人,而同为中国人的同胞们却经历着如此地狱般的事情,我们难道可以坐视不管吗!不可以!”
“一个人的命也是命,两个人的命也是命,而中国,有四四万人民!这么多人的命,包括我们,都是命!”
“我们同胞的命,由我们来拯救!”
—
傅始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停顿的那一秒,能带来这么好的效果。
他本来只是觉得,这么一停顿显得很有气势。
但是这些学生救国心切,自己就把话接下去了。
也好,倒也省得自己再继续说下去了。说得越多越容易出错。
学生浩浩荡荡地前往老师的办公室,将这两个外人关在了门外。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只看见他们扛着一面红旗,四角都缀着金星。
这是学生们自己做的五星红旗。
他们肩扛着红旗,走出了学校,推开了大门,冲上了街。
乌烟瘴气的街道尽头,突然出现了一群身着制服的学生,手拿红旗,整整齐齐地站立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是势在必得的坚强斗志。
这才是学生的面貌。
10.15 我回来了!连着两天月考五天课,感觉身体被掏空。。。不过想要跟大家说一下,就是12月之前我应该就是每周日更新。十二月之后我就要备战一诊了!1月8号一诊,对于我这个可以指标的学生来讲很重要,所以我可能没有多少时间码字。不过呢还早,这之前可以正常一周一更先写着。反正这本不长
另外,我也不知道那个时期的学生该学什么,就随便找了一篇时间相差不多的诗来写了写
是《艾青诗选》噢!
10.16 来咯!我历史真的学得不好,所以写这两章写得别别扭扭的还有点假,大家原谅我!
大概再有一到两章,野村这一卷就结束了。
不出意外,下一章会有一半的剧情是讲这一卷的背景,不想看的可以自己快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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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