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两名士兵听到动静，下意识拨开了腰间的剑，极为警惕地投来探寻的目光。
不过很快，这种紧张的氛围就在看清来人是谁后，消散如烟了。
他们将剑收好，拱手朝女鬼行了一礼，而后盯着蒋昀愣了一瞬，随即低下了头。
蒋昀没有错过他们眼中一闪而过的好奇，因此猜测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很好办了。
想要从敌人的口中撬出线索或许很难，但想要狐假虎威，从‘下属’口中得知信息却轻而易举。
蒋昀轻咳两声，端起一副上位者的模样，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询问道：“府中其余护卫，去哪了？”
两名士兵偏头不解地对视一眼，开口道：“护卫大部分被调去巡逻街道，守城门了。”
蒋昀眼角一跳，莫名有种不安的预感，于是他接着问道：“为何？”
“这……自然是……”
大抵是蒋昀的问题过于奇怪，所以回答的护卫不由抬起头，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了他。
蒋昀自然而然地接上了他投来的视线，继续拿捏着身居高位的姿态，而后在适当的时机，如同感到冒犯一般皱起了眉，轻哼一声：“嗯？”
无形的压迫感很快震慑住了护卫，他连忙低下头，继续道：“骆将军与城主合力攻下十之**的道修仙门，如今那些地方需要人手把控看管，便把诸多城池的护城兵都调去了。”
“？”
蒋昀原本因佯装被冒犯而皱起的眉，忽然认认真真地拧在了一块儿。
一旁没说话的护卫见蒋昀面色变得有些难看，以为是这位贵人不满护城兵被调走，于是忙不迭地补充道：“仙界那边仅剩部分负隅顽抗的仙门，待骆将军将其完全攻下后，就有兵力接手那些仙门了，护城兵也能回来大半……”
随着护卫越说越多，蒋昀的面色也从难看转为怪异。但他神色的变化，眼前的人却未能察觉，依旧用着略显紧张的语气，说着一个蒋昀听不懂也无法接受的事实。
可，谁能跟他解释一下，什么叫攻下了十之**？什么叫仅剩部分负隅顽抗？什么叫很快就能接手了？
难不成仙魔大战不仅开始了，还光速结束了？
这个诡异至极的念头自冒出来就显得可笑，但可笑之余，又无时无刻地不在证明着，它是真的，它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
尽管让人难以置信。
“公子？”轻柔的女声将蒋昀从神思中唤回，他收敛起面上忧容，垂眸看向面前两个惴惴不安的护卫，轻‘嗯’了一声算是对他们回应，而后便又任女鬼搀扶着，继续往下走了。
其实蒋昀还想再问仔细一些的，比如说各仙门伤亡如何，剩下负隅顽抗的都有哪些，更多的，是想问为什么仙魔大战会以这样压倒性的优势结束得那么迅速。
但以他现在的状态和心情，绝没有办法继续维持处变不惊的假象。所以为了不让这些护卫对自己起防备之心，蒋昀只能先将疑惑压在心底。
毕竟于目前的他来说，最重要的是趁着骆黎不在，且只有一只女鬼看守自己的时机，找机会逃出去。
被女鬼领着走走停停地逛了大半天，蒋昀终于将这座城主府的大致地形给摸清楚了。除了地形，蒋昀还特地留意了一番看守在门口的护卫数量。不算多，但也不是现在的他可以招惹的。
所以为了日后能够顺利出逃，蒋昀在遇到那些护卫时，刻意去营造了一种他身居高位的假象。
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蒋昀什么都没做，仅是被女鬼搀扶着，似乎就已经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至于这么成功的原因，大抵是因为魔界之人皆以强者为尊。那些护卫畏惧女鬼，自然也就更加畏惧被女鬼用恭敬态度对待的蒋昀。
思及此，蒋昀不免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眼身边的女鬼。
其实经过半天的观察，蒋昀已经对女鬼的怪异表现有了个大概的猜想：
这女鬼应该不是他四年前见到的那只女鬼，而是那只女鬼的一小部分，因此眼前的女鬼神志并不健全，几乎全凭本能行事。
而从她的种种行为来看，女鬼反应最大的只是关于自己离开她的身边这件事，那么‘看守自己’或许就是她接收到的，唯一的一条命令。
而且蒋昀能感觉出来，女鬼对自己有着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似乎除了那条‘命令’之外，其余的事都愿意纵容他去做。
所以他不明白骆黎为什么会让女鬼来看守自己，若不是特意放水让他逃走，那么就是骆黎根本不知道女鬼会只将他的命令当做最低的下限，任由自己在此下限之上肆意妄为。
无论是哪种可能，对于蒋昀来说都是天赐良机。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蒋昀借势摸熟了整个城主府，和那些护卫建立起了虚假的主仆关系，并从他们口中旁敲侧击得到几个重要的信息——
一是他们城主是魔界快速战胜修仙界的大功臣；二是没人见过这座城的城主长什么样子，只知他总是一身白衣，永远都戴着一顶幕离；三是，这座身处魔界的府邸，藏有大量灵石；四则是，骆黎大概会在六天后回来。
时间不算紧迫，但也不算充裕。
蒋昀把离开的日期定在了骆黎回来的前一天，在此之前，他需要在自己和女鬼之间培养出一种信任感，一种可以让自己暂时离开她身边的信任感。
这于蒋昀来说并不是难事，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女鬼神志不全。尽管她表现得像个成熟稳重的少女，但内里还是一个爱玩的孩子。
所以蒋昀教了她一个小孩子都喜欢的游戏——捉迷藏。
女鬼捉，他来藏。
从狭小的小屋，宽阔的后院，到后来范围扩大到整个城主府。女鬼也从一开始的愤怒，慢慢转变为隐隐的不安，最后信任感成功建立，寻到他时，面上展露的只剩下欢喜。
这时蒋昀便已明白，自己的目的达成了。
到了计划的那一天，蒋昀照常捧着一卷女鬼替他寻来的话本，不慌不忙地阅读着。待身边散发出阴凉的气息后，他才侧目看向在一旁用脚尖画地的女鬼，笑道：“婠婠，你不能总想着玩。”
名为婠婠的女鬼脚尖一顿，用撒娇的语气说道：“阿晏，就玩一回，一回就好，陪我玩嘛~”
她声音娇柔，惹人怜惜，但蒋昀却无动于衷，只是垂眸看书，并不作理会。
被冷落了的婠婠撇了撇嘴，而后默不作声地跑了出去，不过一会儿就又跑了回来。随即便带着点贿赂的意味，满面笑容地将许多灵石放在了蒋昀面前。
灵石散落的碎响让蒋昀放下手中的书卷，把目光转到桌上。
他大致看了一眼灵石的数量，悬空了许久的心终于稳稳落下。
够了，无论是他需要的灵石，还是婠婠对他的信任程度，都够了。
他原本的计划很简单，无非就是趁着捉迷藏，悄无声息地逃离这座府邸。但这很冒险，成功的几率也不高，因为婠婠作为女鬼，无论是速度还是敏锐程度，都比现在堪比凡人的他要高上许多，就算他成功逃出此地，也有可能在出城前被找到。
但是，自他知道城主府中有灵石后，蒋昀就为他的计划补上了万无一失的最后一步——布阵。
蒋昀的修为虽然已被封印，但他却知道不少不需要灵力，只用灵石就能完成的阵法。其中就有一个缚灵阵，可以借气息将被封印之人的魂魄困于阵中，而身为女鬼的婠婠，受此阵约束更甚，几乎没有强行冲破阵法的可能。
所以他自拟定好计划之后，就有意无意地营造一种他喜爱灵石的假象，婠婠也无师自通般，学会了用灵石作为条件，要求蒋昀陪她玩耍。
如今万事俱备，蒋昀的欣喜之意漫上眉梢，他收下桌上摆着的灵石，对婠婠道：“就一回。”
“嗯！”婠婠认真地点了下头，弯起的眉眼中闪着光芒，分明让人看不清晰，却又好像如星光般闪耀。
蒋昀盯着她的笑容愣了一愣，心中隐隐升起些许愧疚，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婠婠只是那女鬼的一部分，就算现在表现得再纯良，也无法抹灭她亦是恶鬼的事实。
暗自叹了口气，蒋昀起身拂了拂衣摆，又抬手揉了揉婠婠的脑袋，让她去墙角闭着眼睛数数，自己则带着方才从婠婠头上顺下来的珠钗，转身离去。
阵法早在蒋昀之前陪婠婠玩捉迷藏时就布置得差不多了，他现在只需将珠钗和灵石放在最后的阵眼上，阵法就能够生效。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蒋昀布好了阵便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城主府。虽然出门时，他感受到了护卫奇怪的目光，但大概是迫于蒋昀平日的威慑力，所以护卫没有拦他，也没有多问。
离开城主府后，蒋昀没急着往城门赶，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解除身上的封印。
尽管现在仙魔大战已经结束，可乱象却还在，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人，想独自出城简直是痴人说梦，所以解除封印是他的首要目标。
只是，想要解除封印，需得借用外界灵力调动自己体内的灵力，而他如今身处魔界，根本找不到一个道修可以帮他。
不过好在除了找道修帮忙，还有一个法子可行——那就是借助灵石来调动体内的灵力。
婠婠给的灵石全都被蒋昀用于布阵了，所以他现在还得想办法弄点灵石出来。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灵石虽是魔界的禁物，但蒋昀清楚，每座城池中，总会有一个叫黑市的地方，尽卖禁物。
绾绾：呜呜呜，被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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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 8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