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乔梦棠红了眼眶，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蒋昀心中隐隐生出几分愧疚。
到底是他把楚兰非带到了於仸身边，才使得乔梦棠如今孤身一人。
要不……他安慰一下？
“你……”
“你。”正当蒋昀想好了措辞，准备开口之际，乔梦棠看向蒋昀的眼神却忽然尽是凶狠之色，“你对我师兄做了什么？又把我师兄带去了哪里？”
面对乔梦棠的质疑，蒋昀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想来想去也只能干巴巴地用着同一个说辞：“我带他去见了一位故人。”
“故人？”乔梦棠忍着怒意道，“我师兄从来没离开过琇英谷，在你苍云巅能有什么故人？”
蒋昀：“……”
见蒋昀沉默，乔梦棠拔出腰间长剑，对准了他：“带我去见我师兄。”
被剑尖指着脸的感受并不好，蒋昀皱了皱眉，伸手拨开了剑身：“他既已传话给你，你又有何不信？”
“……”乔梦棠握着剑柄的手越发用力，通红的眼眶内也终于溢出了两行清泪，她紧绷着下颚，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带我、去见、我、师、兄。”
蒋昀准备拂开长剑的手一顿，久久地望着她，随即深叹了一口气，转身往芣湘苑走去。
“跟我来。”
带乔梦棠去芣湘苑，蒋昀是有些怕的。他并非是看不出来乔梦棠对楚兰非是什么感情，亦不是感觉不出来於仸找楚兰非是出于何种目的，若让这两人相见，或许不是一件好事。
但……要是不让乔梦棠见楚兰非一面，自己怕是劝不走她。
所以，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楚兰非，能将这件麻烦事处理好了。
“师兄在这里？”
到了芣湘苑外，乔梦棠急切地问了一句，便作势要推门而入。
蒋昀连忙拦住她，给了她一个莫要造次的眼神，才屈指缓缓扣了三下门。
不消片刻，门便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院子里於仸与楚兰非正坐在石桌旁饮茶谈笑，见他们来，也皆是遥遥一望，不语亦无动作。
虽然只短暂地接触过，蒋昀却能很明显地发现楚兰非像是变了一个人，无论是气质还是神情，都不再是之前那个青涩懵懂青年了。
这一点蒋昀能察觉出来，与楚兰非更加熟悉的乔梦棠哪能看不出来。
她有些惶恐地唤了一声‘师兄’，小步往他那跑去，却被於仸一个平淡的眼神拦在了半途，最后于神威之下，狼狈地跪在了地上。
但下一刻，楚兰非抬手止住了於仸，动作间衣袖微扬，得以让蒋昀瞧见他手腕上那一圈完整的金色咒文。
“她是来找我的，让我与她单独聊聊。”
楚兰非说罢，便起身朝乔梦棠走去，将她从地上扶起。
“师兄你……你怎么了？”乔梦棠慌张地攥紧了楚兰非的衣袖，试图找回以前熟悉的感觉。
而对方却因她这个动作微微一愣，抬手抽出了衣袖，退开一步与她保持着一个相对合礼数的距离。
见此，乔梦棠眉头一皱，无声地落了泪，她隔着眼眶中的水汽看眼前这个陌生的熟人，哽咽着问：“师兄，为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楚兰非叹了口气，朝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将浑浑噩噩的乔梦棠带去了偏殿。
这两人一走，院子里就只剩下了蒋昀和於仸。
失去了楚兰非的视野后，於仸歪了歪头，转而看向了蒋昀。
在於仸略带审判意味的注视下，蒋昀心虚地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
煎熬了许久，蒋昀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道：“晚辈先回……”
“你带来的人还未带走，何必急着回去。”未等蒋昀说完，於仸便轻飘飘地打断了他。
蒋昀心里一惊，看来他带乔梦棠来的举动的确惹恼了於仸，这会儿怕是要找他麻烦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於仸并未再提及乔梦棠，而是问蒋昀：“你可有何心愿？”
蒋昀一愣：“什么？”
於仸起身，踏着虚空朝他走来。
“我本体虚弱，只能寄于这山脉之中，所以灵体无法走出此山。而你……木系天灵根的体质则可代替这庞大不可移动的山脉，若能将本体寄于你体内，我只需带着你的躯壳，就能自由了。”
闻言，蒋昀后背冒出冷汗来，他握紧拳，问道：“前辈何意？”
“你无需紧张。”於仸柔和的声线里带着几许安抚的意图，“我只是想同你做个交易，这才问你有何心愿，有何……重于性命的心愿。”
“……”虽然於仸的话还是挺瘆人，但好歹没有强取豪夺的意思，蒋昀不免松了口气，道：“晚辈没有什么重于性命的心愿。”
“这样吗。”於仸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惋惜，却又带着点点期盼：“若你改了主意，来寻我。”
蒋昀暗自抹了把汗，应承道：“……好。”
好在结束了这段话后，於仸就不再关注他了，蒋昀方能安心地在院内等乔梦棠。
大约过了两刻钟，乔梦棠和楚兰非终于从偏殿出来了。
相比于进去时，乔梦棠似乎冷静了许多，尽管眼眶还是红的，却也没有要落泪的迹象。
楚兰非晚她一步，出来时神情依旧淡然，遥遥望了一眼於仸，朝她走去。
而乔梦棠则目不斜视地走到了蒋昀身边，用微微沙哑的声音低声道了一句：“走了。”
出了芣湘苑，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外面的小道上。过了许久，走在前面的乔梦棠忽然抬手用力地擦了一下眼睛。
蒋昀知她心里不好受，犹豫着安慰道：“你师兄也许过一段时间就回去了。”
前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道：“他不会回去了。他也不是我师兄。我师兄叫楚兰非，他叫穆昭。”
听完这话，蒋昀大致也理清了其中关系。
想必这个叫穆昭的人就是於仸要找的人，而楚兰非就是他的转世。他手腕的咒文应当是某种契约，可以让转世忆起前生，只是不知道为何损坏了，所以於仸才不得不托人寻他。
想到这，蒋昀不免又愧疚了几分，但他既已答应了於仸，便只能选择这么做，就算乔梦棠因此无辜受累。
于是蒋昀由心地道了一句：“抱歉。”
听到蒋昀的道歉，乔梦棠微微一愣，随即道：“这不怪你。是他找到了你。”
蒋昀不解：“他找到了我？”
“是啊。”乔梦棠苦笑一声，“师兄自小就会做一些胡乱的梦，梦里他什么也看不清，却总是觉得有人在找他。这次出谷，就是因为他感觉到了有个和梦中寻他之人很相似的东西在召唤他，所以才去了那荒无人烟的山林，遇见了被困的你。”
“你们不是路过？”
乔梦棠摇头：“没有正常人会路过那里。”
蒋昀：“……”
好家伙，骆黎这小子真狠啊，要不是有什么东西把楚兰非召来了，他岂不是要被封印到死？
咽下心中郁气，蒋昀打算先安顿好乔梦棠。
“接待处的客房已经备好，你且随我过去。”
乔梦棠却拒绝道：“不必了，我现在就走。”
见她去意已决，蒋昀也不好拦她，便一路将她送出了苍云巅。
待乔梦棠离去后，蒋昀才开始仔细思考楚兰非被吸引过来这件事。
是什么将他吸引？是咒文？
不应该啊，若是咒文，还需要他找什么人？就於仸在芣湘苑，也能靠咒文将他引来。
那既然不是咒文，又能是什么？又会有什么还和於仸有关联？
扇骨？不，这比咒文还不靠谱。
蒋昀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决定问一问这四年唯一在他身边清醒着的‘人’——剑灵。
“有什么东西吸引那个人？老夫怎么知道，反正不是老夫。虽然老夫当初为了解开那个破结界，引来了许多妖兽来冲撞封印，但也只是妖兽而已。”
剑灵脆生生的童音忽然一顿，语气忽然兴奋了起来。
“你身上主上的气息为何浓了一些？”
“你主上？”蒋昀困惑地反问了一句。
说起来，他倒是挺好奇剑灵说的这位‘主上’的，毕竟他算是沾了这位的光，才得了剑灵青睐。但是……他身上为何会有剑灵主上的气息，现在又为何浓了一些？
莫非以前接触过，近日也恰好见过？或是有什么物件与其主上相关……
不过，神剑虽是生于凡体，由一孩童带入人间，那他的主上就一定是那个带他入世的孩童吗？
可神剑与人结契，也从未称之为‘主上’，所以到底是谁呢？
等等。
蒋昀忽然神情一凛，用惊愕的目光望向了芣湘苑的方向，口中缓缓道出两个字来：“於仸。”
或许，神剑的主上，就是神呢。
纪铭：师兄我来啦！！
作者：咳咳，下一场下一场。
纪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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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 6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