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蕴风得意洋洋的说着这种话,同时还不忘扬了扬自己的手机。
苏昭阳几乎瞬间肺都气炸了,他膨胀的肺腑有一大堆想要马上宣泄的话,可是等待他的却是陈蕴风那种看不起人的笑容。
他云淡风轻、挥一挥衣袖从容而自得,他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明明关他的生死、未来,明明是苏昭阳吃不下、睡不着的心心念念的东西,可是对方却完全不在意,甚至用这种事情继续戏弄他。
苏昭阳光是想想他那张脸都要气炸了。凭什么呢?凭什么快乐都是别人的?而他现在还要为这种事情担忧、害怕,但他抓心挠肝也确实在担忧,他好怕。
痛苦的裹在被子里好久,他四肢都没有一点温度,焦虑感像溺水感一样牢牢罩着他,让他活不能好好活、死也不能完全死。他鼻腔里又热又闷,好像要流鼻血了,可是摸了半天也不见鼻血。
苏昭阳感觉自己要死了,不得好死。他近乎发了疯的想,横竖不都是一死?世界给他留下一条活路了吗?
苏昭阳抱着指甲狠狠咬下去,十指连心的疼痛让他从无限内耗里爬出来,他更加疯狂的想给自己找出一条活路。
而他思考半天后给自己找出来的活路也非常简单——去偷陈蕴风的手机。既然他不说,那他就自己去找寻真相!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确实是个行动派,从千丝万缕的纷杂思绪里找到了一条算不得上上签的路,但怎么也是条半死不活的路不是吗?唯一的勇气全部都赌在上头了。
苏昭阳想了一堆麻烦事儿,比如陈蕴风晚上睡觉会锁门,于是他打算从两个人连接的阳台爬过去,但实际上他劈着半个叉,根本没办法像电影里的蜘蛛侠那样把自己甩过去,保持着尴尬的姿势半个小时,蹬得他胯都酸痛了。
苏昭阳意识到这样是不行的,别的办法也想不出来,气愤之下跑去拧陈蕴风的门。
结果门根本没有上锁,门豁然就开了。
黑黢黢的房间大开,像通往地狱的入口。
苏昭阳呼吸都停了半拍,心脏跳动的节拍巨快,他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可以为所欲为。
他蹑手蹑脚关上门,仿佛一只遛进米缸的小耗子。
陈蕴风的房间依旧是什么都没有,要想找出他的弱点简直难如登天。不过,苏昭阳始终记得自己的目标,他是奔着陈蕴风的手机来的,别的都是浮云。
可是,手机在哪呢?
他调低自己手机的光亮,生怕把床上的那个给惊醒了。
可是他环顾了一周,也没有看到手机的影儿,苏昭阳也不笨,如果桌子上找不到,只能说明对方把手机放在枕头下或者枕头边。
可是陈蕴风正睡在那里,如果贸然去摸手机,极大可能会惊醒对方。
但万一陈蕴风睡得很沉呢?那岂不是轻松就能摸到他的手机,急流勇退?但万一陈蕴风醒了呢?苏昭阳比划着手上的动作,把他敲晕?
千丝万缕的情绪继续牵动着他,苏昭阳没给自己留条退路,甚至也没给自己留条活路。
他蹑手蹑脚走到陈蕴风床边,半弯着身子,小心翼翼摸了摸左边,结果什么都没有摸到,没有办法,苏昭阳只能铤而走险,伸长了手臂往更里面的位置摸。偏偏他手臂没有那么长,饶是把手指都加上,也没有办法摸到里面。他只能想办法爬到里面,才能探索到里面的空间。
这个风险实在是太大了,苏昭阳想,如果此时打住,他尚且还有一点回还的余地,但国人最深爱的一句话就是“来都来了”,苏昭阳哪里会舍得走?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抬起腿,跨过熟睡的陈蕴风。
他动静并不算小,在黑夜里任何悉悉索索的声音都会放大,隔着一层被子,苏昭阳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声都巨大。
热热的呼吸隔着被子,喷洒到陈蕴风脸上,苏昭阳这会儿还没有意识到两个人之间距离极近,甚至还会有些小小的摩擦,他凹起手,往陈蕴风枕头边摸,正当他摸到一个硬邦邦的方块时,耳畔一道声音突然如同惊雷般炸开。
“……你在干什么?”
睡到半夜惊醒的男人,声音里带着些低压的磁性,连苏昭阳这种迟钝的人,都察觉出了他声音里蕴含的危险。
他简直不敢想自己被抓包后的下场,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抓着那玩意儿跑,可是他速度怎么比得过陈蕴风。
几乎是瞬间,陈蕴风翻身压下,如同巨型猛兽捕食柔弱的幼崽,根本不给苏昭阳反抗的机会,直接一口咬住了他的脖颈——物理意义上的。
“啊!痛、好痛!”
苏昭阳被咬住了脖颈,像是被咬住了命脉,顿时什么气焰都散了,疼痛顺着血管蔓延开来,苏昭阳满脑子都是痛。
他吃过很多痛的滋味,被打、受伤、受重伤,但从没有被人咬过,生硬粗糙的疼痛贯彻他的脑海,冲击着他弱小的心灵,他连叫唤的声音都小了很多,真疼起来,根本没有力气叫了,他没拿到手机已经是死罪了,现在不用等待死罪到来,他马上就要死了。
陈蕴风捏着他小鸡似的脖子好一会儿,才堪堪松开他,苏昭阳气息都薄了不少,眼睛湿漉漉看着他。
顶一眼,苏昭阳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刨开陈蕴风虚伪的伪装,苏昭阳此刻才明白,这也许是最接近陈蕴风的陈蕴风——恶劣、暴戾且冷漠。
陈蕴风半眯着眼睛,眼底是苏昭阳看不懂的荤-涩,好像他此刻变成了某种粘稠的黑洞。那种深不见底的回响,仿佛在苏昭阳身上施加了某种禁锢,让他一时间没有任何反应。
陈蕴风冷着面庞,却在黑暗里露出了一丝笑容。那笑容竟然很明媚,像白天里的烟火,又灿烂又阴霾。
“半夜跑到别人床-上来,什么姿势?你想干什么?”
苏昭阳此时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姿势有什么不对,懵懂无知的羊羔总是用天真的眼神看向罪恶的狩猎者。
但他心里藏着坏坏的东西,根本不敢直接了当的说出口。
他干着嗓子,哑哑解释着:“我、我就想看看你睡着没有……”
他心虚得一批,看着陈蕴风那张逐渐靠近的脸,他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他生怕对方突然又给自己来一口,刚才被咬过的地方还在发疼,他还是没有意识到重要问题,他两的距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拉进。
人和动物本质相似,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范围,可现在属于苏昭阳的领地却在不停收缩,兴许有一天,属于苏昭阳造人的那部分也会消失——他尚且天真,还不明白命运的的可怕之处。
就像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迎接他的不是璀璨星辰,而是疼痛和陈蕴风的唇瓣。
他眼瞳里含着深夜的黑暗,他充满疑惑、痛苦和不解,但陈蕴风的手臂始终箍着他,体型上的差距让他无法挣脱。
苏昭阳痛得直叫:“陈蕴风!你疯了!你放开我!啊!”
陈蕴风觉得他吵,捂住了他的嘴,苏昭阳怕疼,翻来滚去的哭,眼睛里像是住了个小泉眼,咕咕往外流泪。
陈蕴风红着眼哄他:“哭什么呢?”
借着外面一点熹微的光,他看清苏昭阳那张泪湿的脸蛋,哭得好可怜,玉做的一张脸,被水汽滋润养育,眼尾哭出玉色的血气,真真可怜。
陈蕴风用手指蘸着他眼泪,放到唇边尝了尝味道:“咸的。别哭了,这不是人间舒服的事情吗?这也要哭吗?”
苏昭阳抽抽噎噎抹着眼泪,他把乱了的衣角收拾好,却被陈蕴风壮阔的手臂抱了回去。
苏昭阳伸手蹬脚:“你属狗的吗?你咬我还不让哭吗?”
陈蕴风箍着他,却也没怎么哄他:“爱哭就哭,哭完了再来跟我说话。”
苏昭阳哪里见过这种人,他委屈又难受,抽抽噎噎的哭,陈蕴风目光灼灼盯着点他哭,好像得了趣儿,苏昭阳大哭大号,陈蕴风不仅没有松开他,反而翻身将他压在自己臂膀之下。
陈蕴风的臂膀被苏昭阳的眼泪打湿,苏昭阳实在是太爱哭了,像是哭不完。苏昭阳委屈、痛苦、难受,他甚至都想过自己人生完了,也没有想到如何从他的臂膀下面钻出来。
哭了一个多小时,苏昭阳终于哭累了,哭声也由大变小,他哼哼唧唧小会儿,陈蕴风翻了个身,拿被子盖住苏昭阳的脸,只剩下他那一双眼睛和自己的一双眼睛。
陈蕴风:“不哭了?”
苏昭阳眨眨眼睛,哼唧着:“……不哭了。”
陈蕴风眼睛弯弯:“说实话,到底来干什么?”
苏昭阳鼻腔声音还有点闷:“说了有什么用?”
陈蕴风眼神里带三分宽容的笑:“也许我心情好,就帮帮你了。”
苏昭阳小心翼翼的眨巴眼睛:“那你现在心情好嘛?”
陈蕴风轻轻笑起来:“挺好,也许会更好。”
苏昭阳觉得来了机会,趁热打铁:“给我看你手机。”
陈蕴风不是笨蛋,自然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他脸色微微沉下去,却仍旧浮起来一点宠溺的笑意:“过来,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