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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逍对于物理这个曾经被他主管划分为“鸟语”的学科理论能力确实有限，沉尧未到，他只能尽量通俗易懂地按照他自己的理解解释了目前那位在逃连环杀人犯的背景来历，唬地人一愣一愣的。
整个办公室陷入一种迷之寂静。
事实上，这个事情说多了就是扯淡，没人能短时间内消化这个“假设”。
“该说不说，陆逍同志，你跟沉尧待久了之后，这个思路开阔地不是一点半点，那叫境界飞升了啊，”好在咱们岳声医生和陆逍相识十几年，深知这人干什么都不值得惊讶，率先开口，“但你现在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准备抓的这凶手，根本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陆逍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具体他是如何实现的，我不专业，也说不清，可以问沉尧。但这跟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事情无关。深川此前一直在做这方面的研究，沉尧那里的信息很明确，这种技术是存在的，只是尚未真正实现过，但无数次的实验带来了什么，我们谁也不敢保证。目前我们的一切‘假设’都是基于这个实验成功的基础上，也就是说……或许确实有人在历史上真的成功过，因为我无论怎么推理，只有这种假设说服了我。”
办公室里的诸位面面相觑，满脸都是“我不理解”，但暂且还是为难地点了点头，江姜说：“理不理解另说，就算这个人是穿越来的，不算严格意义上的自然人，现在我们能确认他的身份吗？”
“可以，”陆逍没有开口，梁映白先发声了，他温和地看向江姜，“很抱歉，凶手就是另一个世界的‘我’，只不过是身体健全但心理残疾的我，目前的种种证据基本已经可以定论，先前的凶杀案都和他有关系，这个人……陆队给他起了个代号叫做‘第二号’，我们姑且这么称呼他，‘第二号’的数次作案，都是通过‘预告函’的形式先行挑衅，而后再行实施，这一次他又寄出了信，我们有理由相信，他已经选定了下一次的行动目标，至于地点，虽然信里没有明说，但如果我们其实是‘同一个人’，那么我的直觉，应该是申大校庆。”
江姜一愣，这案子陆逍发微信给她看过，知道这个温和的男人是理工大的物理学博士梁映白，那时候陆逍怀疑他，让江姜从侧写角度分析一下他，结果就是根本没怀疑的必要，他就是礼貌温柔如天上白月光的这么一个人，即便是另一个世界的“他”，本质差距应该也不算太大，怎么可能和凶杀案、分尸案扯上关系？
她是个心理学家，啥都见过……但这个是真没见过，江姜认输，往椅背上一靠看向陆逍：“继续。”
陆逍对自己临时搭建的“草台班子”的理解力和执行力十分满意，果然上阵父子兵，省了许多口舌麻烦，至于真相到底如何，他也不过是在赌，如果真的赌赢了，那么一切谜团都会解开。于是他话不多说，从身后白板拉出受害者是关系网图，图的最后指向是申城大学校庆会设计的几大教学楼：“另一个世界的梁博士，也就是‘第二号’，先前的调查中我们已经发现，他具有典型的表演型人格，很喜欢挑衅警察，而在齐教授和余文星之后的激情杀人案中，我们又合理怀疑他有精神问题，这个人不是很在意生死，报复心极强，目前我们需要做几件事情——”
“第一，老陈，”陆逍看向陈酉，“之前我们的常规侦查方向还是要继续，一大队的执行力比较强，理工大、马戏团和刘燕夫妇死亡地点的勘查工作不能停，另外有几个人见过‘第二号’的脸，一个是沈文琳的女儿，另一个是方可儿，一队还有没有多余的人手，一定要保证她们的安全，凶手复盘自己的作案经过时，很有可能杀人灭口。”
陈酉点头：“放心吧，一队能够保证所有的后备工作，常规侦查不会停，包括对理工大学生和对理工大研究所其他教授的保护工作，虽然你们这个新方向很匪夷所思……哈，但我相信你不会做没有理由的事情，第二号不论是从反侦查意识上还是从杀人前规划的角度来说，都确实越来越随意，看得出来已经逐渐没有耐心，不在意自己是否会被抓捕，这对我们来说不利，一队只能更加注意防止发生下一次激情杀人。”
陈酉会亲自参加陆逍的临时小组，其实是陆队并没有预料到的事情。毕竟陈酉有自己的一队要管，肩上也有重担。但陈酉此时却坦然地接受了陆逍的安排，这种没由来的信任感很奇妙。他来市局比陆逍早很多年，是真正意义上的“由小兵到将军”，和陆逍这个另辟蹊径、通过几件大案迅速立功——又因二队队长提前离任而拔苗的年轻人不同，他的率性似乎早被刑警琐碎和枯燥的日常磨了个干净。但自从近几个月起，一队和二队开始共同处理大型刑事案件，他忽然感觉自己心里的某一处似乎被点燃了，或许正是因为陆逍这小子眼睛里总有一团火，一往无前、披荆斩棘的胆魄。陈酉曾经自嘲地心想，再给他年轻十岁，未必不会比陆逍更疯，但做队长不能只有一股拼劲儿，他虽然认可陆逍，但这不代表他希望整个案件脱离市局大方向的把控。
他必须要起到安全绳的作用。
“二队其他人也会配合，听陈队指挥，”陆逍在白板上圈出常规两个字，而后连线到了“校庆”两个字上：“按照第二号的来信和梁教授的猜测，校庆当天他想向众人展示他的‘研究成果’，究竟是什么成果，怎么展示暂时未知，静松区分局到时候会出警维护正常校庆秩序，而我们就需要便衣伪装在学生中，识别随时可能出现的问题——毕竟这个第二号是个惊天大傻逼，最爱干出风头的事儿，必定会引起学生不必要的恐慌。”
“你等会儿，”江姜又一次不客气地打断他，“申大占地将近190万平米，就我们几个连只蚊子都不够防，怎么防变态杀人犯？”
陆逍把白板笔放下，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虎牙亮晶晶的：“这个么，当然就是我找各位来帮忙的主要原因了！”
……
经过陆逍长达两个小时的战略部署，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都头痛欲裂，小鸡啄米，又因事关重大，不得不反复确认自己工作的细节，在干掉了面前的第四杯茶后，岳声对第二号的怨恨更上一层楼。
警局的同事们先撤退各司其职了，小胡则先把梁映白送回家休息，偌大的办公室就留下陆逍，岳声和江姜俩“狐朋狗友”，为着一堆摊在工位上的茶包大眼瞪小眼。
“你真别说，老陆，你要高中那会儿对学习有这个魄力，清华北大没有你敲不开的门，”陆逍讲得口干舌燥，板书写了整整四大块，岳声难得贤惠地帮他泡了最后一杯茶，“之前沉尧说你逻辑没点满，看来我们陆sir只是志不在此。”
陆逍扬眉：“爹接受你的夸奖。”
话说着，陆逍挪了个凳子坐下，岳声提起沉尧的话却让他一愣：“沉尧……他怎么还没来？”
这次的部署主要把问题放在了管控和分析申大地形上，沉尧虽然直接负责了时空穿梭实验，但没人在意它的原理，他也不了解申大的具体校况，他和梁映白要做的就是当“饵”出现在校庆研讨会上，所以部署讨论了很久，陆逍才发现沉尧还没到。
岳声也一愣：“你叫沉尧了？怪了，他家离你们单位不远，不可能迟到这么久啊。”
陆逍火速掏出手机，距离他给沉尧打电话已经过去将近三个小时，即便沉尧今天破天荒地睡了回笼觉，按照他的习惯也根本不会睡过头，迟到不在他的字典里。
难道出事儿了？！
微信没有消息，也没有来电，突然，第二号之前在录音笔中的那句“你爱的人凭什么功成名就地活着”顺着脊梁攀上陆逍的后背，让陆队猛得打了个激灵。
他忘了，不该留沉尧一个人在家里。
江姜看出陆逍的不安：“先别急，万一是路上耽搁了。”
陆逍不相信沉尧有这么好对付，但第二号多次的威胁又同时在他脑子里打转，他忽然有些不太确信了，只得飞快地拨了沉尧的电话，忙线，第二次仍旧没人接通。
陆逍皱眉，他第三次拨通沉尧的电话，那头依旧是不断重复的嘟嘟声，嘟了很久，就在陆逍想挂断的时候，意外的，那头接通了。
一个很年轻的男孩的声音，不是沉尧：“喂？”
岳声和江姜同时“哦嚯”了一声。
陆逍以为自己打错了，他看了看联系人显示的“沉尧”两个字，确认无误，那头的年轻男孩“喂喂”了两下没见回答：“你好？陆队吗？”
陆逍嗓音一沉：“我是陆逍，我找沉尧，你哪位？”
那个语气，感觉马上要把沉尧和接电话的男孩儿一块挖出来逮捕。
那头一听见是陆逍，语气往上一扬：“是陆队啊！我是沉教授的学生江与君，您在深川救过我的！沉教授在路上出了车祸，我正好碰上了，正在处理呢！”
车祸？！陆逍腾一下站起来：“你们在哪儿？沉尧怎么样？”
那头杂音很大，悉悉索索的一阵对话后，手机似乎交给了另一个人，陆逍反复询问了几次后，才终于有一个淡淡的声音说：“我没事，别听小孩瞎说。”
“沉尧？”陆逍紧绷的神经在听到声音的一刻才放松下来，一边拿外套一边就往外走，“你在哪儿？被车撞了还是意外事故？给我一个地址，我马上过去。”
“南吴路和……许化路路口，就在你们局边上一条路，”沉尧说，“抱歉，突发状况，我迟到了。”
陆逍原本已经准备往停车场跑，计算了一下南吴路和市局不过一千米不到，于是直接折返扫了辆车，果然没蹬一会儿就看到十字路口一串儿的红灯，交警站在正中间，几个男人还在拌嘴，而沉尧就安安静静站在一边，像在等着交作业的乖小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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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Chapter 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