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肖忍躺床上静了会儿,按着酸痛的腰别扭地下了床,他提上裤子,床上一片斑斓,衣服上也不例外。
陈肖忍立马嫌弃地脱掉上衣,一股脑地扯下了被子,将所有所有被污浊沾染上的物品都丢去了地上。
他弯腰抱起被子丢进了洗衣机里,忙活一阵又找来了新的被子换上。
做好一切,陈肖忍本来想一屁股坐下去歇歇,顿了几秒,硬生生换了个姿势,趴去了床上,他向着垃圾桶里瞧一眼,不满地发去一声切。
这个不屑的切刚切完李烊言就推门走了进来。
陈肖忍下意识看去,立马翻了个身,故作轻松地坐去床头瞧他,“你故意的吧?”
李烊言拿着毛巾搓揉着半湿的头发,背对着陈肖忍,坐去床尾很诚实地点点头,“确实计划挺久了。”
他舔舔牙,一脚踹去了李烊言的背上。
不满,发泄,报复。
“你那避孕套刚刚楼底下买的?”
李烊言吃痛地捶了捶背,“嗯。”
“非得挑这一天?”陈肖忍皱皱眉,“你他妈给我点儿预告我了解了解也不晚啊。”
“你刚好成年了。”李烊言说,“不犯法。”
陈肖忍特想骂人,但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你牛逼,还能有这意识。”
李烊言拿着毛巾使劲揉搓了一下头发,扭头看向陈肖忍,“不去洗啊?”
“洗啊。”对上目光,陈肖忍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他利落地下了床,脑袋里倏地浮现起了刚才的场面。
陈肖忍拿上换洗衣服,洗了个长达半小时的澡。
陈肖忍走进去,浑身依旧酸痛着,他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躺去了床上。
李烊言出去一趟,将那两盒被陈肖忍彻底遗忘的蛋挞提了回来,放他眼前,“陈哥,还吃吗?”
闻言,陈肖忍缓缓睁开了倦怠的眼皮,一看,难受地哎呦一声又闭上了眼,连人带被翻了个身。
“你滚行不行?别拿那破东西在我面前晃。”陈肖忍在厕所里花半小时去忘掉这件事,但当李烊言一提着蛋挞出现在他的面前时,那一点一点的记忆又慢慢浮现了出来。
李烊言愣了愣,“不吃啊?”
“我他妈...”陈肖忍顿了顿,叹了口气,带动整个床都动了下,“十八年以来...”
他停几秒,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我他丫的,居然被你给上了。”
李烊言好笑地乐了几声,抬手扒拉了一下埋被窝里的脑袋。
“操!”陈肖忍伸出一只手拍他一下,“别他妈碰老子!”
李烊言有些无奈地唤了一声,“陈哥...”
陈肖忍操了一声,“别叫我!”
李烊言将袋子放去床头柜上,他摸出一盒,从里边挑出一块蛋挞来咬嘴上,坐床边吃了起来。
陈肖忍听着这吧唧的声音心里一股犯痒痒,他掀开被子坐起来,摸索着爬了过去,顺势也从盒子里挑了块叼嘴上。
“全是渣。”陈肖忍拿手接住蛋挞皮,下床将垃圾桶一点一点地踢去了床边,“埋汰,接着。”
李烊言扭脸去看他,将接手里的蛋挞皮抖进了垃圾桶里。
“不脆了。”陈肖忍坐去床边,嚼着嘴里的东西评价一句。
李烊言不知道想起什么了,含着嘴里的蛋挞乐了起来。
陈肖忍听得莫名心烦,踹了他一脚,“你他妈有病啊?”
李烊言哽下嘴里的东西,垂着脑袋注视着地面,嗓里的笑意依旧没停歇过。
陈肖忍三两下将蛋挞塞进嘴里,腮帮子里鼓鼓的,拍拍手爬去了床上,“老子服了。”
李烊言扭过头去,在陈肖忍的屁股上轻拍了一下,“痛不痛。”
陈肖忍我去一声,一个后蹬脚踹去了李烊言的肚子上,“傻逼啊我草。”
李烊言这个人看起来很是开朗,脱掉拖鞋爬上了床,“不吃了?”
陈肖忍摸着手机侧过身,背对着李烊言,“别烦,老子郁闷。”
“郁闷什么?”李烊言乐着抱住陈肖忍,将腿搭去了他的腰上,像只八爪鱼般紧紧贴附着他。
陈肖忍烦躁地划拉着手机,他瞥一眼日历,距离开学不远了,想到这,陈肖忍突然记起了一字未动的暑假作业。
他一屁股弹起来,在兜里摸索几下,卷子翻齐丢去了课桌上。
“羊儿。”陈肖忍优异的成绩让他的压力不是太多,他坐去椅子上扭头看向躺床上的李烊言,“你卷子都做完了?”
他闭目养神着,轻轻地嗯了声。
闻言,陈肖忍将放书桌旁整齐的作业抽了出来,“借我抄下。”
这句话,李烊言是一愣,立马坐起了身,爬去床尾向课桌上觑了眼,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你抄我的?”
陈肖忍已开始借鉴,飞速地写着选择题的ABCD,“不行啊?”
“不是不行。”李烊言盯着陈肖忍潦草的字迹道,“到时候老师问着,到底是你抄我的还是我抄你的?”
陈肖忍笑了一声,“有病吗这不是?不可能问这问题。”
“你成绩这么好,特别关注。”
“那行吧。”陈肖忍手没停,头没抬,捏着卷子翻了个面,“对的答案你抄的我的,错的答案我抄的你的。”
李烊言抬手轻搡了下他的后脑勺,“你能再要点儿脸吗?”
“别烦。”陈肖忍停一下,拿着手机瞧了一眼,“十点了,我写到零点,你要睡就睡,我得抄完十张卷子。”
“前途一片渺茫。”李烊言坐床尾感叹了起来,“吃什么香喝什么辣?我已经感觉眼前一片黑乎乎了。”
“滚蛋!”陈肖忍写完选择题在解答题上边停留住了,抽了张草稿纸出来开始验算,“羊大爷,你睡你的觉吧,别旁边像一智障似的看着我。”
话毕,后边再没声,陈肖忍写好一张卷子朝旁边瞅了眼,李烊言还坐床尾,动作都没变过,对上目光时眨巴了两下眼睛,跟一花园宝宝似的。
陈肖忍眉心一跳,心脏猛地加速了几下,“你能出点儿声吗?”
“我等你。”李烊言摸出手机坐床边划拉了起来,“一起睡觉。”
这么几个字,陈肖忍心里瞬间爽了。
他开心着扭回脑袋,手底下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太久没写字,陈肖忍别别扭扭的。
“行,你多熬熬。”寂静的屋子里只剩窗外的蝉鸣声和陈肖忍手底的“唰唰”声,“高三有你好受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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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校那天空气依旧闷沉,八月中下旬,走几步路就出不着气了。
陈肖忍刚回班级就被孟大洪请去了办公室,染满灿色的下午,热闹的走廊里,孟大洪将小短手放去陈肖忍的肩上,压着他向办公室里带。
“陈同学。”孟大洪右手持着保温杯,目光放在前方一秒又瞅去了陈肖忍的侧脸上,“你看你这成绩啊...”
提到这两字,话还没说完,陈肖忍扭头看了过去,有些紧张地问,“怎么了?”
他笑,“没,没怎么。”
孟大洪转回脑袋拍了拍陈肖忍的肩头,“这次发挥不错,咱们年级就寻思着,开学典礼你上去发个言,这也高三了,节骨眼。”
他顿了顿,卖弄了一个关子,又看向了陈肖忍,两人对上目光半秒,陈肖忍一个没忍住,唇角轻勾了勾。
他偏过脑袋,不自在地咳一声,压了压嘴角那点儿莫名其妙的笑意。
“你这成绩,其实早该去尖子班待着的。”孟大洪转回脑袋,踏进了办公室的门槛,他放下手里的保温杯坐去了座位上,“咱们老师商量了一下,把你调去尖子班待着。”
他慢条斯理地掀起眼皮看着陈肖忍,“就是看看你意向如何。”
“不如何。”陈肖忍几乎是没有一丝犹豫,“我对现在这班级挺满意的。”
孟大洪表情沉重了几分,点点头,“老师知道你是舍不得同学们。”他扭开水杯吹了吹冒出来的热气,“但是呢,前途可开不得玩笑。”
他垂睫轻抿一口热水,放下杯子发出一声闷响,“但说句实话,尖子班不管是教学还是环境都比普通班好。”
话毕,他又立马补充,“当然,这只是我们的介意,选择权还是在你的手里。”
陈肖忍不为所动,“行,还有事吗?”
“那件事。”孟大洪偏开头咳了几声,“开学发言,你准备一下,学生代表,这可是很光荣的事情。”
陈肖忍有些恼火这东西,“能不去吗?”
“去一次少不了一块肉,青春可就这么一回,为班级争光,多好的事。”没给陈肖忍反驳机会,孟大洪率先朝他摆摆手,“好了,回去吧。”
演讲这稿子是随意发挥,孟大洪没给指挥,当天,陈肖忍早已将这件事丢到了天宵云外,直到孟大洪将他挑出来叫他准备准备时才猛得想起来。
孟大洪候在台下替陈肖忍整了整校服,“怎么?稿子准备好了吗?”
陈肖忍和他对视着,好几秒,才尴尬地憋出三字来,“背着了。”
闻言,孟大洪开眉展眼了起来,用力地拍了两下陈肖忍的肩,“可以,不愧是我孟大洪教出来的学生,优秀!”
陈肖忍配合他笑笑,脑袋一转向着乌泱泱的人群里张望了一圈。
高三站前排,李烊言拿着高三三班的牌子站在最佳视觉,一抬眼就和陈肖忍对上了目光。
他满足地移开眼,各种发言结束后走了上去,陈肖忍向下瞧了眼,面对他的是整个二中的学生和学校领导,还有他的爱人,迎着朝阳,陈肖忍俯瞰,每一个人的目光都很炙热。
陈肖忍本来没打算好好发这个言,但视线掠过李烊言时放了回去,拿着递来的话筒很自然地开了口。
“我这人学习没什么经验,就,努力学,努力读,今天站在这纯属一个意外,班主任将这事塞我手里时也没去刻意准备,本来是打算一两句作罢,但突然看着这么多人都瞧着,还是说几句吧。”
陈肖忍嘴顿了顿,这唠嗑般的三两句惹得底下一阵哄笑,气氛在霎时间也轻松了下来。
“我其实没什么远大志向,说话做事都粗鲁,但估计是我懂得早,青春就这么几年,我摸好了定位,学习属于主线任务,还是限时那种,谈恋爱玩乐不是不行,那都堆支线任务去了。”
“太有墨水的话我不能说,我也不是什么老者,我说了归我,听不听做不做还是在于你们。”
“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吧。”陈肖忍俯视一遍,最后将目光放在了李烊言的脸上,笑得很是张扬,“反正我站这上边是挺舒服的。”
话毕,下边又是一阵哄笑,李烊言带了个头,扯着嗓门向陈肖忍大吼了一句,“陈哥牛逼!”
三班的人几乎是紧跟上,零零散散闹成了一片,直到孟大洪威严一声才停下。
“别看我,向远处看,路长着呢,世界大着呢,地上泥泞虽多,努把力,每个人都能留下属于自己的脚印。”
“鲜衣怒马少年时,不负韶华行且知,学习没有捷径,眸里藏拓星光,就算风吹草动也不灭。”说完,陈肖忍迎着一片掌声,拿着话筒下了台。
将话筒还回去,陈肖忍又迎着大片崇拜的目光跑回了班级,他站去最后一排,孟大洪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可以,你这小子有能力,以后肯定有出息。”
这波夸奖陈肖忍受着笑了几声,直视着前方,李烊言扭过头扫了一眼,擦上视线后才转回了脑袋。
“帅!”前边一个女生顺着孟大洪的夸奖冲陈肖忍竖了个大拇指,是班上的文艺委员,很是活泼。
孟大洪也开朗笑笑,向女生扬扬下巴,“调皮,认真听。”
学校领导轮番着上去讲一顿,再是一声令下已快第二节下课。
一解散,陈肖忍就像皇上一样,众人围簇,六班几个经常一起打球的也跟着一起来起了哄。
“牛逼啊兄弟!”
“这一讲,那在这整个学校可是出名了!”张术亲密地把上了陈肖忍的肩,“这届新生小妹妹好看呐,你这台上随便叭叭几下直接拥有了优先择偶权。”
陈肖忍好心情地斜他一眼,“滚你妈妈的蛋。”
说完,陈肖忍东张西望一阵,李烊言拿着高三三班的牌子被孟大洪扣着闲聊了起来。
陈肖忍果断扒开肩上的手奔了过去,他这一来,孟大洪嘴一顿,又将视线放去了陈肖忍的脸上,“你来得正巧,有个事咱们算算,等会下课你俩来我办公室一趟。”
话毕,小老头头也不回地向着厕所快步前进。
陈肖忍脑袋有些发懵,看向了李烊言,“怎么了?”
他无奈地耸耸肩,“陈哥,你还记得你抄我作业的事儿吗?”
闻言,陈肖忍立马噤了声,好几秒,才张口,“你他妈乌鸦嘴。”
李烊言拿着牌子和陈肖忍齐步走进了教学楼。
“跟你没关系。”几秒,陈肖忍又道。
“你抄的我的。”李烊言说,“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陈肖忍恼火地按按眉心,“你别承认,反正咱俩一个窝,你就说不知道,我偷摸着抄的。”
李烊言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没再给下文,将牌子放班级门后和陈肖忍一起进了办公室。
这个茶喝得很安静,孟大洪没嚷嚷,先是将两人仔细打量了一番话才缓缓开口,“你们俩的暑假作业我看了。”
话说着,孟大洪已将审视的目光放去了陈肖忍的脸上,“你错题很多,有些不该错的地方都错了。”
他抿直唇,没说话,低着脑袋,一副愧疚的模样。
“...”
沉默一会,孟大洪叹出口气,语重心长了起来,“陈同学,我一直很看好你,但抄作业这件事我完全不支持,这不仅是对老师的应付,也害了你自己。”
陈肖忍依旧没能说话,直到孟大洪将两张卷子推到了他的面前来,“我觉得我作业布置得也不算多,暑假一个多月,理当来说该是能写完的。”
他手指急促地在卷子上敲了敲,“前脚刚去台上发了言,后脚就干出这种事情来,你是故意打老师的脸吗?”
李烊言抬手翻了翻卷子,这是张语文试卷,一张写着陈肖忍的大名,一张写着李烊言的大名,一翻面,他的目光顿在了潦草的作文格里。
“我操,你他妈连作文也抄下来了啊?”李烊言有些不可思议地道出一句。
闻言,陈肖忍看过去,轻描淡写地开了口,“看你写得挺好。”
李烊言对上目光,“我网上抄的。”
这番肆无忌惮的对话没能持续几秒,孟大洪气愤地一拍桌让话语戛然而止。
陈肖忍和李烊言齐齐张望去。
“这么说,你还是共犯?”这下,孟大洪将审视视线放去了李烊言脸上。
“不能,他不知道。”陈肖忍立马说。
李烊言看向他,“我坐你身后你忘了?”
陈肖忍斜他一眼。
孟大洪不满地咳了声,“有志气,但人不领你的情。”
陈肖忍泄气地收回目光,垂着脑袋继续盯着地面发呆。
“为什么不做暑假作业?”好几秒,孟大洪提出一个问题。
“不是不做...”陈肖忍顿了顿,抬头认真地注视着孟大洪,“老师,主要这题对我没什么难度。”
“没难度?”孟大洪面色一沉,似乎并不为这个借口买单,铿锵有力道,“考试错的往往是那么几道你胸有成竹的题,每年高考那么多人,你粗心大意一题就可能被挤下去!”
李烊言在一旁认可地点点头。
陈肖忍瞥他一眼,继续听着训。
“陈同学,你是学生代表就得当起这个榜样,高三了,最后一年了,这个节骨眼就是改变命运的时候啊!”
孟大洪的目光在陈肖忍和李烊言之间飘忽,将道理苦口婆心地说给两人听。
“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爱玩,但就这一年了,再熬熬,等毕业了,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对上眼,陈肖忍认可地点点头,“是是是。”
见状,孟大洪将脸又转定在了李烊言的脸上,一人一下均匀地念叨了起来。
这样持续到第三节课拉铃孟大洪才挥挥手宣言结束。小老头是个公平公正的人,但惩罚总是极轻的,浮不起什么水花,早自习一周的打扫放去了两人的头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