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去留

回卧室,陈肖忍今晚明明喝了酒,却迟迟不能入睡,睁着两只眼盯黑乎乎的天花板上,炯炯有神。

大概两个多小时,他在晕乎乎的状态里才找到状态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陈肖忍的脑袋依旧晕沉沉,为了防止他睡到下午三点,陈肖忍故意调了个早上六点的闹钟。

他摸着黑烦躁按掉,在床上静了半分钟后突然清醒,而他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其他,就是跳下床,穿上鞋,再开个门,然后朝隔壁房门扫一眼。

陈肖忍杵门口静了几秒,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寒风,他一阵哆嗦,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上身没穿衣服。

陈肖忍将昨天收好的行李箱拉开,摸了件卫衣出来套上,又打开门朝隔壁房门去。

又是一个几秒,他站门口静着,哪哪都不得劲,头更是一阵叫唤。

陈肖忍敲了敲门,别扭地喊了一声,“李烊言?”

没人应。

不应该吧?起这么早?总不可能五点钟就上店里去了吧?

陈肖忍想着,刚准备抬手再敲敲,门开了。

李烊言睡眼惺忪,盯着门外的陈肖忍脸上挂着几丝懵逼和惊诧,“你嘛呢?起这么早啊?”

陈肖忍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

对,干嘛?他来干嘛的?不就是来看看这人还在不在这屋吗?

“下去吃早餐吗?”电光火石间,陈肖忍头脑一热憋出一句。

“这么早?”李烊言疑惑地盯着陈肖忍,“你今天又不回学校上课。”

陈肖忍被问得心烦,和李烊言互看着,“去不去?我就这么早起来了,你不去我去了?”

疑问,拉扯。

李烊言瞪着陈肖忍看了几秒,几秒后,他行了声,转身朝卧室里走去,“等我几分钟。”

陈肖忍莫名松了口气,“那我先去洗漱?”

询问。

李烊言没回答,在暗里开始摸索衣柜。

陈肖忍看他一眼,贴心地将门前的开关摁开了。

李烊言操了声,捂住眼睛,有些不适应突然的强光。

陈肖忍看他这样莫名心乐,郁闷消散几分,转身朝厕所走去。

刷牙洗脸,活得粗糙,两人前前后后没收拾到十分钟,朝外走去时还是那个破天气,天空压压一片,比前几日还要暗沉,和陈肖忍突然闷起来的破心情一样。

他将外套拉链拉到底,手揣进兜里,侧头看了眼身旁的李烊言,他直视前方,陈肖忍早上没什么说话的**,但他现在看着这安静的氛围总想找几句话来说。

但很可惜,这沉默一直到买早餐的摊子前都还没结束。

“还是你上次点的那个一样吧。”陈肖忍憋不下去了,看着早餐铺上各式各样的东西道,“宿醉,心里难受。”

李烊言行了声,去看老板娘,“两碗小米粥两个茶叶蛋。”

陈肖忍将手机摸了出来,“多少?”他去看李烊言,“这次我来付吧。”

李烊言行了声,转身找了个位置坐下,陈肖忍付了钱也跟着坐了过去。

“你等会上店里去吗?”他去看对面玩手机的李烊言,问。

“看情况吧。”李烊言抬眸看了陈肖忍一眼,又变了话锋,“今天有点儿不想去。”

陈肖忍有些惊讶地撑了撑眼皮,“呦,你这开店原来还有看心情的时候啊。”

李烊言笑了几声,“你这嘴巴要走了还不放人。”

“是。”陈肖忍说,“这嘴巴跟我走没走没关系,我这人也是。”

李烊言点点头,打趣,“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对吧?”

陈肖忍搓搓手,“对对对,你开心就好。”

“...”

吃完早餐陈肖忍刚回家没半小时陈天雄来了电话,他接下,无非那么几件事,收衣服,催促,别错过了火车。

陈肖忍昨天就把衣服收好了,但行李箱可装不下一堆厚重的衣服,他硬塞进去几件,还留了两件厚外套,就丢衣柜里,寻思着当做下一个旅客的礼物。

赶公交的话从城中心到边边角角将近一小时,陈肖忍肯定是不愿去挤的,准备打个车过去。

下午两点,陈肖忍准备出发,刚拎起行李箱他又想到个事,他从兜里摸出门钥匙敲了敲李烊言的门。

“进。”几乎是门一敲下去,里边就传来了认可的声响。

陈肖忍打开门倒是不客气,直接走了进去,李烊言在椅子上坐着,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主动钻研起了陈肖忍的书。

他看见愣了几秒,嘴里的话突然就哽住了。

见陈肖忍半天没有动静,李烊言抬起头来看他一眼,“什么事?”

陈肖忍吞了吞口水,回过神来,他将手中的钥匙丢给李烊言,“你这房东做得不称职啊,钥匙都不要走。”

李烊言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去书上。

正当时候不行,现在来假正经,陈肖忍想着。

“不用。”李烊言说。

陈肖忍听乐了,“不用?下一个租客直接撞门?”

李烊言盯他一眼,“反正你留着也没用。”

陈肖忍不乐意了,“怎么没用了?小心我晚上来撬你家门锁。”

李烊言两指一挑,垂着脑袋悠闲地翻了一页书,“反正你这一去也不会回来这小破城市了。”

陈肖忍听得又一股莫名其妙,他微蹙了下眉,脸上仅剩的几丝笑意也在不自觉间掉了下去。

寂静几秒,见陈肖忍还没有要走的趋势,李烊言手一顿,抬头去看陈肖忍,对上那双略带寒意的眸子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懵,慌。

两人就这么互瞪着,陈肖忍抿直唇半晌憋不出一字。

“那你要是舍得回来看看的话,我等着你来撬门锁。”李烊言又补充。

“...”

陈肖忍下楼时在手机上叫了车,拖着行李箱出了小区,车已经在外边等着了。

陈肖忍将行李箱放去后备箱里,又转头朝破烂的楼房看了眼,然后坐进副驾里,这整套流程下来很通畅,也很应该。

但这一截路,从家门口到楼底,再从老小区到门口,放行李箱,坐上车,他的脑袋就是惦记着一个人,他的心里好像有一块石头,没来得及带走,一直落不下去,沉重。

陈肖忍知道,他这么一走,是回不来的。

李烊言也知道,他这么一走,是再也见不着了。

陈肖忍将头靠去车窗上,眼前事物一闪而过,还是来时的第一印象,破城的破,落后落。

但现在的他,只是在心里多了一莫名其妙的情愫,会有遗憾,会有难受,会有莫名的气愤,很无力,很害怕,很迷茫,很留恋,很想哭。

但他压制着,但鼻头还是酸了,明明周围吵吵闹闹,没有气氛的培养,他也没戴耳机,没听伤感音乐,但就是,莫名的伤感,无力,沉重。

陈肖忍从来不是一个别别扭扭,婆婆妈妈,磨磨唧唧,多愁善感的人,他觉得现在的他太娘们唧唧了。

车子里开着热气,这条破城没有太多车水马路,但在去往火车站的路上还是堵住了。

在车上,陈天雄又打电话来催促了一遍,陈肖忍想开扇窗来透口气,却被司机师傅叫停了。

暖气灼烧着周边的一切,空气里太沉,太闷,太热,压得陈肖忍喘不过气来,他想要在这噪耳的鸣笛和车水马龙中逃离,立刻,马上。

这一走好像太突然了点儿,突然到连他自己都没搞懂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走。

一想着一会提着行李箱上火车,然后过十几小时回到原来那个大大的,豪华的都市,这里的一切就在脑海里一幕幕的浮现,再重现,直到占据了陈肖忍的大脑,神经,心脏。

陈肖忍吐出口闷气,摸出手机看了眼,下午两点半,车子在三点开发。

前面堵着,但在这座破破的城市里应该堵不了多久。

“那个...”陈肖忍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了时间后,他此刻只希望前面一直堵着,开慢点儿,最好错过那班火车,“现在能绕回去吗?”

司机师傅愣了下,去看陈肖忍,有些不可思议地反问一遍,“绕回去?”

“不行的话就算了,当我没说。”陈肖忍说,没过几秒,他又低声一句,“我自己走回去。”

司机师傅左右环视一圈,半分钟后,在这堵塞中掐了一个空位开始启动,带着陈肖忍绕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有点儿突然,陈肖忍看得有些懵,“走小路啊?”

“是,这前面还要堵一会去了,我一会也方便多拉几单生意,你要回去的话我就走这条路拉你回去,你在行程上把位置改一下就行。”司机说。

陈肖忍行了声,摸出手机开始更改目标地址。

车子到小区底下时陈肖忍还有些恍惚,他在车上坐了两秒才下去,从拿行李箱到进小区只用了半分钟,但那种心情,又莫名其妙了起来,他激动,开心,又害怕,烦闷,迷茫,为后面的所有事烦闷,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和兴起烦闷,为自己的未来和这个选择感到迷茫。

皖城,就像他老子说的那样,也像这座破城的人说的那样,繁华,高级,大城市,教学质量不知道好上这边多少倍,那里的事,物,建筑,都是发光的。

但陈肖忍死了个心眼儿,他随性,很多事情上都随性,但绝对不会在自己的前途上随性,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也不敢去知道。

就是莫名的,很渴望的,想要待在这里,再一段时间也好。

陈肖忍想着,再回过神时已拖着箱子到了老楼房前,他看向周边的烂墙,心中突然一股兴奋,而这股兴奋,带着他的步伐也逐渐飞跃了起来,他想要立刻奔去三楼,然后推开门,对着李烊言说,你好,你陈哥我,又回来了!然后他说,牛逼!真有你的!欢迎!

陈肖忍笑了声,拖着行李箱真正地停在门口时却没了先前的那股激动勇气。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站在门口半分钟,最后换来了两次轻轻地敲门声。

陈肖忍这次很有耐心,因为他前脚信誓旦旦地把钥匙给了李烊言,他撬不了门。

那头大概五六秒,隐约能听见门后传来的拖鞋拍打地面的声音。

门打开时,李烊言很明显地一愣,而陈肖忍的表情却因为紧张变得正经了起来,而那正经的样儿,让李烊言误以为他有什么东西忘拿了。

“陈哥?”李烊言看了眼陈肖忍身旁的箱子,“你...东西忘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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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泞
连载中予欢榈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