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我一时愣住不动,便关切地问了一句:「怎么了,没事吧?被我妈吓到了?」我连忙回神说:「没有没有,只是感叹房子太大,有点傻了。」他微微一笑没有再继续追问。
我有点紧张,心想会不会是家里还有其他人啊,于是问了他姑妈一句:「姑妈,家里有其他人吗?」
她姑妈是美籍湾湾人,一口标准的湾湾腔说:「没有呀,怎么了?」
闻言,我知道我的脸色一下变了,不然所有人不会同时来关怀我,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凝神再听,果然,又是不锈钢盆落地的声音,那声音把我吓得一哆嗦,而我突如其来的动作,显然也是吓到了他们,但是除了姑妈意外,她只是深深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他和他妈妈连忙把我拖到沙发上坐下,他妈妈不停地搓着我冰冷的双手,一直不停地问:「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我发抖的身体没办法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办法,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也是我第一次在白天遇见「他们」,我自己也有点控制不了。
这得是多大的「力量」,居然可以忽视时间出现在白天?
这时门铃响了,姑妈没有管我们,径直去开了门,然后引来一个中年男人,这男人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要真说有什么不一样,可能就是他的手特别的温暖,姑妈和这个男人耳语了几句,这个男人就上前来蹲在我面前,双手握住我的手,说了一句:「没事了。」然后我那双怎么搓都搓不热的手,被他这么一握,居然渐渐暖和起来,随后男人微微一笑,将一只手放在我的头顶,我就感觉到从头到脚,我的身体开始渐渐地回暖了。
男人点点头,没有和我说什么,只是站起身看着这巨大无比的房子,然后问姑妈,「是不是很久没有去看家里的老人了?」姑妈想了想点点头。
「那就找个时间回去看看吧,老人家想见你们了。」姑妈表示知道了。
然后男人又蹲在了我的面前,问:「这位小友,是否能见到...?」
我看了身边的朋友一眼,然后点点头,想来这个人应该和之前姐姐找来的那个白发男人一样,男人露出一个果然的表情,不出意外的要了我的生日,也是具体到时间的那种。
这个男人没有掐算,只是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极为难见的极阴体质,还是个女孩子,能见也不奇怪了。」
我不明所以,看来这个男人比之前姐姐找到的白发男人等级要高啊。男人继续说:「小友可否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吗?」
我有点犹豫不决,不知道这些话该不该说,又转头看向朋友,哪知他说了一句我完全没想到的话:「其实我知道你可以看见。」
啥?看着满脸问号的我,他继续说:「是你的室友告诉我的,我姑妈这里闹谷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我才想让你来看看到底是不是谷围。」
那一刻我也不知道我是该生气还是什么,总之就是一种特别复杂的情绪,这是什么意思,我能见到,但是不代表我能解决啊,这算什么?把我当试验品吗?
男人见我有些情绪波动,便再次握住我的手,那种温暖平静的力量再次充满我的身体,男人没有催促我,只是安静地等待着,等待我渐渐平静的情绪。
我叹了一口气,好吧既然你们都想知道,那我就告诉给你们吧,「厨房有个小男孩子,大概六七岁的样子,短袖短裤,刚刚坐在厨房的案板上玩着不锈钢盆,而现在他正站你的身边看着我们俩。」男人闻言转头四周看了一圈,但是看他的样子好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小男孩」知道我能看见「他」很开心,张开嘴一直在说着什么。
我能看见「他」开合的嘴,却听不到声音。男人停顿了一会儿开了口:「嗯,小男孩很开心,他说没想到还有人能看见他。」
我看见「小男孩」惊讶的目光在我和男人之间来回转换,好像一时不知道该看谁的样子。
我继续叹气,又说:「那边的椅子上坐着两位老人,一个婆婆,穿着青色的盘扣上衣,黑色裤子,脚上是蓝色的布鞋,头发基本上白了,梳得一丝不苟,在脑后挽成了个髻,她的旁边有个爷爷,很高也很瘦,叼着个烟斗,对门襟的中式上衣,白的,也是黑色裤子,黑色布鞋,现在正盯着我们。」
你们不是想知道吗,那我就都说出来,吓死你们!
男人听完却会心一笑,姑妈的反应就大了,朝我说的方向连连弯腰双手合十地说:「莫怪莫怪,我一定尽快回去看你们。」
「姑妈,歪了,再左边点。」我坏心的补了一句。
「两位老人」对我的「恶作剧」感到好笑,「两人」对着我温和一笑,看来是家里已经去世的长辈啊,怪不得没有丝毫的恶意还可以在白天出现了。
姑妈解释了这「两位老人」和那个「小男孩」与她之间的关系,太复杂,本来我就对朋友有个美籍湾湾的姑妈这关系给搞晕了,想来也不是说给我听的,索性也就没有仔细去听了。
说完这些之后,我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男人在听完姑妈的解释之后,便转达了「两位老人」的意愿,再次得到姑妈的首肯之后,「两位老人」带着「小男孩」朝我们弯腰行了一礼,我见到连忙起身回礼。那男人也起身和我一起微微弯腰回礼。
做完这些真的觉得完全的放松了,该说的也说了,爱咋地咋地吧。朋友和姑妈用歉意的眼神看着我,姑妈说:「听侄儿说他身边有个能见谷围的朋友,起初我是不信的,可家里有时确实闹腾得厉害,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个房子装修好这么久一直没有住进来的原因,这次的事很抱歉啊。」
听到姑妈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好气的了,权当是又再增加一次经历呗,还能怎么样。
男人见我无精打采的模样,便问我:「你是想继续见到,还是不想继续见到?」
我听闻精神一振,连忙问他:「我能不看见?」男人微笑着说:「当然。」然后顿了顿又说:「其实我能听见,你能看见,这属于见谷围的不同等级,看见是最高等级的,之所以你听不见,不过是没有洗耳罢了,你的纯阴体质其实很适合做我这一行,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学一点?」
我闻言直摇头,「算了吧,我活了这么久,就见了这么久,以后还让我看,甚至让我听见,那我可真是不想活了。」
男人听罢惋惜地说了一句:「可惜了啊,你这样的体质,可遇不可求啊。」
「那我要怎么样做才能看不见呢?」我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他。
男人看向我身边的朋友妈妈说:「带她去一趟普陀山吧,求张贴身平安符回来,随着带着就行了。」朋友妈妈闻言连连点头。
几天后,我来到的这个久负盛名的普陀山,进山的时候我就感觉到那种温暖,仿佛那个男人的手又再次放在了我的脑袋上的感觉。整个人感觉像泡在温泉里一样,舒服极了。
一路上朋友的妈妈带我烧香,进殿,各种折腾,直到最后一殿,见到一个身穿袈裟的和尚站在旁边,似乎是在等待我的样子,那和尚慈眉善目,从大殿的香案上找出一张布满灰尘的金黄色牌子,吹了吹上面的灰尘,那牌子大小和一寸照片差不多,和尚将它装进一个红色的皮袋子,递给了朋友妈妈,朋友妈妈双手接过,和尚看见站在后面的我示意我上前,随后右手放在我脑袋顶上,左手直竖,念诵了一段经文,过程不久,但是过程中我感觉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很是舒适。
那和尚微笑地看着我说:「小友以后自不必担忧了。」说完念了一句佛号便转身离去。
我和朋友及朋友妈妈都弯腰示意感谢。
自此,我终结了二十二年的见谷围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