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总。”
姚固扭头回去看身后的长长台阶,深深叹了口气。
“我好歹也179,个头跟180差不了太多,咱能打个商量,别跟拎小孩一样拎着我吗?”
高岭恕在他面前三层台阶上停住脚,转身,他原本就高,此刻姚固更是只到他的腰腹,对比更加惨烈。
哪怕两人在同一水平面上,姚固也只堪堪到他的唇线。
这身高差姚固没眼看,往上走了两个台阶,及肩,他很认真的比划了一下彼此身高差。
高岭恕没说话,昏暗小道上,他似乎笑了一下,伸出双手,抓住姚固的腋下,跟抓小孩似的,往上一拎。
“……”
姚固发誓,他在高岭恕眼里看到了对他身高的嘲讽,他深吸一口气,正要说什么,高岭恕就着这样带着他往后退了一步。
高岭恕身后就是上层台阶,他举着姚固的手臂稳如泰山,一步一步往后退,一层层往上走。
姚固沉默了一会,心服口服的改了口:“其实我年纪也不大,这样挺好的。”
不用他自己走。
山庄建在半山腰,徒步走上去,正常脚程是半小时。
于添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寻思到楼下来等俩祖宗,远远的看见他两并肩踏上最后一层台阶,好像在说些什么。
好像,确实不太一样了。
于添想破头也想不出哪里不一样,主动迎上去。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是先用餐吗?”
“嗯。”
高岭恕回答一向简短,他不犯病的时候,情绪总是很淡,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
“有什么好吃的?”
这是姚固头一回旅游,他看什么都新鲜,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白色项圈衬得他颈脖修长。
“有你喜欢吃的炸年糕。”
“好。”
姚固心满意足了。
整个餐厅只有一张桌子开了桌灯,顶上的射灯开着,桌上摆了餐点。
于添很自觉的去了后厨,没有继续跟着,他让厨师给他留了饭,等他接了人就可以去后厨吃饭。
他去的时候厨师们还在忙碌,其中一个开着铁板煎牛肉,见他来了抬手跟他打招呼。
于添拎着凳子往那边去,坐在不碍事的空桌上,边吃边看他们忙忙碌碌。
他在拆半个焗青龙的时候,手机响了一下,他低头点开,是姚固给他发的消息。
【自由活动。】
难得是条打字的消息,他回复收到,顺手给他拍了自己的晚餐。
牛排,意面,蘑菇浓汤,焗青龙,还有半只烤鸡配时蔬,可以说是非常丰盛的晚餐了。
他吃完回去的路上,还遇到了大老板的哥哥,他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看见师崇微迅速收回牵着的手。
萧奇一脸怨念的盯着于添,于添招呼都没敢打,埋着脑袋装瞎,脚底抹油跑了。
“崇微。”
萧奇死皮赖脸的把他的手抓回来,整个人看起来委屈巴巴:“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好不容易借着姚固点开那层窗户纸,趁着重伤休假把人叼进嘴,才牵个手都缩回去,那以后他要是有什么非分之想,这人不得跑到十万八千里外?
“没有。”
师崇微心跳加速,他看着于添远去,暗叹:我是不想别人看轻你。
“我就剩两天假期了,你都不肯陪我。”
萧奇把人堵在凉亭里不放,摁着人不让走。
“你说了陪我的。”
“好,陪你。”
师崇微拿他没有办法,含笑应承他。
不等他们再聊点更深入的话题,远处慢慢走过来两个人,萧奇眼尖看到两人交握的手,怀疑人生的看着自己手里牵着的手,决定假装没看见。
姚固和高岭恕牵手走出餐厅大门,停下脚步,手指收紧,他开始觉得难受,却没有松手,反而攥的更紧,紧到彼此的手指开始变形,几乎折断。
高岭恕握着他的手腕抽离手指,山上冷,来之前姚固换了长袖,他隔着衣袖抓住他的手腕。
“三分钟。”
这是两人离开餐桌前打的赌,赌姚固能坚持多久,赌注是今天无条件休息。
时间是五分钟。
姚固握手之前还觉得自己挺能,不至于五分钟都坚持不住,然而事实教他做人。
连三分钟都是高岭恕看他坚持,心情好,给他按四舍五入算的成绩。
姚固不服气的反驳:“您先抽回手的。”
高岭恕只问他:“再来?”
姚固伸手摸了摸胃,犹豫了下过于诱人的赌注,在高岭恕伸手过来时,直接选择躺平认怂了。
“别了别了,今天晚饭挺好吃的,浪费可耻。”
过了一会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高岭恕没听清,看他不服气的样,也能猜到是什么内容,眼眸沉沉,没有说话。
两分多钟都出乎高岭恕意料之外了,这种纯亲昵的举动,每次姚固的反应都非常大,能从餐桌走到这里,他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高岭恕喜欢姚固牵着他,前提条件是,这不是在折磨姚固。
“等等,有点晕。”
姚固制止了高岭恕要走的举动,闭着眼睛平复呼吸,过了很久才能开口说话:“高总,我这应该算进步了。”
“嗯。”
“所以有没有安慰奖之类的,比如今天早点休息?”
姚固缓过劲来,就开始讨价还价,伸着一根手指数。
“您看,时长五分钟,我坚持了三分钟,下次我应该可以坚持更久。”
高岭恕听到他说“下次”,眼眸一动,松了口:“你想要什么安慰奖。”
姚固毫不犹豫的开口。
“今天晚上三点让我睡觉。”
高岭恕一时没有接话。
姚固看他脸色犹豫着改口:“四点?五点就不算奖励了。”
“好,四点。”
高岭恕看他松了口气,明显高兴起来,决定不告诉他,今天他打算怎么玩。
姚固挺开心的,开心到看看萧奇也没有怼他的意思,只打了声招呼,跟高岭恕回房间。
两人半确定关系后,高岭恕的状态看起来都正常不少,没有之前那么容易情绪化,偏激暴戾。
高岭恕说到做到,拿出手机,调整闹钟到四点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姚固看他这么认真的定时,反而有了种莫名其妙的危险预感,他揉了揉发凉的后腰,仔细观察高岭恕的脸色。
“高总倒也,不用这么较真。”
过于较真的高岭恕总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亲身遭过太多次罪,姚固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
“要不,赌约取消?”
他是真的怂了,他怕高岭恕亲他,别说四点了,明天下午四点他都不一定睡得着。
被按下去的时候,姚固挣扎着喊了声:
“赌约取消,有言在先别亲我身体!”
姚固现在最多能接受唇瓣相碰的亲吻,他不能接受高岭恕像对待珍宝一样亲吻他,尤其是他身上的旧伤。
那比再次割裂伤口还让他想死。
“不要我亲你?”
高岭恕勾着他的后颈,俯身在他耳边开出条件:“可以,你亲我。”
“随便亲哪里。”
这是人能开出来的条件吗?
姚固再一次刷新了对高岭恕不做人的下限值。
早上八点半,闷头睡觉的姚固感觉到有只手抓住他的胳膊,他挣扎着往被子里钻。
“再睡会。”
含糊的嗓音嘶哑,有气无力的举起一只手,痛苦求饶:“求你了。”
高岭恕根本不管他,硬把他拽起来,他已经让姚固比平时多睡了两个半小时,再睡,吃的就不是早饭了。
他自己不吃早饭,倒对姚固要求很高,一顿饭都不许他拉下,偶尔的还会要求他吃一顿夜宵。
强行用冷水开机,姚固半死不活的坠着眼皮子跟在高岭恕身后,整个人丧的不行。
二楼的露天餐厅里,姚固刚坐下,听到楼下传来喧哗嘈杂声,他往下看了眼,没反应过来怎么这么多人。
“吵?”
高岭恕注意到他疑惑不解的目光,拇指拂过他破溃的唇,那是他昨天晚上失控咬破的。
“没有。”
姚固慢了半拍回答,半睁着眼,人还有些迷糊,他拿了一个花卷正要张口,轻嘶了一声,又放下来,改为用手掰碎了丢嘴里。
“怎么?”
高岭恕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拽紧他的手腕,眼神瞬间变得阴鸷凶狠。
“哪里不舒服?”
他一直很在意姚固的身体情况,拿到手的那部分检查报告,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比姚固本人还上心。
如果不是报告没出全,他会直接拽着姚固去质问医生,再三确认他身体无碍。
他不能容许任何东西夺走姚固,人不行,姚固自己不行,病痛也不行。
姚固看他的眼神很是一言难尽,好像没注意到他即将发疯的状态,沉默一会。
看到高岭恕的眼神越来越不对,才指着自己微肿的嘴角,很是有礼貌的反问他:“您说呢?”
高岭恕死死盯着他的嘴角,意识到了他所指的意思,慢慢松开手。
眼神中的阴霾逐渐消散,过了一会,他伸出一根手指点点他手里的花卷,冷冷淡淡说了一句格外不是人的话。
“你自己选的。”
“说的跟您给我选择余地一样。”
姚固回答的毫不客气,也非常阴阳怪气,狠狠揪了三分之一个花卷给他塞嘴里,面无表情的又揪了一块,体贴的时刻准备再塞一块。
“好吃吗,管够。”
高岭恕没有在意他的态度,把那口食物咽下去,轻轻按住他的唇角,一字一顿的重复:“你自己选的。”
昨天他给了姚固两个选择,问他是继续这样到四点,还是用别的方法。
姚固被他弄得不行,实在受不了,选了另一种方法帮高岭恕解决。
他头一回做,牙齿碰到过几次,高岭恕也不在意,只按揉着他的后脑不让他退后。
等结束,高岭恕按着他的下唇,再度给了他两个没有选择余地的选项。
“咽下去让你休息,吐出来。”
高岭恕的话没有说完,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后果。
姚固看懂了,知道他一旦吐出来,等着他的只会是发疯的高岭恕。
“对,我心甘情愿的。”
眼看高岭恕又要失控,姚固立马信誓旦旦,万分认真向他的金主表示:“真的,没有一点勉强。”
高岭恕这才作罢,很轻的嗯了一声,开始吃早饭。
假期有两天,姚固并不想体验高岭恕的下限有多低,能有多丧心病狂。
正如同姚固自己说过的那样,高岭恕做什么他都不奇怪,他只是不意外,不代表他能亲自承受。
如果说姚固给回应之前,高岭恕只是疯狂占有他,绝望又痛苦,而姚固有了回应之后,他的目标就变成了想要得到更多回应。
姚固在他亲吻身躯,快要犯病的时候,高岭恕会反常的停下来,眼也不眨的盯着他看,开出这个时刻姚固绝对无法拒绝的动人条件。
他要姚固主动亲吻他。
每次他要的都不多,哪怕姚固的主动是碰一下他的唇也算。
高岭恕会信守承诺的在这一回合克制住,不亲吻他。
“高总,我吃完了,能回去睡觉了吗?”
昨天洗完澡睡觉的时候还没到两点,姚固难得有一天上班睡这么早。
醒过来后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困,就是懒懒的不想动,想回去躺着,什么也不想干。
高岭恕的同意和不同意通常就是看他给不给回应,他同意的话会给肯定,如果他三秒内不说话,那就一定是他不同意。
姚固和他对视一眼,懂了他的意思,主动换了话题:“好的,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困,我们要去逛逛吗?”
“嗯。”
高岭恕很满意姚固脱口而出的那句‘我们’,尽管他原本另有打算,也按下不提,没有否决他的提议。
临时组织的团建,愿意来的员工们兴致都很高,带来的小孩更是撒了欢似的满场跑。
高岭恕下楼的时候,拖家带口的员工已经走的七七八八,有的人已经是第二次下来拿行李。
“高总好。”
一连串的招呼声让高岭恕微皱眉头,回应都格外的冷漠。
姚固琢磨了一会,认为高岭恕是觉得他们打扰了独处,所以不高兴了,很懂事的开始往没人的地方走。
高岭恕很少会直白的说出自己的要求喜好,他好像很喜欢姚固观察他,根据他的反应作出相应的妥协和改变。
每当这时候,高岭恕的心情都会肉眼可见的变好。
偶尔的,姚固没猜出来他那莫名其妙且不符合正常人逻辑的想法,他就会生气,进而变得格外闷。
但高岭恕这人有病就有病在,就算他生气,他也不会告诉姚固那个标准答案,他会固执的要求姚固重新猜。
换做姚固自己的性格,早就不伺候,爱谁谁。
名下的巨额资产总能及时拉回姚固的理智,顺着金主的毛往下摸。
不就是让他哄么?
姚固心态极好,觉得金主花了钱就是要享受相应的服务,这都不是事。
他主动伸出手,认真询问他刚被顺了毛的金主。
“再来打个赌吧。”
高岭恕低下头看了他的手指一会,最后只隔着衣袖抓住他的手腕。
他拒绝了姚固提出的赌局,倒是看起来比方才更高兴了一点,眼里难得有了笑意。
人声逐渐远去,耳边只留下风吹动树叶的沙沙摇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