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儿子??你疯了????
倘若面前的人不是个女人,杨琦非得给她一拳不可。
他打量着女人,发现她虽然穿的并不华贵,但也不至于衣不蔽体,怎的这就要把儿子卖了!
“孩子都是娘身上的一块肉,若非走投无路,谁肯让好好的孩子去做他人的贱奴。”但那女人又岂是没有苦衷。
她哭着道,自己家住沙市一角,丈夫是一等公民。一家人以编筐卖筐为生,日子虽称不上富裕,但也不至于短了吃喝,甚至在周围人家里还称得上一句阔绰。
“但千不该万不该,家里的男人不争气,沉迷角斗押注。”先前他大输大赢的时候也有,但总不至于像这次这么荒唐。
就在那场举世瞩目的无斐三十七对拓合零七的角斗里,他向私庄借了一大笔钱压无斐三十七获胜。
谁知站到最后的是拓合零七。
她家里瞬间一无所有,还欠了私庄一大笔钱。
一夜醒来,男人背着家里人上了吊,只留下她和四个孩子。
家里所有东西都被搬空,男人的葬礼还被大闹一场,女人实在无以为继,这才忍痛要卖了体型还算健壮的二儿子。
“要不是有人出手阻拦,我那四个孩子早就被人带走了……”
回到葬礼那天,女人强忍悲痛,打发四个孩子去另找地方躲藏。
可现实随即告诉她自己是有多么的自欺欺人。
邻居一早就告诉了私庄她家有三男一女,中途大儿子还舍不下妈妈跑了回来,险些被当场带走。
事后,是另一个邻居婆婆站出来当了这个坏人。
“你是想失去一个孩子,还是全部的孩子?”她尖锐地问到。
“不……不……”她自然是一个都不愿意放弃的。
可世事哪容她拒绝。
她是可以选择卖了自己。可一但沦为奴籍,她的孩子也八成会跟着变成奴隶,一家子谁也保不住。
硬是拖着,也行,一家人没有本钱,还能去吃什么喝什么?迟早不是去给人当了奴隶,便是一起饿死。
倒不如选下一个孩子卖了,留些钱做周转,先想办法把营生继续做下去。
“卖,卖哪个,你让我精挑细选一个最有价值的孩子吗?”她哭到。
到最后,反而是几个孩子站了出来。“卖我吧,我年纪最大。”长子言到。“不,卖我吧,我身子最好。”次子也道。“卖我吧,女奴更容易卖些。”三女儿也不肯相让。“呜呜呜呜……”只有还小的小儿子被变故吓得不知所措,一直在哭。
最后,做出的决定是牺牲二儿子。
婆婆恶人当到底,告诉一家人。
你家的大儿子身子不好,但聪明,还不如留在家里算账。
女儿和小儿子还小,后者卖不出去,前者卖也卖不出价来。
倒不如牺牲相对最身强体壮的二儿子,去做贵族的战隶……
“不行,那可不行!”女人尖叫起来。就算是做奴隶,战隶也是最次的选择。
沙国人人都知道,去当了战隶生不如死,就算在训练里没有折损,也会在角斗里被人打死。
她有个远房曾迫不得已将儿子卖给了贵族,谁知三天后后悔时去打听,才知道儿子已经被人活活打死了……
诚然,战隶的世界很残酷。
但因此,他的售价也是最贵的。甚至比一家四口全卖给人为奴为隶要高。
婆婆也是看着女人成婚,看着四个孩子长大的,自然也舍不得看她一家去死。
她告诉女人,为战隶也并非全是死路。她最好的选择便是把孩子卖给无斐氏爵或是车英氏爵。
“这两人是对手下战隶最好的……”他们一没有特殊嗜好,二肯对下人好。甚至前者还白养着几个身子完全废了的战隶。
若换了旁人,这些战隶早就被扔到小巷子里自生自灭了!
“我是从车英氏爵那里过来的……”女人哭哭啼啼道。
车英本人并未出面,负责此事的管家则无情地拒绝了他。
“你家孩子的身体扛不住的。”他很有经验。
他道战隶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就你家孩子这小体格,怕不是一个月都撑不过去。
“又何必送他来死呢?”
“不是的,只是家里穷,给不起他好的……若是养在你们这里……”
女人磨破了嘴皮子都没能改变管家的心意。
他道奴隶市场上现在的人多的能把人淹死,其中也不乏自卖为战隶的人。你自己把孩子牵过去比一比,他是做这个事情的体格吗?
……女人当然知道,自家二儿子的体格好只是相对家里其他人来说的。
她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无斐氏爵的身上。
谁知这位氏爵家里更是门窗禁闭,谢绝见客。
“我劝你别费这个心思了。”不远处卖货的老头劝她。
他说自己经常在这里待着,几日里见了太多人像她这样前来举荐战隶了。其中他也不是没瞧见好的,但无斐氏爵就是不见。
许是角斗中受了刺激,他从前日开始就彻底关了大门,谁敲也不开。
就你家孩子这个样子,就你家现在这个状态,想见他?难!
两次被拒绝,女人几乎要疯了。
她敲了车英家的门许久,被管家拒绝了也不肯离开。
她在附近徘徊,意外发现车英家的后门开着,也就带着孩子闯了进去。
“大胆!”谁知车英还真在后院里。
见了两人,他惊吓之余大发雷霆,告诉他们自己现在不需要战隶!
“可是……”
“没有可是!”他当然知道女人混进来是谁的手笔。
他冷冷告诉女人,擅闯氏爵宅邸可是杀头的死罪。
“我今天就当没有见过你,你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
荒唐,实在太荒唐了。
回顾这一天,女人觉得荒唐极了。
她不但把自己亲生的骨肉像个商品一样试图卖掉,甚至还没有卖出去。
她早就听说过,有些身弱的战隶是会被贵族买去当牺牲品的。
去服侍其他战隶也好,去当其他战隶的人肉沙包也好,都不是她身为母亲所舍得见到的。
更何况有的贵族心思更为恶毒,不但会故意惩治牺牲品来立威,还会要求苗子战隶将体弱的战隶活活打死,用以“开荤”。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她哭的几乎要背过气去了:“世刹大人真的不打算给我们一家留任何活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