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两通电话的内容
——“你朋友喝醉了在我这儿闹事。”
——“人在我手上。”
这两句话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充满了威胁与威胁。
可关楠万万没想到，“榕树里”并非如鬼魅乱糟糟可怕的夜店酒吧，反是一个很平常的烧烤店。
老板看见跟着来的警察人都懵了。
“什么情况啊？”老板当即上前解释道，“警察叔叔，我们这里没坏人啊，都是正经生意，卖肉不卖肉啊。”
民警手搭在八大件上：“刚打电话的事你们谁？”
“打什么电话？”老板一脸的不知情。
这时，关楠站出来了，举了下手机：“打我的电话，你们说陈菲在榕树里闹事，人现在你们手里。”
老板：“不可能啊，我这儿闹事也不可能这么打电话，我这本本分分做生意不涉黑不涉恶的。说这话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他说完这话，发现警察和关楠都一脸正色，当即转过身去。
面对着一屋子好奇抬头凑热闹的人。
老板黑着脸：“前台去问，刚是谁打的电话。”
“是···是我。”厨房里有个穿着榕树里工作服的服务员端着盘子走出来，“老板，就是那个，那个疯女人，她拿酒瓶砸人，我们说要报警，她还坚持要砸人的那个。”
服务员话说完老板像是想起了什么。
但一看来的警察，才好了几分的脸色又沉了下去，“你打电话跟人家说什么了？人家怎么还报警了？”
服务员委委屈屈地：“我就说她朋友在闹事，人在我们手里，现在捡尸人多，再不来我们就不管了。”
“······”
“······”
“······”
“谁教你这么打电话的，你想玩死我啊！”老板咬牙切齿，那眼神恨不得生吞了他，气得额角青筋直跳：“警察同志，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是我们新来的同事打的电话，说话没说清······”
经过好大一通解释，民警又口头教育了一番新来的服务员，服务员认错态度良好。
关楠趁着现在，跟着另外一个女性服务员进了后院，后院里跟人起了冲突的陈菲坐在椅子上，与其他人远远隔开。
地上虽然收拾干净却依然能看出方才的狼藉。
她走近时，发现陈菲还红着眼，衣服皱起身上是揪打过的痕迹。
“你怎么来了？”陈菲仰起头，看见来人，喉咙一哽。
关楠蹲在一旁，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轻轻给她擦干净眼泪，又低着头给她擦干净手，嗓音低低地：“我不来还有谁来。”
眼前看上去平时大大咧咧的陈菲，实际内里柔软又敏感，什么事都自己藏着不说，天天见谁都乐呵呵的笑着。再加之下面有个比她小上一岁又处处比她优秀常年压着她的妹妹，没有谁懂她的难过。
叶娜除特殊情况必定23：00过后不出门不看手机。
偌大一个涪陵，她除了关楠谁也没有。
“美女，你朋友······”对方的人走上来，看清她的脸之后，脸上表情愣怔转为诧异，“怎么是你？”
蹲着的关楠一抬头，看了眼走过来轻轻佻佻的男人，不动声色地挡在陈菲跟前，眼神有些冷：“有事？”
显然，她已经不认得对方了。
“······”
“黑子，你还行不行了，别见着妹子就走不动道了？”
黑子立马回头，苛斥了一声：“别胡说。”
“没事了，”黑子又转过头来，面对她的冷淡还笑着，解释着说，“我们刚在聊天，就坐你朋友隔壁桌，不知道为什么，你朋友就突然······”他停顿了下，又自主给陈菲找台阶，“可能喝多了，你带她找点回去吧，要不去医院看看也行。”
关楠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这么友善，但她也没有放松警惕：“谢谢。”
在搀扶着陈菲离开之前，关楠留意了那边坐在椅子上穿着背心满手臂肩上的抓痕，又低眼看了眼陈菲的指甲。
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谁才是搅事的那方。
紧接着听见那边传来“你就这么让她们走了？”“走了就走了，大惊小怪的干什么。”“那他妈挨揍的是我，你当然不大惊小怪了！”“打了就打了，都是自己人，能吃什么亏。”的对话。
关楠：“······”
······
到了医院，关楠先去挂了号，带着陈菲往二楼去清洗伤口。
恰好在上楼时，看见一辆车飞飙进医院空坪，还没停稳就有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打横抱着个男人冲进去大厅。
男人六神无主，慌张地打着圈的喊：“医生，医生——”
方还寂静的大厅让他一嗓子喊得跑出了一行护士，以为是出了什么濒临病危的病号，急得连忙把急救车出来了。
停好车的女人也冲着进来，穿着一身还没来得及换的睡衣，拿着手机冲进来。
急救车穿过眼前，关楠愣怔了片秒。
那张淡漠的脸，前些天再见时还一副意淡漠疏远的模样，此刻却面色发白痛苦地蜷着眉躺在急救车上。
关楠目睹着急救车推进急救室，那一双男女被隔在了门口，男人搀着女人安慰着什么。
她想要跟上去，好在理智尚存，带着陈菲上了楼。
清洗完伤口，又打了针破伤风。
这会儿，因为陈菲低烧输着液睡着了，关楠便趁着机会出门透口气。过了几分钟，门内走出来两个人，好巧不巧正是方才在大厅慌张乱喊的两人。
关楠往旁边挪了两个位置。
夜风微凉，男人给女人披了件外套，听着她烦躁地念叨。
“跟他说过多少次了，过夜的东西不能吃不能吃，怎么就是不听呢？”女人嫌长发碍事捞起来三两下便扎上了，“从小到大都这样，都是跟我爷爷学的，中毒几次了一点记性不涨，我也是服了他了，他就跟那个弱智儿童一样，傻逼兮兮的。”
男人不可置信：“中毒几次？”
“我以前骗他，他再跟着我爷吃隔夜食物就让我爸揍他，我吓他说我爸一拳能打死一头牛，还小的时候他还信，长大了就不信了，但长大了还跟他爷爷一样，是个老顽固，都什么时代了，隔夜东西都不能吃，还是生腌，寄生虫细菌那么多······”
关楠百无聊赖刷着手机，听见这话突然想起了某个夜里，江理跟她说过的那些说。
原来，食物中毒的人是他，并不是他的奶奶。
她不由想起了那晚，她刚从塘子巷搬出来，拎着一袋简陋的行李，独身坐在公交车上的惘然。那一晚，他那些话依稀还在耳畔响起。
字字句句，点点滴滴，无一不让人动容。
“估计这回没个一礼拜出不了院。”男人听完她的话忍不住摇头直言。
女人冷笑：“用不了，他皮糙肉厚的，顶天了三天。”
说着说着，俩人又说起了些其他的话题，都是工作上的内容。关楠抿了抿唇没有再听下去，慢慢起身往输液大厅走去了。
关楠攥紧手机，站在医院对面的粥铺前，脑袋还有些迟缓。
“小朋友，要点什么？”老板端着蒸笼，看她呆呆地站在跟前盯着菜单看了半晌，笑着提醒她，“包子还没到时候，花卷吃不吃的？”
缓过神来，关楠点了份小米粥。
片刻后，迟疑了两秒，她补充道：“两份吧，分开打包。”
“好。”
“······再另装一份糖可以吗？”
“可以。”
“那个···有勺子吗？”
“有。”
“习惯······”
“有的。”
关楠拎着两份粥，正要转身离开时，余光扫见隔壁美宜佳还开着，停顿了下，犹豫着问老板，“您好，请问喝了粥再喝雪碧，会中毒吗？”
第一次听到这种问题老板也愣怔了下，“不会。”
“好，”关楠点了点头，“谢谢。”
······
关楠站在输液大厅外。
刚出来时，对面不远处的男人正阖着眼，在周围细微声响起后，他单手掏出口罩戴着，可存在感还是太强太耀眼了，光芒锋利遮不住。
她往里头走，特地绕过了男人跟前，轻手轻脚把袋子搁他身旁。
就在关楠走开时，听见有人喊了声
——“关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