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期末考试两天一过，寒假随之而来。
这些时日里，俩人除了非必要几乎零交流，关楠又变成了最初的样子，沉默内敛又木讷，只是跟叶娜走得更近了，话却还是不多。
而江理则是一如往常那样，身边来来往往客气礼貌又疏远，来回仍是铁三角。
俩人依然同一趟车来，同一趟车回，林锐于述也好似跟她从来没熟过。
期间，冉明菊找到了工作，在市图书馆做图书管理员，关楠找到了短期寒假工，没有再跟着祁阳四处兼职跑动。
长长的时间里，关楠没有主动去跟江理联系，江理也没有刻意找她。
俩人就好似从前从未认识过那样。
除夕夜，冉明菊做好了年夜饭，等着兼职的关楠下班。
却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林昭昭来合仓园，按照关为民给她的地址，找到了26幢，又对了遍门牌号，屈手敲了敲门。
“你好。”开开门，冉明菊看见陌生的脸，愣了两秒。
看见里面的人，林昭昭也懵了，“这里是26幢5-13号吗？”
“是，你找谁？”冉明菊问。
林昭昭没来过这儿，更不认识冉明菊是谁，只以为是关为民地址给错了，硬着头皮问：“关楠是住这里吗？”
以为此人是关楠的同学，冉明菊邀请她进去家里坐。
闻言，林昭昭拒绝了邀请，回去就把今天的事跟关为民说了。
这个小插曲，冉明菊也没当回事，当晚在关楠回家时告诉了她，今天有同学来找，但是不知道对方名字。
关楠有些犹疑，知道合仓园的仅有江理，她没带过其他人来。
但当冉明菊说明对方是个女同学之后，她思考了半天，也没想到还会有谁知道这里，便也没再细想。
跨年夜，电视里，春晚倒计时。
新年伊始，关楠时隔多年再次收到新年礼，是一台崭新的智能机，来自冉明菊女士。
同天，关楠注册了微信，母女俩加上了好友。
与此同时，冉明菊仅有的几条聊天框内，跳出了一个红点。
00：00
-jiang-：【阿姨新年好，祝您在未来的日子里，身体健康，平安喜乐，岁岁常欢愉。】
关楠瞥了一眼，这么长的新年祝福，像是备好准点转发的。
点进去，冉明菊一字一字用心回复，感谢他的祝福。
关楠看了也没往心里去，坐在一旁熟悉微信，一刷朋友圈，全是她妈妈每天拍的短短的小视频，每个几十秒，看什么都新鲜。
她挨个点赞了一遍，看到其中有一张是校门口的合影，照片里只有她和冉明菊。
她记得这张照片拍摄者是谁。
回到放假，关楠把掐着午饭时间写得半张试卷检查了一遍，又把剩下的一半写完。
时间就这么走了，直到新年快过完了，她才想起Q | Q。
很久没登录，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和祁阳加了微信，又加了微信兼职的群，Q | Q也用不上了。
但这晚，她收拢写好的作业坐在书桌前，鬼使神差地点开了Q | Q。
看见“勿扰”的昵称，以及头像挂着的红点，还有些愣怔。
关楠的记忆中，自己没有加过除江理以外的人的Q | Q，前面加的祁阳也有备注。
缓过神来，她试着点进聊天框，意识到这是没有备注的江理。
勿扰：【新年好。】
这条讯息来自2016年2月8日00：00。
关楠记得，这一时间里，她在冉明菊的手机里，也看到了来自江理的群发祝福。
于是合理的猜测，这或许也是群发，毕竟他加的好友也不少。
她想忽略的，但下意识地还是回了对方。
关楠：【谢谢。】
退出聊天框之前，关楠留意到“勿扰”昵称下，突然的“对方正在输入...”。
这行字在昵称下列时有时无。
关楠迟疑着，等了几分钟，怀疑是系统bug。
......
高二下学年开学。
根据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座位早早重新排好了。
座位表，搬教材，新同桌，一切都井然有序地发生着。
这一次就没那么幸运了，江理和祁阳换到了新的位置，关楠和叶娜位置距离不远，但也上不上近，上课说不了话抄不了作业。
新同桌是邝晓慧，人很好性格直接豪爽，两人相处很融洽。
事事按照她的所想按部就班地走着。
......
春日和煦，大地回暖，万物生长。
4月初，有同学在愚人节这天，借着真心表假意。
两情相悦的合了，单方面通情的在拒绝后，便笑着住ta节日快乐，有真心又害怕拒绝连朋友都做不了的，则是以一句“愚人节快乐”等划了“我喜欢你”。
至于关楠，也没有逃过这天。
罗浩宇在课间，请她吃了糖，祝她愚人节快乐。
她那时一通开了半窍，两耳不闻窗外事心思全放在学习上，并没有理解这些话里话外的意思。
午休时，关楠惯例地补觉，却被脸都不熟的男同学表白。
当时还有些无措，她不明白怎么还会有人浪费时间关注一个这么不起眼的小角色，余光恰好瞥见江理进教室。
他高高的个子，身上套着的外套拉链没拉，敞着里面的夏日校服。
他没进来，就这么站在门口，表情莫名的有些冷。
几近半年无交集的俩人隔着半个教室对视着。
关楠有一瞬地心虚，收回眼神之后，笨拙地向对方先是表示了谢意，言辞间委婉拒绝了对方，以一种不伤自尊的形式。
对方似乎本身也没抱有她会答应的希望。
在听见那话后，只是借着节日表达心意的男生整个人都放松了。
日子一切如常安静又充实。
......
4月中，关楠午觉醒来，广播里正播着音乐。
这时，她接到一通电话，来电人是江理，校门口查校牌，他没带。
“关楠。”江理在电话里喊她。
关楠盯着桌上堆叠的书，听着听筒那头传来很久没停过的声音，反应还有些迟钝：“啊？”
江理说：“校牌在我桌洞里。”
“嗯。”关楠顿了顿，“我知道。”
“我在校门口，”江理低声说，“方便送一下么？”
方便，送一下，么？
他们之间客气礼貌又不失陌生。
关楠听着还有些恍惚。
仿佛他们之间不该这样的，又该是这样的......
安静了一会儿。
关楠“嗯”了声，电话挂断之后，她起身往江理座位上坐去，甚至不用经过思考也不用去寻找，忽视了主动里的那些东西，找到了书包里的校牌。
没有留意其他人的表情，转身出了教室直接往校门口去了。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不是于述，为什么不是林锐，为什么会是她。或者说是不愿意去细想。
在校门口，关楠一眼看到了江理。
他双手握着车把，校衣勾勒出他弓着的肩背，瘦薄有力。
显露着这个年纪的少年独有的，向上的生命力。
好似觉察到什么，按停手刹的江理一抬头，看见里头的关楠时，抬腿从车上跨下来。
“同学，校牌。”值日生拦住他，没让他进。
江理一抬下巴：“那儿呢。”
见状，关楠连忙把校牌递给值日生，值日生对着校牌和人检查了一遍。
校牌回到了关楠手上，关楠还有些呆，不理解为什么值日生不把江理的校牌给江理，反而是给回了她。
她看了眼江理，见江理面无异色，推着自行车进来。
穿过校门下坡，经过高一楼，沿路直走路过旁途水廊，走到了进步桥。过了进步桥，江理把自行车放在学生公寓停车棚，两人并肩而行。
关楠拿着他校牌，像是拿着个烫手山芋，尴尬地给他：“你的校牌。”
见他没接，关楠又提醒地叫了一声：“江理。”
江理偏过头，眼眸深邃晦暗，一言不发。
“校牌。”关楠干巴巴地。
“哦。”江理接过，很客气地对她说：“谢谢。”
“......”
这语气，这姿态，关楠有点烦。
说不清为什么，反正就是没缘由的烦，听这很烦。
江理抬眼，用绳绕着校牌：“我哪儿让你不高兴了？”
他话问的突然，关楠沉浸在烦闷里，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视线扫过他随意捻着校牌指骨分明的手，“什么？”
“去年元旦到现在，”江理语气低低地，“我干了什么，让你这么不高兴？”
“......”沉默了两秒，关楠低垂着眼，轻声说，“没有。”
“没有吗？”
“......”
“那为什么不理我？”
“......”
“我那天叫你，没听见？”江理把绕好的校牌塞进口袋，脸上表情很淡淡到看什么情绪，“听见了吧，就是因为听见了，才加快脚步。”
关楠抿了抿唇，没想到他会说到这个。
愚人节那晚，下了晚自习她独自回家，遇见了和她同车的江理。
江理叫她，她听见了，中午的那么一出，他全看在眼里，关楠当时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恰好这是有公车过来，她慌不择路地上错了车。
后来，又下了车，重新转车才回的合仓园。
关楠对事实很心虚，自然是无法狡辩，没什么底气地说：“你也没有理我呀。”
“你好脸色都不给我一个，”江理看着她，头上发圈由脱线的黑色，换成了有兔子的亮色发绳，语气低哑又有些嘲弄，“我还要怎么理你？”
关楠眨了眨眼，盯着地上阶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们走过学生公寓那条路踩着阶梯上道了长无尽头的黄桷道。
正在此时，上课铃响起，震醒整个校园。
“快走吧。”关楠忽略了他前面的话，脚下步子加快了些，转头看他脚步没有跟上，咬了咬牙，转身回走几步，“江理，我那天听见了。对不起。”
听见了还故意跑了。
所以，对不起。
校园里学生都在往教学楼大跑特跑，途径的每个人都看见，那个有名的“差生”与“学霸”面对面僵持了片刻。
再然后，“差生”态度似乎有了些变化，还没等人反应。
“差生”左手牵着“学霸”手腕。
大步的向着明德楼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