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一度量衡制,须布度量衡标准器,下发各县,以为标准。
编订户口,五家为伍,十家为什,各人户籍均有登记,以户口收军赋。
“给自己家种地,就算再苦再累,也是值的啊!”
“可不是嘛!那群贵族如今可贵不起来喽!贺状元可真是我们的福星!”
“嘿!三钱就是三钱!说什么旁的镇子?皇上都已经把度量衡统一了,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信口雌黄?”
“几户几邑?姓甚名谁?”
“官爷。草民姓赵,家中一妻一儿,妻子本姓王,是隔壁镇中的一户农家女。犬子贱名二狗。家中只得一亩田地。”
“好,你可以走了。”
“多谢官爷。”
“该死的!那贺状元是哪里来的煞星?千百年都未曾有人提出过异议,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竟敢如此妄自尊大,还将此事捅到皇上面前!”
“那贺状元如今正炙手可热,不若,我们悄悄的做一些手脚。呵,妄想成为本朝第一人,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当心尸骨无存!”
“哈哈,仁兄说的是。那就看看我们这位‘炙手可热’的贺状元,如何去跟爱戴他的天下万民交代,又如何去跟信重他的皇上交代!”
贵族们联合起来,将土地低价收入,高价卖出。以贺状元之名大肆收取赋税,盐米之流,更是瞬间上涨数百倍。
走投无路的百姓无粮可食,无钱交税,只得重新回到贵族们的领地做工。
许是贵族们心生怨怼,长工们得到的工钱相比从前,降低百倍。
街上每日都有冻饿而死的人,而那些交不起赋税被迫卖儿卖女的,被强行带走充做苦力的,一时之间,不知凡几。
百姓们的滔天怒火越烧越旺。
“这个世道,还怎么活下去啊!”
“家中已经无米下锅了,县衙的官税也一直在催。再这样下去,我们只能把自己卖出去做长工了!”
“说什么一户一邑,原来只是为了让我们平摊赋税!”
“哎!认命吧!我们一介草民,哪里斗得过那些个官啊!怕不是被人卖了,还在乐滋滋的替人数钱呢!”
同时,被各方贵族接手伪造的证据,被端上皇帝桌岸。
“贪赃枉法,倒卖田地,私售盐铁。其间字字句句,简直罄竹难书!贺状元,你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你简直目无法纪!来人!把贺九郎收押监牢,秋后问斩!”
大殿之上,皇帝面色铁青,将一干卷轴狠狠砸在他身上。
卷轴噼里啪啦砸了他一脸,鲜血顺着额头缓缓流下。
“微臣从未做过这些事,还请皇上明鉴!”
贺九郎跪在殿下,脊背挺拔,形如松柏,神色诚恳,句句出自肺腑。
“从未做过?那这些卷轴都是哪来的?这段时日,不知有多少朝臣弹劾于你,奏折堆在寡人的寝殿,批都批不完。”
“在民间,百姓怨声载道,饿殍遍野。难道你要告诉寡人,这天下间所有的人,都在污蔑你不成?”
“你真是太让寡人失望了!来人,把他拖下去!寡人不想再听他在此胡言乱语,巧舌善辩!”
帝王摇了摇头,满面痛心,不再看他。
“走吧。”
侍卫们把他拉下大殿,关押至大理寺。
“呵呵,贺状元。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你想为百姓谋福利,为什么偏偏要来挖那些世家贵族的羹分给他们呢。他们可都恨不得你死呢。”
“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他们又怎会不抓住?恕我直言,愚民就是愚民,你费劲心思把贵族的羹汤喂到他们嘴边,他们也守不住的。你又何苦如此?”
“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你可曾后悔过?”
大理寺中,少卿大人饮了一杯酒水,摇了摇头,状似怜悯,又似慨叹。
“难道这世道都是黑的不成?”
贺九郎猛的站起来,抓住栏杆厉声质问,身上的锁链哗啦啦响成一片。
“哼!我从前和你一样,想叫这世间换个光明,结果又如何?”
大理寺少卿解了腰带,脱下外袍,露出后背之上层层叠叠的伤疤。烙铁留下的印记和鞭痕混成一片,几近看不出原貌,其间残缺血肉连成一片狰狞凹陷。
他将手中烈酒尽数饮下,扔了酒坛,仰天大笑。
“哈哈哈……后来,我学着和他们一起同流合污,一起官官相护,一起步步高升。变成了这副连我自己看了都恶心的模样。”
“我的家人得了我的俸禄衣食无忧,他们可以平平安安的活过一世,不会再被我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连累。这就够了。”
“人活一世。不是所有人都像圣人一样,连自己家人的生死都能置之度外!你懂吗?你懂吗?”
他拢起衣服,眼圈通红,愤恨的声音溢出齿间,却又不敢高声呼喝,唯恐被人听了去。
“抱歉。”
贺九郎安静下来,眸中光芒尽数熄灭。
“无妨。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哈哈哈……我当真没有想到,皇上对你如此信重。也当真没有想到,你比我当初,还要蠢上百倍千倍!”
“哈哈哈……信重又有什么用?”
“他的信重,只是因为你对他有用处,只要你的所谓变法,换不回他想要的海晏河清。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把你交给天下人唾骂。就像我当初一样。”
他毫不在意的嗤笑出声,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不如归去。”
贺九郎抓住栏杆,滑落在地,口中不断喃喃自语。
次日清晨,他被发现于牢中自尽。
一卷破草席,将他草草扔到乱葬岗。
“姊姊!姊姊!你若是再不来,你的贺郎就要没气了!”
青衣女子正在河边描摹妆钿,突然,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她收了妆花去到对面的乱葬岗,霎时,眼睛瞪得铜铃一般。背起他飞也似的跑到白衣女子身边。
“青环!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遭了!头骨都碎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没办法了。”
白衣女子摇了摇头,面露无奈。忽又看得她背上男子,探过脉象,长叹出声。
她盘坐在地,蛇尾不安的甩动。
良久,吐出一颗散着白光的内丹,渡入他口中。她跌跌撞撞的起身捂住胸口,猛的吐出一口鲜血。
“水沅儿!你疯了!你这样会死的,早知你会如此,我真该让他自己去死了算了!”
青环眉头紧蹙,双眼大睁。盘坐在地,运起功法,剖了一半内丹分给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水沅儿,你我之间的姊妹情谊到此为止。我不欠你什么,还请水姑娘从今以后莫再纠缠,安心去和你的如意郎君相亲相爱。从今往后,我青环是死是活,与你再无半分瓜葛!”
“青环!”
水沅儿抓住她的手不放,泪光点点,似是哀求。
“放开我!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青环甩开她的手,一侧脸颊隐约现出半面伶仃白骨,趁她失神,化成一阵青烟飞走。
“青环!青环!”
她失魂落魄的离开这一伤心地,等贺九郎再次醒来时,只见得一片白色衣角,随风远去。
伽蓝古刹中,贺九郎跪在画卷之前,捡来一块带了锈迹的刀片,为自己剃度。三千青丝缓缓跌落在地,似要将凡尘俗事尽数抛为虚无。
紫竹林中,青环猛的喷出一口鲜血,半身均化为白骨。
“姊姊,你我相伴千年,竟还比不过一个凡人。是我妄作多情,自作自受。从今以后,你我再无半分瓜葛。”
“啊!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哈哈哈……水沅儿,我好疼啊,为什么你不要我了?是青环做错了什么吗?骗子!骗子!你明明说过不会丢下我的。”
“姊姊,你喜欢凡人是吗?那我偏偏要杀给你看!”
水中倒映出半面白骨美人相,泪水点点滴滴落在水面上。她又哭又笑,每一滴泪水划过白骨时,都会带来尖锐的痛意,像是在将她骨肉生生剔下。
翻涌不尽的刻骨恨意支撑她站起身。
至此,长安城多了个名唤青青的花魁娘子。
“官人,青青不喜欢这个。”
青环娇媚无骨的环上面前男子的脖颈,柳眉微蹙,微微嘟唇,正向他撒娇作痴。
“那青青喜欢什么?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男子挑起她的下巴,状似痴情的看着她。
“我救了你,那你就是我的朋友了!来,叫声姊姊听听。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沅儿姊姊!我好喜欢姊姊,我要和姊姊永远在一起!”
“骗子!骗子!通通都是骗人的!”
青环状若疯癫的扣住他脖颈,泪水滴滴落下。
“嗬嗬……”
男子脖子歪到一边,没了气息。青环吸食了他的血肉,拿起铜镜为自己描摹红妆。
“姊姊,青环美吗?你喜不喜欢这个样子?”
泪珠砸在桌面上,泛起一丝看不见的涟漪。
一夕之间,长安城出现无数干尸,均是被吸食血肉而死。
她的恶行终于惊动了雷神。
这日,大雨倾盆,电闪雷鸣。
青环坐在梳妆台前,正仔细比对着哪一件衣服装饰更加衬她。听得外面雷声阵阵,也只是微蹙了眉,并不在意。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