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沈家藏书阁中藏着《回风》秘典”,这一消息不胫而走,逐渐传遍了整个武林。

一时之间,沈家成为众矢之的。

沈恒时刻防备着武林各路人马,不想,却最终死在了挚友手里。

“叶君宁?为什么?秦筝妹子她,分明……”

剑身自背后穿胸而过,沈恒猛的喷出一口鲜血,他瞪大双眼,神情中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因为……贤弟也想试试天下第一的感觉。至于秦筝,我夫人的挚友是华裳,不是你。我杀的是你,与她何干?”

叶君宁状似疑惑的皱了皱眉,抬手将剑身向内又送了几分,像是在嘲笑他的愚蠢和不自量力。

随后,他转身离去,未曾留下只字片影。

“爹爹!你怎么了!咳咳咳……咳咳咳……”

二人外出找寻灵药未果,回到沈家。

可当他们再次回来,只剩下天人永隔,和满地的尸身鲜血。

“冤冤相报何时了?答应我,别去报……仇。”

沈恒笑得苦涩,心知报应不爽,临终前,嘱托他们别再重蹈覆辙。

又三年,华梦年调查出当年真相,决心向叶家复仇。

甜言蜜语,海誓山盟。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足以让一个未曾品尝过情爱滋味的少女沦陷。

复仇开始了。

叶久安大婚那日,鲜血与争斗席卷了整个叶家。

“华郎!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和外面的人一起冲进来,还跟他们一起杀死爹和娘?你疯了吗?”

叶久安一把掀了盖头,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质问于他。

“呵,我疯了?你爹当年屠我师父满门,难道你认为,我不应该报仇吗?”

华梦年满眼憎恨的看着她,眼中的温情荡然无存,仿佛从来未曾存在过片刻。

“难道你对我的感情都是假的?”

叶久安不知不觉间,泪水流了满脸,她嘶哑出声,音色不复清丽。

“是。我还要多谢你爹,把你养得这么天真。几句甜言蜜语,你就当真了。”

华梦年轻描淡写的吐出残酷之语,神情满是嘲弄。

“你!你给我偿命来!”

叶久安抹了一把滚到腮边的泪水,提剑攻了过去,目光凌厉。

“该偿命的是你!”

她愤怒到极点,出剑毫无章法。华梦年只三两下便制住了她,带着嘲弄的笑容,将她一剑穿心。

“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叶久安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唇角流出鲜血,双眼大睁,死不瞑目。

“华梦年!住手!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的是我!久安对你一片真心,你这个畜生!你怎么能下得了手?”

叶君宁老泪纵横,提剑狠狠攻了上来,想要阻拦于他,却眼睁睁的看着叶久安死在了他的面前。

“我为什么下不了手?你当日屠我师父满门之时,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也会报应在你身上吗?”

华梦年轻嗤一声,并不在意。

“好!好!是我枉造杀孽,罪有应得!小子,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报应不爽,我就在地下,等着看你的报应!”

叶君宁横剑自刎,直至死后,他的眼睛还在死死的盯着他。

“报应?哼!”

华梦年不甚在意的嗤笑出声,放了把火将叶家付之一炬,随即离开。

等他再次回到沈家,却听见了沈穆清的死讯。

“哈哈哈……报应!报应!”

他又哭又笑,疯疯癫癫的抱着她的牌位,不吃不喝。一日深夜,不慎跌落河中,溺水而亡。随着台上舞曲落幕,故事由此收束。

华裳和秦筝在舞台之上烟消云散,变成了一只小小的骨坛。骨坛之上,贴着一张煞白的小小布条,上书三字名姓,正是叶久安的骨坛。

“原来,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路人。”

烛火明灭,幻境即刻消散。

叶久安上前抱住骨坛,喃喃自语。

“你们知道吗?我死之后,有很多次,我是有机会杀了他的。可我看见他抱着那个女人墓碑的样子,又哭又笑,就像个疯子。”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不知是为什么,我怎么也下不了手。”

“后来,他自己抱着墓碑,喝醉了,掉进河里,死了。我在这里一直等,怎么也等不到他。我想,他这样的人,兴许根本就入不了轮回。”

叶久安的身形逐渐褪色,一滴泪水掉落地上,她变成了和那些鬼魂一样的白色人影,落到地下,投身轮回。

“若有来生,我再也不要遇见他。”缥缈凄婉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回荡。

几人各自拜别,回到房中。

谢必安叫了两坛好酒,与他一同痛饮。

酒过三巡,二人都有些醉了。

“贤弟可还记得,必安兄方才,说要好好的‘疼我’。兄长准备如何疼爱贤弟?”

范无救紧紧环住他的腰,低下头颅,深深埋进他胸膛。

二人几乎一致的身高让这个动作看起来多少有些滑稽和别扭,但他依然喜欢这么做。

宽厚的胸膛略显坚硬,似是能包容他一切不敢、也不能宣之于口的隐秘情愫,心口的空缺在一次又一次的怀抱中被暖意填满。

“这样如何?”

谢必安迫他抬起头,在他脸颊落下轻柔一吻,像是在看一个向自己肆意撒娇的弟弟。

“能得谢氏美人赐下香吻,贤弟死而无憾。”

范无救挑起他的下巴,扮得像个无赖,眼神却是万分澄澈。

“无救原是个贪色不要命的,哎,为兄恐怕,无救是要折在五日后的‘欲’境了。”

谢必安笑着摇了摇头,眼神微眯,狡黠得连千年雪狐都自愧不如。

“不过红粉骷髅,又如何及得上必安兄?”

范无救意有所指的看进他狭长的双眼,不出所料的看见了那泓似要把他溺毙的温柔。

“莫再胡闹。”

谢必安神情略微正色,眼中却无半分怪罪之意。

将要睡去时,范无救听得耳边传来一声轻叹。

“我又怎会不知?可我不能……”

他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在他怀里蹭了蹭,一夕安寝。

“二位客官,您的早膳。”

阳光斜斜照进窗棂,又被雕了花的窗子分割成一块块的散碎纹路。

门外传来一阵不耐烦的招呼声,小二敲门的力道极重,砰砰作响,像在砸门。

谢必安起身开了门,小二随手将早膳放在他手中,转身便走。

二人盥漱完毕,夹了一块红色块状食物,那食物泡在汤里,看不出原状。

“那小二今日这般不耐烦,算算日子,今日该是‘嗔’境。无救今日可要少喝些酒水,当心酒后无德。”

谢必安捏了捏他刚才被吵醒,明显是很不耐烦的,气鼓鼓的脸。

“必安兄又来取笑贤弟。”

范无救夹了一块食物放入口中,眉头越皱越紧。

那食物肉质弹嫩肥厚,一口咬下去,奇异的食物香气和菌菇味道分外蛮横,不由分说的席卷了四肢百骸,仔细回味,其间还隐约藏着似有若无的腥甜血气。

他猛的站起来,一把掀翻二人面前的两份早膳,汤食饼饵滚了一地,沾上泥土,变为垃圾。

“无救,怎么了?早膳有问题?”

谢必安见他吐掉菌菇,不断漱口,嘴唇都被他蹭得发红,微皱眉头,关切询问。

“是灵芝仙露的味道,我在望月湖底呆了七七四十九天,决计不会错认。”

范无救扑上前紧紧抱住他,怀抱如铁钳般紧箍,直将他周身勒得都有些发痛,不断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他此时的慌乱。

“没事了,无救别怕。为兄在这呢。”

谢必安勉强抽出一只手,轻拍他紧绷的脊背,他紧绷的身体慢慢回复下来,仍是不肯放手,就那么单纯的抱着他,像是抱着整个世界。

“喂!隔着两扇门都听见你们这里噼里啪啦的乱响,究竟是怎么了?……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

秦宁今日换了一身大夫打扮,象征性的轻敲了下门,径直走进来,瞬间眼睛瞪得铜铃一般,高声喊叫着捂脸退了出去。

只见谢必安胸前的衣服被拉的极开,范无救跨坐在他身上,头颅深深埋进他胸膛,双手伸入衣袍,紧紧环抱住他的腰。

“秦兄见笑。无救,起来了。”

谢必安笑着拍了拍他紧抱不放的手,示意他起来。

“你脑中尽是些污秽之物不成?”

范无救不情不愿的起身,眉毛微挑,冷声质问。

“啊哈哈……这不是……我还以为你们在……”

秦宁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陪笑。

“无救,不可无理。”

谢必安笑着握紧他的手,出声安抚。

“哎,说来奇怪。在下今晨方起,就被一个老者叫醒。他给了我一颗红色的菌菇,叫我去看病。”

“是什么病也不肯说,只说吃了血灵芝就能好。其余便再也不肯说了。”

秦宁和他们一同走进客栈,不出所料的看见了一群病人。

病人们形容枯槁,衣衫褴褛,奄奄一息,身上的菌菇花纹似是自皮肉中透出,诡异可怖。

他们口中不断喃喃自语,仔细听去,尽是“血灵芝”三字。

“给我血灵芝……”

“大夫,求你施舍一点血灵芝给我。”

“灵芝!灵芝!我要灵芝!给我灵芝!”

“为什么还没有人来送灵芝?他们一定已经放弃我们了。”

“哈哈哈……是江远!是江远……是我们枉自尊大,错杀神医,是他,他来报复我们了!”

“今天的血灵芝只有这么多了,想吃,自己来抢。”

不过多时,一条黑影闪了进来,拿着一颗小小的红色菌菇,施舍一般丢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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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台不渡
连载中冷浸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