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极北之地的禁制被陆沉撤去,寒气便自北往南蔓延,山下有观星士从天象之中看到将有前所未有的严寒侵染人间,人间帝王纷纷开坛祭天,祈求上天垂怜。
江流宛伸手抓住一缕灵气,仔细感受之后松开手掌任其飘散。
“你有没有感觉到,这一路上,越是往北,天地灵气越为稀薄。尤其是到了中土地界,格外明显。”
**知沉吟片刻,两人动身已有半月余,可以放缓脚步,极北之地的险恶还未可知,没有必要去争做先锋。
“可能是因为极北之地禁制被撤去的原因,不如我们慢些去,我还没来过中土呢。”
**知这番打算不只是想看看中土,陆沉肯定对寒气南下早有预料,而且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不然的话,山上的修行者还好,山下的凡人势必会大量南逃,无疑又会迎来乱世。
“再往前就是永嘉城,过了那里,就算是山下人间的地界,不如去那里看看。”
对于江流宛的提议,**知点了点头。小时候偶然听到望城唯一的教书先生,也就是陈志读的那座书塾的夫子讲过:“既要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
读万卷书**知是自觉做不到了,行万里路对于她而言稍微简单些。
御剑来到离永嘉城不远的地方,收剑一跃而下,江流宛也稳稳当当的落在她身旁。而后,两人疑惑的看着身后的树丛。
一个穿着邋遢的中年男人挠着鸡窝一样的头发从树丛中讪笑着走了出来,手里牵着一个衣着朴素,脚上踩着一双手艺粗糙的草鞋。
“二位仙师,别误会,我们师徒二人没有恶意,只是碰巧路过。”
**知对于点头哈腰的中年男人没有什么恶感,或者是因为即便他自己身着破烂邋遢,身边的小女孩的衣服只是破旧了些,也算整齐干净。
细看之下,小女娃长得精雕玉琢,对于这中年男人的身份,江流宛有些怀疑道:“这是你徒弟?”
这师徒二人的气质实在天差地远,小女娃身上明显出身高门大户的感觉,与中年男人满身的市井气相去甚远。
“咳咳。”中年男人挺直腰杆,故作姿态道:“贫道出自风雷山玄阳观,道号玄阳。”
江流宛看的出玄阳的境界,不过聚灵境,风雷山好歹也是天君所属,哪有这么低的境界便能开宗立派的。
略带怀疑的说道:“你真的来自风雷山?我怎么没听说过风雷山上还有个玄阳观。”
见江流宛不信,玄阳马上哼了一声,“风雷山上隐修无数,莫说是仙师您了,即便是宋天君也不一定都听说过。”
江流宛似信非信的没有再深究这个问题,说白了,和玄阳师徒二人本就萍水相逢,对方的身份对两人并没什么影响。
当即拱手道:“我们二人着急赶路,还望玄阳道长见谅。”
不管玄阳如何回应,**知和江流宛转身就走,实在是不想与这对有些奇怪的师徒有什么牵扯。
走出没多远,**知就听着后面有人喊着:“仙师,两位仙师请留步。”
玄阳有些焦急的喊住两人,右手牵着小女娃的手,碍于此走的不够快。
好不容易追上了**知和江流宛,玄阳小心翼翼的给徒弟顺着气,一边面色尴尬的说道:“二位仙师听我说,这永嘉城今时不同往日,不能随便进啊。 ”
听得玄阳这番说辞,**知反问道:“哦?还请玄阳道长解惑,是怎么个今时不同往日。”
见两人没有离开,玄阳捋了捋下巴糟乱的胡须,清了清嗓子说道:“前段时间,这永嘉城出了桩怪事。”
江流宛眼见玄阳端起了架子,便笑眯眯的说道:“玄阳道长,这大冷天的,咱们就在这城外吹风?我俩倒是没什么所谓,就是你这小徒弟怕是禁不住这煞人的北风吧。”
被这么一提醒,玄阳急忙笑道:“对对对,仙师说的有理,咱们赶快进城,边走边说。”
牵起小女娃的手,玄阳招呼着**知和江流宛往城门内走去。
**知和江流宛走的不快,玄阳不得已也是停下脚步等着两人。
“二位仙师,进城可一定要小心,最好是能遮掩一下面容,最近南华城走失了不少年轻姑娘。”
“官府不管吗?”江流宛问道。
玄阳一听江流宛这么问,更是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管,怎么不管,可他们能怎么管。人就是那么大庭广众之下突然消失了,你能让他们怎么办,许多藏在深闺之中的大家闺秀也就那么消失不见了。”
江流宛皱着眉头看着一路上对自己四人投来好奇视线的路人,即便他们四人的组合确实有些怪异,但也不该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而且这街上的路人有种奇怪的感觉。
又走了一段路,江流宛突然反应过来究竟是那里不对劲了,街上少有女子,即便有,也大多是妇人之流。
玄阳招呼着两人往一家客栈走去,要了三间房,玄阳,**知,江流宛各一间。至于玄阳的那个徒弟,自然是被玄阳拜托和**知一个房间,说辞也极为有道理。
荒郊野外的师徒二人倒是没什么所谓,但是这进了城,即便是个小女娃也要讲究男女有别。
玄阳进了房间,往床上一躺,踢掉了脚上那双破烂的草鞋,扯过被子胡乱盖上马上鼾声震天的睡了过去。
**知的灵识已经覆盖了整座客栈,在探查过客栈并无异常之后便收了回来,毕竟她没有打探他人隐秘之事的癖好。
帮玄阳的小徒弟脱掉了草鞋,**知看的出来,玄阳对他这个徒弟还不很不错的,自己脚上的草鞋已经烂的不像样子了,反观小女娃的草鞋,虽然手艺粗糙,但看得出来极为用心。
用手帕给她擦了擦脸,然后帮其脱掉外衣盖好被子。
随后**知来到江流宛的房间,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说道:“有看出什么来吗?”
江流宛摇了摇头,“看不出来,玄阳应该是聚灵期没错,至于他那个徒弟,应该是个凡人。”
“真的吗?”**知笑道:“我刚才给他徒弟脱鞋的时候发现她好像也不太普通。”
“普通人在天寒地冻的野外,便是穿着靴子都免不了生冻疮。你看他们师徒二人,除了玄阳邋遢了些,小女娃的气血流通没有半点异常。”
江流宛捏了捏眉心,“先静观其变吧,若只是想蹭些银钱最好。”
回到房间,**知发现小女娃并没睡着,正在睁着眼睛打量关上房门的自己。
**知笑着说道:“睡不着吗?”
小女娃点了点头。
“那就陪我说会话。”
小女娃一双眼睛极为明亮,“我叫君碧。”
**知问道:“你从小就跟着玄阳道长吗?”
君碧盯着**知的双眼直勾勾的看,也不说话。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知同样不说话,就任凭君碧盯着。
过了好一会儿,君碧才说道:“我病了,不知道怎么才能治好。下山来找大夫。”
**知探查过君碧的身体,如同常人一样,并没有发现什么病症。
“风雷山上都治不好吗?”
按照常理来说,风雷山上修士众多,来山下不是舍近求远吗。
“风雷山上治不好的,而且在那待得越久,病的越重。”
许是走了太久了又或者是在城外太冷了,君碧说着说着睡了过去。**知见状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
走到一楼,客栈小二马上迎了过来,“客官,有什么吩咐。”
丢过去一块碎银子,小二迅速将其塞进怀里,脸上笑意更甚了几分,“客官尽管吩咐,小的一定给您安排妥当。”
“没什么事,就是听说最近永嘉城里出了桩怪事?”
一听**知要打听这个,小二马上凑了上来,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客官,别怪小的多嘴,您啊,趁早离开永嘉城的好。这城里最近丢的,都是像您这样年轻漂亮的姑娘。传言是被什么妖邪给掳走了。”
随便几句打发了小二,**知走出客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一跃而起,在城内高阁之间来回穿梭,**知发现了这城里其实与望城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大了许多。
悄无声息的回到客栈,来到江流宛的房间中将自己方才的发现说与江流宛。
“我打听到城里丢了少说二三十个姑娘,这不是个小数目,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不可能不被注意到,既然到现在都没有被查出来,肯定这城里有一个不容易被探查到的地方,又或者说有一个官府不敢查的地方。”
天色才傍晚,要想在城中不引人注目,还是等到天黑之后再查比较好。
江流宛同**知一同回房间喊起了君碧,然后叫醒了玄阳道长去楼下吃饭。
君碧吃饭细嚼慢咽吃的也不多,玄阳道长就像是上辈子是饿死的一般,风卷残云,一脸要了三碗饭,桌上所有的菜底都被他打扫一光,最后一手摸着吃撑了的肚子吗,一手用牙签剔着牙说道:“还得是跟着二位仙师,本道长已经很久没吃顿这么饱的饭了。”
“道长可吃好了?”江流宛笑眯眯的问道。
“好了好了。哎呀,怎么突然这么困呢。”玄阳眼睛滴溜一转,打着哈欠往房间走去。“二位仙师,我困得眼睛睁不开了,就先睡了。”
见到玄阳这么识趣,**知省了不少的麻烦,牵起君碧的小手,温柔说道:“回房间休息好不好?”
送君碧回房间之后,**知和江流宛要趁着夜色朦胧,将这永嘉城探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