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亲王是脑子里进了什么水,竟要帮整个尹洲的百姓还田债?
尹洲的世家们并不清楚雍亲王的为人,但以他们这几天的观察来看,估计这是一个昏庸无能,只知享乐的王爷。
全然没有常识,也没有金钱的概念。
这估计就是他这么嚣张,权势这么盛,皇帝还能留着他的原因。
本来世家们还抱有一些疑虑,直到那份签了李戊名字盖了手印的契约摆到他们面前,他们还去拜访了李戊确定真假。
李戊背后站着的是成家,他贪了这么多,他和成家到如今都安然无恙,他还被那王爷称赞上了是个清官。
既然都没有了贪污杀头的罪,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况且他们的粮仓早就堆满了粮食,已到了旧粮发霉要丢掉的地步,那些农民代租金交上来的粮食,他们根本就不需要。
现在雍亲王给他们还真金白银,谁又能拒绝呢?
只有成家的家主成裕荣有些犹豫。
“这位大人......小民斗胆问,这契约中我们要支付给您的代偿费,是如何计的呢?”
祝禹更哥俩好地勾着成裕荣的肩膀道:“成老爷,咱们呀在商言商,您想,我家王爷要派人去收整个尹洲百姓的债契,这雇人干活的钱是不是得算,我家王爷一下子帮你们还这么多的钱,这雇人的工钱您出,您说合适不合适?”
“呃......是这样没错。”
“你看,这尹洲这么多的田,我们家王爷一家一家地上门还,这路费,还要雇人保管这些运输的银钱,这也是成本,成老爷,您说是不是呀?”
“哈哈,是的,是的......”
王爷出行,必带亲卫保护,不知是不是那李戊让农民冒充护卫的原因,陆云弘将尹洲知府的护卫全部撤掉了,只留下了他自己的亲兵,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亲兵。
明明那天在码头的时候,完全没有见到过。
那些亲兵个个身着玄甲,手执长枪而立,那玄甲甲片的锋芒,看起来跟那枪尖一样锋利。
而陆云弘慢悠悠地坐在主位上喝茶。
这是不签也得签的意思啊。
成裕荣心里苦笑,最终签了这契约。
祝禹更马上谄媚地将契约拿走递去上座,陆云弘笑道:“辛苦成老爷了。”
他带着亲卫光明正大地离开成府,成裕荣看着外头敞开的大门,颓然地滑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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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弘按他所说,将所有百姓的田债全都收了过来,由衙门的官员亲自确认田债的转移。
田债被收走了,只是说明债务不在了,但田地还是按照契约正常租用给百姓们。
一时间,尹洲的百姓第一次放着鞭炮,拿着菜篮和装鸡蛋的碗迎接官差的到来。
文瑾心和那白衣剑客站在城墙上看着这一幕,白衣剑客擦拭着自己的剑,文瑾心问:“若你看到那些地主在城中做着百姓们做的事,你会不会给他们一剑,让他们解脱?”
白衣剑客摇头。
“为什么?”
“你不是说,让他们死得如此轻易,是便宜他们?”
“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古板,只认事,不认人。你叫什么?”
“言景。”
“严谨?确实挺严谨的。”
言景转身要走。
文瑾心笑,“要走了?后会有期,我叫文瑾心,日后江湖再见,请我喝酒吧。”
言景却停住了,“你姓文?是哪个文?”
“文雅的文。”
“你认识文渊吗?”
文瑾心一静,言景已走回了她面前。
“你要找文渊?”
“是。”言景将自己的剑拔出半鞘,“传闻文渊是天下第一的剑客,我找他,是为问剑。”
“认识啊。文渊是我亲爷爷。”文瑾心轻飘飘地说。
言景瞳孔一缩,他退开身位,向文瑾心作了一揖,“还请前辈赐教!”
“哈?我不会剑。”文瑾心后退。
言景已不管不顾,他问:“前辈可否接我一招?”
是问的语气,但剑已拔出了鞘,他的眼神坚定,若不接他一次剑,他看起来不会善罢甘休。
文瑾心叹了一口气,她摸了摸头发,也向他行了一礼,是接受挑战的意思。
“行,来吧。”
话落,言景的剑迅捷如雷霆,就朝文瑾心攻了过来。
但在文瑾心眼里,他还不够快。
在言景和文瑾心相差的这一段距离中,文瑾心连续甩出了十针。
在言景的剑几乎碰到她时,言景被迫停了下来。
文瑾心敲了下剑身,将剑从言景手下拿下,插回他的剑鞘之中。
文瑾心赞同地点头,“确实是要问剑,太慢了。”
文瑾心的银针精准地扎进了言景的穴位,用上了内力,足以让言景停住动弹不得。
“那过几日,我带你去,问下他老人家同意不同意。”
文瑾心将银针一根根收回来,言景问:“为何是过几日?”
“戏台都搭好了,当然是看场戏再走。”
过了两日,尹洲百姓的田契都收回到了衙门统计数量,这下轮到世家们着急了。
第一日,有管事到衙门问情况。
第二日,管事们还是无功而返,派人去钱庄那边,钱庄的人也并没有大动作。
第三日,好几家的嫡系亲自上门。
“祝大人,您看这都几天了,田债的金额可统计好了?若是人手不足,我们这边也有几个账房先生。”
祝禹更笑眯眯地,“诸位放心,这债呀,已经算好了。”
“那.....钱银是如何送到呢?不用送也行,我可以派人来取。”
“我这边也是,祝大人有什么麻烦之处,我们都可以解决。”
“倒没什么麻烦,各位的钱银随时都可以取,但取之前,需要缴纳代偿费。”
“代偿费?”有人疑惑
有人点头,“这代偿费当然可以给,祝大人,不知这代偿费是多少呢。”
“您是哪家的呢?”
“我是章家的。”
“章家的呀。”祝禹更停顿了下,“章家需要付给我们王爷共计一万两。”
“什么??!!”
章家的人被震惊地叫出了声。
“一万两的代偿费?!怎么会这么贵?!”
“章大人,章家租给百姓田债共计十万两,十万两中,还十年的有,三十年的有,五十、百年的都有,交不上钱银以粮待租的有,连粮都没有,欠债的更有。王爷算上田债中几十年的利息,一次还清,还不能收你们不过一成的代偿费吗?”
“......”
祝禹更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世家子弟,“诸位觉得呢?”
我们觉得?我们觉得不可以有用吗?他们就是觉得再不公平,要告官,也告不得啊!
“这......自然是可以的,祝大人,那祝大人便从那十万两中扣,我今日就派人来拿钱。”
谁知祝禹更再次摇头,“章大人,您要先给了代偿费,我们才能把钱给您,而且您给的这一万两,必须得是现银。”
“一万两现银,这怎么......!”
章子耀不说了,他突然意识到,说什么代农民还债,这就是一个局!
“这田债我们章家不需要王爷还了!祝大人,我就先走了!”
祝禹更笑,“您是章家哪一辈的公子?契约已成,怎可有后悔余地。”
“违背契约,需缴违约钱,违约钱乃是,田债的十倍,另外,我可提醒章大人,王爷今日可给现银,代偿费也从今日开始算利息了,一日是千分之一。”
尹洲内有八大家族,他们世代就在尹洲内驻扎,掌控着尹洲九成的土地,不分官田私田,他们大规模地出租田地,钱财都用于置办各种各样的资产,做各种各样的生意,毕竟钱放在仓库里是不会生钱的。
起码章家的库房里,没有一万的现银。
没有现银怎么办呢?只能去抵押资产,可其他的家族也要付这代偿费,无人愿意接手这些资产。
章家家主把书房内的花瓶全摔了,他说:“他们不愿意接手,那就去找钱庄,那日雍亲王不是运了金银过去吗?我看那雍亲王就是想要那些宅子,才出了代偿费让我们抵押,那就给他!”
可用资产抵押,钱庄又要一天时间验收。
“一日不过十两,验又如何!”
结果又是第二日,钱庄来人说,章家抵押的房宅,因用了皇室专用的规制,乃是违建,不敬皇族。
按律理应当斩,但王爷仁善,章家房屋、田产、金银全数充公,全家保留性命,此后为贱籍,世代偿还那代偿费一万银两。
尹洲的世家清扫才终于拉开帷幕,可契约是他们自己签的,程序又是合理的,就算是求到皇帝面前也无用。
一箱又一箱的金银往游船上搬,文瑾心买了一艘小船。
同行的有童乐乐和言景。
“看到那艘船了吗?”
言景点头,“看到了。”
“怎么了?”童乐乐问。
文瑾心脚挑起放在小船上的麻布袋。
“还怎么了?我又不是开善堂的,不是免费帮他干活的。”
文瑾心拍了拍言景的肩膀,“年轻人,行走江湖不容易啊,都是要钱的,学着点。”
“对雍亲王殿下来说,金银不过是可以扔的石头,银票是可以烧的纸钱,你们俩一人一袋,那船上的金银珠宝,能拿多少拿多少,袋子塞满了,就往衣服里塞。”
“啊......我们真不说一声吗?会不会是什么冒犯皇族啊?”童乐乐还是有点害怕。
文瑾心呵呵两声,“他不服,就派人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