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发呆了啊，认真点。”凌音轻轻点了点沧渊的额头，“你真的别不当一回事，我以前遇到恶灵差点就被吃了，你要是真的遇到了，那时候后悔可就晚了。”
原来凌音以前也不会符咒，有一天晚上她差点被恶灵吞噬殆尽，侥幸捡回一天命后便苦心孤诣画符咒，自这之后再也没有恶灵敢来这里。
诉说这段经历时凌音的语气很是轻描淡写，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当时有害怕和绝望，她不想小狐狸也经历她的绝望。
沧渊顺手画了一张符咒，道：“你对任何人都这么好的吗？”
凌音闻言兴奋地揉了揉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你终于知道我对你好了吧，不容易啊小狐狸，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个白眼狼。”
这些天凌音颇有种老母亲含辛茹苦教养叛逆儿子的感觉，现在叛逆儿子终于明白了老母亲的一片苦心，她都快喜极而泣了。
沧渊一把打掉凌音的手，嘲讽道：“你不是一向看不上冥王那个大魔头吗，我若没看错这个符咒也是他的杰作吧？”
这道符咒叫镇邪符，当时冥界之外总有恶灵危害人间，他便画了这道符咒专克怨灵，并传给世间。
凌音丝毫不在意：“这叫取其精华，懂得变通。要我说那魔尊留下这些符咒也算是他唯一的用处了，当然这也不能抵消其恶的万分之一。”
沧渊不说话了，他就不该自讨没趣提这一茬，每提一次他的本体就得被羞辱一番。
沧渊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手中的符咒上，凌音见他如此用功甚是欣慰。
凌音随手端了杯茶抿了一口，道：“你好好练习，我就不打扰你了。”
凌音说完还体贴地给沧渊也倒了杯茶，临走前还贴心地把门带上。
此时天色已黑，天空被黑色笼罩，月亮躲进了云层，只有风吹竹林的飒飒声。
凌音点上几盏烛火，书房外挂了两盏，竹林里面挂了几盏。
凌音坐在屋外双手托腮，她看了眼烛光摇曳的书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多了个人的缘故，她竟有种久违的温馨。
凌音抱着白狗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门被打开，沧渊踱步走到她面前。
他看着凌音瑟瑟发抖地抱着白狗取暖，看了看身上的披风，这是她特地做的给他御寒。
沧渊将披风解下披在凌音身上，怀里的白狗冲他龇牙咧嘴，但见到他凌厉的眼神吓得缩进了凌音怀里。
沧渊越看白狗越觉得碍眼，干脆提起来扔到一旁，凌音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你出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凌音站起身发现了身上的披风，开心地问道：“这是你给我披上的？”
这里除了这只小狐狸还有谁，没想到平日里动不动就生气拉着脸的小狐狸，内心也是个柔软善良的人啊。
沧渊有些不自在地侧身，问道：“等我？”
凌音用力点了点头：“对啊，等你。”
沧渊一怔，继续问道：“为何？”
凌音道：“你是我救回来的，就是我的人了，我等你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沧渊没有说话，他抬眸便看到了竹林里的几盏烛灯，随风摇曳忽明忽暗。从他有意识起，他向来高高在上孤勇前行，还从未有人敢这般放肆。
凌音见沧渊不说话也沉默起来，一时间空气变得寂静，两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小狐狸，你能不能留下陪我啊，我会的东西可多了，都会一一教给你的。“凌音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低落，“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沧渊还是第一次见到凌音如此低落的样子，心中不屑，只有弱者才会结伴本尊向来独来独往。
凌音看向不远处的竹林叹了一口气，道：“这里叫忘忧谷，是涂山最偏僻的地方，是我师父带我来的，后来他走了就一直是我一个人在这了。”
沧渊问道：“他为何要走？”
凌音摇摇头，自嘲地道：“也许是我太没用了吧，到现在还是个低等的竹子精，朽木不可雕。”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如果要走我要不留你，不过在这之前能学的还是得学，出门在外多个一技之长说不定就能保命。”凌音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仿佛刚才的伤感都是假象。
“我留下。”就在她转身之际沧渊突然说道。
凌音一双明亮的眼睛此刻仿佛住进了星光，在这寒冷漆黑的夜里尤为闪耀。
“哦，行吧。“凌音清了清嗓子，明明很欢喜却还要故作深沉，“我就勉为其难收留你，不过你可不能偷懒，明天一早按时起来，我再教你新的知识。”
凌音说完赶紧跑回自己房间，沧渊看着她都快溢出来的笑容，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原本他就灵力尚未恢复哪也去不了，在这里不过是暂时找一个栖身之所，不过现在看来也没那么糟糕。
第二日一早凌音带着沧渊去挖草药，低等生灵受伤基本上都靠自己抗，看了大夫也不一定能拿到药。秉着求人不如求己的原则，凌音照着医术硬是学会了基本的医术。
凌音仔细看了看沧渊的额头，道：“你额头的伤口也结痂了，过不了几天便会脱落，回去我再给你上一遍草药，留下疤可就不好了。”
沧渊不以为意，他的元神慢慢适应了这具身体，等他灵力恢复这点伤口根本不值一提。
夕阳西下，回去的路上有很多劳作归来的生灵，熙熙攘攘烟火气很足。
凌音一路上给沧渊介绍所见所闻，遇到熟悉的人还会打个招呼，他们的篮子里也装满了草药收获颇丰。
“拜见棠宁仙子。”前方走来一群人，路边的生灵一个接着一个跪下，凌音赶紧退后一步跪在地上。
沧渊立于路上尤为显眼，棠宁自然一眼就看到了他。
“放肆，你见了本仙子为何不跪？”棠宁怒道。
沧渊眼神阴冷，上至九重凌霄殿，下至九幽酆都城，还没有人敢让他下跪的。
“棠宁仙子恕罪，竹幽大病未愈，不是有意冒犯仙子。”凌音赶紧上前解释，不动声色地将沧渊挡在身后。
棠宁冷笑：“凌音，这便是你救的那只野狐狸吧，果然低等生灵就是低贱，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那我就好好教教他。”
棠宁话音刚落手里的鞭子便挥向沧渊，这根鞭子是由利刃组合而成，每一寸都锋利无比。
凌音推开沧渊替他受了，顿时胳膊上鲜血淋漓。
沧渊内心震动，他没想到凌音竟会替他受伤，看向棠宁的眼神充满了杀意。
凌音忍着痛道：“棠宁仙子，这鞭子我替竹幽受了，就当是对您不敬的赔罪。”
棠宁笑了出来：“笑话，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替他求情。”
棠宁抬手就要再继续教训沧渊，但看到沧渊的眼神竟被震慑住了，手里的鞭子像被人禁锢住一般。
棠宁回过神来十分懊恼，她竟然会被一个低等生灵的眼神震慑，于是气急败坏地道：“来人，将他的眼睛挖出来，挖出来！”
“是。”
立马有人上前就要抓住沧渊，凌音施法将来人打倒在地。
“反了，反了！”棠宁没想到凌音敢还手，“你们两个找死！”
棠宁在涂山这些年还未被如此挑衅过，原本她也就想挖了一双眼睛小惩大诫，既然他们不识抬举就别怪她心狠手辣，反正两个低等生灵死了便也死了。
凌音自知不是棠宁对手，便高声道：“棠宁仙子是打算动用私刑滥杀无辜吗？”
棠宁嘲讽道：“你们对本仙子不敬，就是该死。”
凌音微微一笑：“对仙子不敬，依的是哪里的法，遵的又是何处的规矩？”
棠宁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要说这律法确实从未规定必须给仙子行跪拜之礼，但千年来都是如此。
凌音继续道：“据我所知，涂山原本并非是有苏氏私有，所有生灵都是平等的，大家在此修炼无尊卑之分。只是后来有苏氏神女以身重铸擎天柱，天帝感念其舍生为苍生的精神，遂将涂山赐予有苏氏。涂山众生灵也感谢神女救命之恩，这才给了后人极高的礼遇。”
这一段在史书中只有寥寥几笔，当初北海妖兽猖獗，擎天柱被毁天河之水泛滥。涂山神女有苏云裳不忍三界生灵涂炭，遂以元神重铸擎天柱。
神女的牺牲让有苏氏的后人拥有了德高望重的地位，只是短短千年之间，涂山等级森严尊卑有别，无权无势的低等生灵就成了被践踏的对象。
棠宁气极：“巧言令色，你这般卑贱之人也敢在我面前谈尊卑？”
凌音上前一步语气加重：“棠宁仙子口口声声低等生灵不配与你相提并论，但你也别忘了，要不是我们这些低等生灵日日夜夜辛勤付出，何来你们尊贵的生活？”
这时周围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在这里面的大多数都是低等生灵，很多也都受过不少欺负，凌音的话一出便立刻引起了共鸣。
“我听我爷爷说过，当初大家是感恩神女舍身赴死救了我们，又不是他们救的。”
“谁说不是呢，当时大家伙是感恩神女才对有苏氏下跪叩拜，可救我们的又不是他们。”
“神女的族人又不是神女，凭什么对我们耀武扬威喊打喊杀的。”
周围的抱怨声越来越大，棠宁气得挥起鞭子就要打杀路人，这时候珺芙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
“珺芙仙子来了。”
棠宁见到珺芙立马抱怨道：“珺芙，这两个贱人实在太放肆了……”
棠宁的话说到一半便在珺芙冰冷的眼神中戛然而止，“棠宁，你简直越来越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