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绕平台一圈,面向宫室,团团挡在四周,站定后即无声无息的拿下背上长弓,蓄箭待发。为首的人见众人准备就绪,手一挥,箭矢嗖嗖通过轩窗空格射向室内。
十几人悄无声息,须臾便射了三轮。因作为观赏用,宫室的窗设得极大,而当中便是麟王休憩的书桌和床榻。三轮箭射过后,除了二人躲藏的石窗之下,室内已经插满箭矢。
两人侧头相望,均明白又是青王派来的人,意欲赶尽杀绝。若是只有这十几个人,倒也不难对付。只是这些人俱离得远远的,外边队形变化,似乎在调整角度,誓要将箭矢射入室内每一个死角,根本不打算近距离相搏。
两人目前藏身的宫室石窗之下,稍后终究难以幸免,而且石台上这么大动静,竟然没有任何守卫上来查看,明显是被青王事先收买了。
莫清欢向麟王眨眨眼,看一眼后窗的方向。
万梠明白,莫清欢是要自己躲到外面,然后伺机突围。他刚被押过来时便查看过步峰台的地形,后窗极小,只能容一人通过,后边便是悬崖直壁,有数根老藤蔓悬空垂挂。莫清欢的意思便是让万梠暂时躲到悬崖边,他要冲出去引开众人。
若是之前,万梠必然要与莫清欢同进退,他不是留臣子挡险,自己逃命的人,但现在他毒伤初愈,体虚乏力,不能久战,深怕自己成为莫清欢的累赘。是以,略一沉吟,竟然从善如流,毫不犹豫的钻窗而过,一拉藤蔓,冒险悬在峭壁之上。
莫清欢见麟王如此配合,放心之下,自然想到以他的性子,若不是力不从心,也不会如此示弱。心酸之余,当即扯下一幅衣襟,蒙上面冲了出去。他必须速战速决,以防麟王脱力坠下。
外边偷袭众人正调整好角度,再度拉弓瞄准。不妨轩窗突然碎裂,原本用作装饰的花枝碎石,箭一般朝他们反袭过来。有几个站得近的早被砸中,哎哟声与弓落声不绝。
为首之人反应极快,一听风声不对,立刻就地一滚,堪堪避过莫清欢袭到喉咙的一抓。
因莫清欢蒙着面,又是势不可挡向山下冲去,挡在他身侧、身前的人,不是被他一击毙命,就是被掀下山去。
为首之人刚从地上爬起,眼见自己的人已去十之六七,又一扫半塌的轩室内空无一人,望着莫清欢的背影便大喊:“麟王逃跑啦,麟王逃跑啦!”
他这一喊,台下装死的守卫连忙闻声而动。他们的任务是看守麟王,虽然青王之前花重金买他们今夜装死,台上有什么动静都当没听到。但现在是麟王冲下峰要逃,若是当真被他逃脱,建武帝雷霆之怒,他们要受什么折磨而死,便是想想都打哆嗦。是以一听到喊声,立刻一窝蜂涌上台来。
莫清欢被众人团团围住,边打边向山道一侧闪去。他是要引众人追赶再借机遁去,怎奈那些守卫一想到麟王逃跑的后果,全都不要命的往上扑。后边来暗杀的头领也已经反应过来,指挥余下的刺客在后边射箭,一时竟然冲不下去。
青王既然一开始便打算用暗箭射杀万梠,派过来的自然都是百里挑一的神箭手。莫清欢在围攻之下,已经是身中一箭,他不得已身形停滞,可惜滞留的地方离他事先布置的逃离路线还有丈余。同时那蒙面头领见莫清欢越走越远,心下着急,亲自弯弓搭三箭,连珠炮般向莫清欢急射而去。
纵然是雷霆三箭,在莫清欢眼里依旧不够看。他先挥退了两人的弯刀,反手抹了一人脖子,然后一脚点在还没倒下的人身上,打算借力一跳,既能躲过背后那三箭,亦能接近逃离路线。然而,一向颇为自信的他,这一跳竟没跳起来……
他只觉自己身体有千斤重,一动都动不得,然而既没有人不要命的拖住他腿,也没人压在他头顶。正挣扎之间,身上已接连巨痛,是头领那三箭尽数钉在了他肩臂、后背。莫清欢腿一软,就地扑到,但他仍然在一念尚存之时,拼尽全力将身一歪,在众人一片惊呼声中,滑落悬崖。
等莫清欢横死在地府走过一遭,被风墨代替醒来时,已是三天后的正午。他刚一醒来就觉得后背和头皮撕裂般的疼,后背疼是因为箭伤,头疼却是因为有只松鼠正把他的头发当藤蔓打秋千。
……
…………
一人一鼠上下对视良久,那小松鼠终于发现自己的秋千是个活物,惊恐的吱溜一声逃的无影无踪。
风墨这才能转转头,看清自己恰好是落在了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上。他抬头看看悬崖,若不是这棵大树,他怕不是已经粉身碎骨,纵使代替莫清欢回来也成了残疾。
幸亏伤的不是腿,又花了半天,天擦黑,他才走出深山,刚出来便立刻被早已找了好几天的亲随接应,急忙送回府邸。
回到府中后他没有找医官,而是立刻差人先送两份点心到步峰台。一份给麟王,一份给守卫。
其中一个亲随嘟囔:“大人伤得都这么重了,怎么不赶紧找个医官来?”
另一个没好气得瞪他一眼:“你是怀疑我的医术吗?再说,大人失踪几日已经惹起一些人的注意,万一大人受伤的消息再传出去,岂不坏了他的计划?”
被斥责的人立刻噤声,连忙去准备疗伤的物件药品。只是走之前还不忘留个白眼给同伴。
同伴明明看到了,却只是摇头低笑,两人平时便如此玩闹,刚才又教训的爽,自然便由得他翻自己一眼。
也不知道是那随从医术当真了得,还是风墨本是神仙,自愈能力太强。回来休息一天,第二天便正常起居上朝,对外就言偶感风寒,竟无人看出端倪。
步峰台那边守卫本来见“万梠”跌落悬崖,心下叫苦,想到失了囚犯,正不知要被建武帝如何发落。那偷袭众人如今只剩下个为首的,见任务完成,正要趁乱逃遁,没想到立刻被守卫们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