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得一心人

莫清欢手里的奏函是他鼓动方吾国王联系几个小国写下的。方吾国自己作死,被灭了国,国王深恨万梠,一听莫清欢这个重臣也欲除麟王而后快,不假思索,立刻便上了密函。莫清欢是枢密监察长使,相当于副相,专管密函、奏章之事,此时反其道而行,利用方吾国王,正好将青王一军。

建武帝因为皇后的原因,颇为倚重莫清欢,此时再一看密函,脑子都不动一下,立刻便对青王起了疑心,当真以为他收受麟国贿赂。要不是青王先前献了众多珠宝奇物,早当殿让他挨板子了。

青王见建武帝动怒,吓的连忙跪倒在地,心中暗骂方吾国王笨蛋。“陛下圣明!臣,臣的意思是,万梠不宜继续押在天牢……”

这倒是,前一段频频传出麟王重病的消息。虽然众人都忌惮他功高震主,但毕竟这只是皇朝权谋下的阴暗想法,明面上麟王可是没有犯任何错误,这莫须有的罪名可不能昭示天下。

若麟王当真在这时于天牢陨命,不止各诸侯国人人自危,天下百姓都能掀了帝都。

建武帝也明白这一点,听青王点明,便深以为然。于是众朝臣议论一番,最后又是青王建议将麟王从天牢转而软禁在了步峰台。

步峰台本是皇家的建筑,建在一座高峰之上,背靠悬崖峭壁,是硬生生在山壁间开凿出来的建筑,此台三面靠山,只有一条山道,虽然因为皇家步辇经过的原因,修的比一般山道要宽稳,在平常人看来依然狭窄凶险。

于窄道上到山顶开阔之地,则除去石屋,就只见青天白云,猿猱飞鸟,对面瀑布飞流直下,端坐亭台,看着对面的飞瀑流云,风景恍若仙境九天,却也是有上无下的绝险之地。幸亏风皊没来,不然必定有去无回,连万梠的面都见不着。

步峰台风景优美有之,陡峭险峻有之,将万梠关押在此地,是再合适不过。一来重兵把守,他插翅难逃;二来让麟王住在这么一处秀丽之地,又可以堵悠悠百姓众口。

莫清欢虽知道青王这个提议定然不怀好意,可是一时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他本来提议将麟王换到皇宫一处偏僻的宫苑,可以利用夏皇后进而自己照顾麟王;可明显青王提出的步峰台更合适,建武帝当下采纳了青王建议。他怕建议太过,引起建武帝怀疑,只得作罢。

万梠挪到步峰台后,莫清欢十分放心不下,便时时去暗中探看。他通常挑晚上黑暗时分,上台来见麟王。

而建武帝自恃步峰台险峻,守卫只是遍布山道,反倒是越靠近平台,守卫越少。他自认没有人能像飞鸟一般飞临步峰台,却没想到自己信任的枢密长史莫大人,此时正在陡峭的崖壁山间飞转腾挪,如飞鸟般掠上山巅。上得台来,便见万梠面朝瀑布方向正在出神。

他中毒初愈,身体羸弱,面上稍稍有些苍白,但精神极好,并没有被囚禁之人的颓废憔悴。看到莫清欢还微笑招呼:“清欢,你来的正好。这里景色极好,白日间可以观赏雪色娇花,即便是晚上还能听松涛飞瀑。青王找的地方真是不错!”

曾经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君王,竟然说自己被囚的地方风景不错,莫清欢心头一酸,面上却也回以一笑,“确实不错。”他从室内取出一件披风,披在麟王身上,轻轻道:“臣得到消息时已经晚了。太子已经上书朝廷,朝贡的车队已经在路上……”

万梠扶披风的手一顿,良久才回头望着莫清欢:“清欢,你知道我不屑于这种进贡谄媚之道。前日给你的手喻,你是不是没有送出去?……”

莫清欢低头:“……王上,咱们得到消息时已经来不及了,臣拿到手喻的当天,太子的上书也已经着人送到……”

“你是枢密院院首,押几天奏章还是能办到的吧?……”

莫清欢立刻矮身下跪:“清欢不察,让王上遭国师诱陷已是死罪;又怎么敢阻拦太子救父朝贡的路?”

万梠久久不言,半晌,伸手扶起莫清欢。“木已成舟,这也不能全怪你。这样吧,你找机会见这次送行的长史一面,务必让他们安全到达安守,然后再寻机救进贡的美女们出来,毕竟进了皇宫再消失,就不关麟国的事了。”

“……是。”

莫清欢恭敬应下。碍于麟王口喻,他不便反驳,但私心里还是和太子一个想法,当前迫切的事情是先救麟王出去。至于美女们,谁说她们不愿意在宫里生活,成为第二个夏皇后呢?

“这次朝贡,……入选名单仍未变?”

“……未变。家姐说,是柳沐晴自己自请入宫,她也劝不得。”莫清欢知道麟王问的是什么。

万梠用力紧了紧披风,自嘲笑道:“她还是宁愿入宫!……”

莫清欢几不可察的握手成拳,“王上,臣,犹记得你当年对家姐说过的话……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麟王回望他一眼,眼内映着当头明月,清亮依旧,“是的,我没有忘。只是,你王姐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人了……”

莫清欢见他说得认真,不似推诿,心内不由一跳,“您说什……”

然而没等他问完,他与麟王面色就同时一变,不约而同的听到了有人向台上摸来的细碎脚步声。

来者不少,应该也是在潜藏自己的行踪躲开守卫,前进缓慢,听着离台上还有一段距离。但深夜时分,又是如此鬼鬼祟祟摸上峰来,定然不是怀着什么好意。联想青王极力向建武帝推荐囚禁麟王于此,来者已经不言而喻。

莫清欢一拉万梠,两人立刻退守于室内。

山上宫室土石硬木参半,室内门两侧各有一面圆窗,镂空雕刻为四季花枝图案。莫清欢和万梠便分别隐在那两扇窗后面。二人刚藏好身形,便听平台外传来脚步声。

从室内向外看去,来的大约十几个人,个个身手矫健,面罩黑巾,身背长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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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风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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