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惜似乎没有察觉孟婆的心思,顺着她的话接口道:“是啊。今天二殿可是热闹的很。听伏莹说为她父王偷偷准备很久了,就想着给楚江王一个惊喜……”
说到这,看一眼孟婆:“不过她可万万没想到小瓜会拒绝她;更可以为了你掀翻我们八殿的屋顶呢。孟婆,……我没想到你本貌原来如此风华绝代……”
孟婆正色道:“小瓜绝不是看重色相之人。”他去寿宴,自然有他的考量;自己失落,也不过是自己的事情。
画惜掩口轻笑:“自然。能成仙入道之人都相貌圆满,差不到哪里去,只是你们太出众了些。不过也有办法,我名‘画惜’,善能行阴阳翻刻之事,无论是人还是物件,我都能翻印无误,不然我再刻一副小瓜的画像给你。前一段我就送给伏莹一张小瓜的小像,解她相思之苦呢……”
孟婆蓦地抬头看向画惜。她是什么意思?现在跟她提这个?小瓜的画像?
她莫名想起了陈血如特意取来地皇画像的事;现在画惜突然提起,是要提醒她什么吗?
孟婆心里正在惊疑猜测,忽然脚下希窣作响,有一只黑乎乎的手突兀从河里伸出来,摸索着揪到了画惜的鞋。
画惜猝不及防,以为是河里的魔兽摸上来,下意识的一脚踹上去。
“啊……”
“啊!”
两声啊分别从岸上、河里响起,只是画惜这一声是惊吓;河里那一声是痛苦。
孟婆现在身手今非昔比,听到声音,立刻掐了个升决,一把将河里摸过来的“魔兽”提溜上来。正待在半空中补一脚,却意外发现上来的“魔兽”,青面獠牙没错,却头顶光溜溜,眼睛一大一小,竟然是老相识--夜叉。
“夜,夜叉兄,你在河里做什么?”
孟婆赶紧松手,又连忙拦住暴走的画惜。她若不拦,画惜差点把驱魔手串砸过去。那手串据说是都市王送的,上面印有无相如来的“驱魔印”,还是太阴星君亲手用月纤丝穿的,是难得的一件挡煞保命的法器。上次被摩睺仍下六重恶界,画惜正是靠它才保住性命,没有受致命伤。
画惜视这手串宝贝一般,弄得地府人尽皆知。孟婆私下以为她这是在宣示主权。现在被夜叉吓得竟然险些把它甩出去,可见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夜叉哆哆嗦嗦的探着半个身子不敢上来,被画惜吓得一句囫囵话都说不上来。孟婆正待劝两句,转头间偶然一瞥,竟发现花丛里似有人影微动。
孟婆眼尖是出了名的,要不然转轮王也不会让她在桥头数鬼魂,抓逃兵。她见那人身形高挑纤瘦,似是女子,不知是不是隐了身形,一片红艳中,另外两人竟没有发现。
画惜正嫌弃的看着夜叉,欲待训斥几句,突然听孟婆道:“画惜,你的珠串不是驱魔挡煞么,不知道对罗刹恶鬼有用么?”
画惜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微微一愣道:“罗刹貌美,恶鬼凶狠,但都是为了警戒凡人、压制恶念,是幻化的表象,他们又不是魔。孟婆你傻了,问这么简单的问题?”
孟婆轻轻一瞥那个暗处的身影,用眼神示意画惜,“我是不是傻了,你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
画惜何等聪明,顺着孟婆的眼神,立刻便发现了不妥。她也是堂堂阎王跟前的掌案侍者,性子直来直去惯了,故此一发现有人暗中窥视,立刻想都不想,一掌向那黑影打过去,其中还真夹带了珠串的灵光。
躲在暗处的人影哪里知道画惜竟敢真出手?又被含**力的灵光扫到,结果随着画惜的一掌,“哎呀”一声,踉跄着只跌出来。
被自己一掌便打出来,画惜正暗自得意;她身旁的孟婆和夜叉却早看清来人,双双倒吸一口凉气。
看清来人后,夜叉甚至又往河里缩了缩,脑袋都要藏回水里去。
原来鬼鬼祟祟躲在花丛的不是别人,正是孟婆的顶头上司,大判官陈血如。因为她惯常穿一身红裙,在血艳至极的曼殊沙华里自然不显,致使刚才竟然没有看出来是她。呃,向来高傲端庄的大判官被人一掌扫了个趔趄,这么没面子的事,她会不会杀人灭口?
孟婆这边胡思乱想,那边画惜却理直气壮的顶过去:“哎呀,原来是我们的判官大人!您不在转轮王大人殿前当值,跑到忘川河来查岗,还是……来吓我们?…..”两人都是性子高傲暴躁的罗刹美人,又都有殿上阎王大人撑腰,素来都看不上彼此,言语相激还是小事。
血如被画惜平白打了一掌不说,还被讽刺不干正事。一时气得脸色不虞,又不便发作。毕竟她和画惜分属不同的阎王部下,若是当真撕破脸,既讨不了好,又于自家大人不利。
眼看着二人水火不容的样子,孟婆只好倚老卖老来和稀泥。“二位大人若有要事,请到孟婆桥头坐下相叙……”
血如瞥孟婆一眼,“看来孟婆身体无碍,这都出来闲逛了。就说嘛,哪有追魂追到地狱界的事?转轮王大人还没给你下调令,牛头身体也好了;孟婆,你还是回奈何桥守着吧。别都市王前头调你去追魂,你倒弄得一身伤,后头又说我这个判官不照顾你!咱们十殿还是殿上最大,不像八殿,画惜当家……”
画惜:“……”
画惜一口气梗在喉咙,又不敢反驳,怕越说越不清楚,反给自家大人添乱,只得忍住。面色僵硬的转向孟婆道:“孟婆,如今有大人物来巡河,我便不打扰了。我还要回去处理正事,可不能偷偷摸摸地跑出来给你添乱!”
说着,向孟婆一颔首,不再理血如,迤逦去了。
血如见画惜走了,也懒得再理她,看看身前的忘川河,“刚才听到这边喧哗,可是有事情发生?”
孟婆连忙踏上一步,挡住河里夜叉的半边秃脑壳,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血如看看她,这次竟然没有深究,闻言点点头,转身继续向别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