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昤摇头：“善恶轮回，劫数天命而已。如今我已是俗子，若那位女子果然因为以德报怨飞升成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果，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再也找不到那女子的原因吧？”还有一个可能她没有说出来。那名女子若真实存在，即便没有成仙，也应该早就入了轮回，没准某一时自己还在奈何桥喂她喝过汤呢。
风昤正为自己的设想窃喜，叶风却直接浇了盆冷水：“据说掌管凡界的巫王曾经于千年前设下禁制，但凡妖仙之流只要降落此界凡间，仙力便被封存，并不能施展任何神仙法术。所以她并未成仙。”
风昤：“……”
这事听腾盛提过，怎么忘了呢？该死的巫王，针对天上神仙们竟设了如此变态的规矩。
突然地，她又想起莫清欢刻在自己幽精地魂上的法咒。既然此界仙力无效，那他说的师父留刻一说便值得推敲。还有鬼王幻境中，他怎么就好巧不巧变成了风墨的样子，还说师父是地皇，风墨是如何在这里施展仙力遇到莫清欢的……
“沐晴有一事不明，还请国师解惑。”
叶风抬头看她，示意她问。
“……若是，……国师可通晓幻境之术？”
叶风哂笑：“幻术是巫术的入门术法，惑人耳目而已。”
“……”入门术法？国师是有多傲娇，把将她和莫清欢一介凡人折腾的死去活来的术法称为入门级？
“咳咳，那可有让人在幻境里露出真身的术法？”
“有啊，巫祖溯根……柳司宫是着了道？”叶风说着眉头皱起，“难道是那晚那个人将这个术法施加在了你身上？……”
风昤已经听不到叶风在说什么了，她一瞬间犹如醍醐灌顶，一时心痛的竟不能自已。风墨竟然骗她说幽精仙力是师父留存，若不是真身在此，如何能挡得了那么多大鬼王？还被巫祖溯根现出原貌。
她心疼风墨，不觉言辞间略带尖刻：“巫王禁止仙术，独倡巫术，才使得有人肆无忌惮用巫术害人！难道巫王不知道人心险恶吗？若是让世人知道神仙还在，必有些忌惮，也不至于现在巫术无人压制，肆意害人……”
听了风昤的话，向来傲娇的叶风竟无奈道：“嗯，这个，巫王当初想是彻底要将妖仙们赶出凡间，让巫族统治这里…..”
却没想到巫妖两族大战，其结果是两败俱伤，人族兴起。因为没有忌惮，结果肆意妄为，不但凡间沦为五浊恶世，病苦羸弱，缺乏信仰，还连累地府去魔除妖，用十八层极刑来恐吓世人。
想想风墨要入世间，不得不忍受刻骨之痛，只为在幽精魂上刻下可以御敌的符咒；还有三师哥都市王那样一个温雅俊秀的人，天天面对煎脏剐胸，怪不得与当初她在师门初遇时气质迥异，差点认不出来。
而叶风全然没想到风昤的思绪已经飘到了风墨和苏炎身上，兀自为巫王这缺心眼的行为解释：“本来巫术以意念操纵风□□电，肉身不死，可改天换地，震慑凡界。可惜太过难练，巫祖们又都幻灭，竟是一代不如一代，渐至泯于凡人…..”
凡人又如何？仗着自己会巫术便为所欲为，还不如做个凡人。风皊想起在青国破坏掉的祭坛与巫术，轻易牺牲的几万青国与麟国人，刚刚听叶风讲故事的兴致立刻消弭无踪。
叶风似乎察觉到对面的人态度转冷，仔细看了看她脸色，没有再纠结问她幻境的事：“因大女侍也是熟知巫术，我刚才说的这些必是明白的。”
风皊暗哂，自己传承的是女娲治病救人的神谕白巫术，他那是杀人于无形的死灵黑巫术好不好？还想别人承认和他一样，哼！抬头讥嘲道：“故事中困人于凡界，阻止那女子升仙的不会是国师你吧？”
叶风清清冷冷的抬眼，问：“你看像吗？”
面具之下看不到他的神情，但那双眼睛里却透着足以冰冻三尺的冷漠。他的眼是典型的凤眼，琉璃色的眼瞳被遮盖了几乎三分之一，眼尾优雅狭长，平时看着就比别人冷肃。不像小瓜的桃花眼，如星河入目，笑时形如弯月，只勾到人心里；也不像师尊……
咦？仔细看来，其实他的眼睛极像万梠。只不过万梠虽然也张了一双同样的凤目，威仪天成，但因为他气质温和，未着朝服时，日常只显高贵雍容，倒没有萧冷肃杀之势。不像眼前的叶国师，如一杆削尖了的青竹，浑身是刺，连讲个故事都不清不楚，含沙射影。
无论如何，在他眼神睥睨下，风皊半晌还是缓缓道了声：“不像。”之后心内不忿，不怕死的又加了一句：“依国师的骄傲，死也不会让人救的。”
“……”
正好，辘辘声一停，有人在车外禀报：已到。
这车足足行了两个时辰，风皊还没问出来要去哪里，这就到了？
叶风率先下车，伸手欲接，风皊却不给他半分面子，自顾自跳下来。此时一行人正处在半山腰，向上看是蜿蜒山路，不远处是山顶平台，暮色中有雄壮的一角宫殿飞檐露出。她这才醒悟，是步峰台。
步峰台本是宫中四季观花赏月的所在，自从万梠软禁于此便不再允许任何人靠近。闻其名，步峰台是建于山巅的一处四面环窗的阁楼，有一多半凌跨于崖壁深壑之上。对于普通人来说难于跨越，但对修为精深的万梠和莫清欢来说根本不是问题。风皊自然能想到莫清欢定是经常私下来此见麟王。
此时正值春末，台侧的两颗松树依旧苍翠欲滴，将楼亭掩映在麾下，四周一片是早就遍植的芍药、芙蓉，对面飞瀑流泉，月亮刚刚升到树顶，月光正洒在大朵的芙蓉花上。花影婆娑，月光朦胧下，一人长身玉立，正站在伸出悬崖的台上。
有些日子没见着师尊，风昤仔细瞅了瞅，感觉师尊单看背影就有一股王者之气扑面而来，压抑的她竟有些不敢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