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是各学院的选拔赛,分作中午和下午两场,音乐类比赛在下午进行。
谢岁星背着琴盒在校道上骑行,夹在树荫的光斑掠过她的头顶,紫色的长裙犹如翩翩的蝴蝶。
医学院的选拔赛在他们平常上课附近的小礼堂举行。来看热闹的同学比参赛的多,他们站满观众区域,来晚的堵在外面围观。
学生会的成员搬来一架钢琴,供钢琴演奏的参赛者使用。
谢岁星碰见帮忙搬钢琴的云绯,挥手打招呼。
云绯朝她笑,做“加油”的手势。随后云绯没有离开小礼堂,留下看选拔赛。
音乐类比赛分为弹奏乐器与唱歌两大类,评委是音乐学院的老师。候场的谢岁星抱着长长的古筝,手指轻敲筝身记忆指法。她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没注意观众的骚动。
云绯瞅着混入观众的桀骜身影,眸色阴沉。
轮到谢岁星上场,她从容不迫地架起古筝,调整凳子的位置。
放晴的气温上升,她薄薄的珍珠白针织衫下,是温婉浪漫的印花紫色连衣长裙,慵懒的低马尾垂落左肩前。
“老师们、同学们下午好,我是2238级新概念中医3班的谢岁星,即将为大家演奏曲目《长相思》。”
话音刚落,修长柔软的双手抚琴弦,低头的温柔令围观的同学渐渐安静下来。
一串风铃摇响的旋律紧接一个低音,柔若无骨的手拨动所有人的心弦,勾起他们最深的回忆。
引子的旋律逐渐加快紧凑,一串千回百转又强势的连音释放磅礴的思念。
此曲敬她回忆中的故人。
此曲敬教导她弹奏的柳先生。
站在边上的云绯目不转睛,忽而慢下来的旋律流淌她的心间,像一声叹息;再次紧凑清亮的琴音向她诉说愁思。
《长相思》第一段终了,大家恍恍惚惚地回神,意犹未尽,幻听见小礼堂余音绕梁。
评委老师惆怅叹气,愁思未断。
啪,啪……
云绯和人群中的凌肆带头鼓掌。
随即,掌声雷动。
谢岁星莞尔一笑,向评委老师和围观者鞠躬致意,抱琴下台。
选拔赛的赛果在明天公布,她收拾好,从后门离开小礼堂。
突然,两个让她眼熟的“门神”,一左一右地夹她在中间,引导她走另一个方向。
“你们要做什么?”
门神摊手:“凌哥要求的。”
满脑子问号的谢岁星随他们来到机动车道旁,一辆磁浮摩托车沿着地面的轨道,停在她旁边。
两个门神完成任务,识趣地离去。
凌肆下车,夺过她手里的支架包。
“还给我!”她以为他要当强盗。
他一声不吭地打开新安置的车后箱,把支架包放进去,然后锁上车后箱。
谢岁星瞪圆双眼:“琴架不值钱,你抢来做什么?”
凌肆向她背的琴盒伸手。
“不行,琴不能给你!还我琴架!”
凌肆瞪她一眼,抄起另一个红色头盔给她:“上车。”
“不上,还我琴架。”
“你不上车我就扔了你的琴架。”
“无耻!卑鄙!流氓!”
他一点也不生气:“陪我去一个地方就还你琴架。”
谢岁星气呼呼地接过红色头盔。
她第一次乘坐重型摩托车,感觉像骑马,动来动去摆好背上的琴盒。
戴上黑色头盔的凌肆等了一会儿,听见她说“好了”,皱眉低头看自己的腰部。“坐好。”
“坐好了。”
“……你不扶好会掉下来。”
扶哪?
疑惑不解的谢岁星打量一圈,心想是不是和拉缰绳一样,于是双手搭上凌肆的肩膀。
无语的驾驶者发动摩托车。
“啊……”
一个惯性使她后仰,吓得她用臂弯勒着凌肆的脖子。
凌肆大吃一惊:“你谋财害命?”
“车太快了!”
“扶我的腰!”
“不要!”
“你再勒我脖子,交警会罚你的钱。”
听见罚钱,她老老实实地放下手,不情不愿地抓住他的夹克衣摆。
凌肆暗暗咬牙。
拉风的黑白摩托车一路引人注目,呼啸出校园。
谢岁星没想到要离开学校,急忙凑到他的头盔旁质问:“我们要去哪里?”
他不吭声。
“如果你带我去奇怪的地方我立刻跳下去!”
“带你去吃饭。”
“我不吃普通的食物。”
“知道了。”
“我不吃河鲜和海鲜。”
“知道了。”
他惊讶自己的耐心,要是褚皓他们提出诸多要求,立刻被他踹下车——不对,他们从来没有资格上他的摩托车。
繁华的市区车水马龙,幸好还没到下班高峰期,地面的马路比较畅通。
摩托车停泊在露天停车场,谢岁星摘下红色头盔,仰视雍容华贵的饭店。
趁她不注意,凌肆夺过她的琴盒,帮她背着。“这里供应灵植做的菜品。”
侍应生驾轻就熟,带领两人到二楼的雅间。这一层很安静,其他雅间的房门悬挂“已预订”的牌子。
圆桌可供十人坐,谢岁星斜睨邻座的凌肆,挪去旁边的椅子,与他隔一个空位。
“这里没有切磋系统,我害怕你突然揍我。”
凌肆:“……”
他打开点菜的悬浮光屏。“喜欢吃什么随便点。”
每一个座位都有点菜的光屏,谢岁星划动菜单,找有鸡肉的菜肴。
凌肆不着急点菜,视线偷偷地绕过光屏,落在她聚精会神的脸上。片刻,看见她露出纠结的表情。
尝椒麻口水鸡好还是尝紫苏鸡煲好呢?
她斜睨被光屏映衬成阴晴不定的凌肆,灵机一闪,点了椒盐鸡翅和南瓜黑豆腐煲,扬起狡黠的微笑。
狡猾的一瞥落在凌肆的眼中,像是准备搞恶作剧的狐狸,他沉默着点菜。
高档的饭店考虑周到,侍应生端来椒盐鸡翅的同时,带来两双一次性手套。
谢岁星笑眯眯地看向凌肆:“椒盐可能有一点点辣,你吃辣吗?”
他反唇相讥:“我不像你挑食。”
她笑眯眯地夹来一块椒盐鸡翅,戴起一次性手套,抓起鸡翅,拉开翅膀尖啃中间的肉。
好吃!鸡肉完全腌入椒盐味。
戴一次性手套的凌肆也抓鸡翅啃,谢岁星想不到他不揍人的时候,动作能如此优雅。
凌肆抬眼:“看我做什么?”
她泄气:“本来想辣你的眼睛,计划失败了。”
“什么意思?”
“窈窕淑女在你面前抓鸡翅啃,不觉得辣眼吗?”
凌肆第三次无语凝噎。想了好一会儿,他才想到如何接话:“你很讨厌我?”
“谁不讨厌欺负过自己的人?”她狠狠地啃一口鸡翅的肉。
“很好,我也要辣你的眼睛。”
“?”
“我会经常出现在你面前,对你进行视觉□□。”
“……你会飞吗?”
“?”
谢岁星冷笑:“除了上课,我都会飞在天上,你追不上来的。”
“呵,等着瞧。”
菜肴太美味,谢岁星化郁闷为食量,吃了所有菜肴的总量三分之一,很撑。
走的时候,她坚持自己背琴盒。
在二楼的楼梯口,两人碰见意想不到的熟人。
身穿西服的中年男人与西装革履的沈扶渊握手交谈。前者连连道谢,带着秘书下楼去。
人走后,沈扶渊从胸前的口袋掏出白色的手帕擦手,垂落的眼镜绳焕发冷漠的金光。他转头,视线与他们俩交汇。
两人并不想和沈扶渊打招呼。
“来吃饭?”沈扶渊打破沉默,向二人走去。
谢岁星立刻后退到凌肆身后。
见状,沈扶渊停下脚步,黑眸沉沉如海底。
“跟你没关系。”凌肆拉着谢岁星的手腕,绕开沈扶渊。
“我刚好也吃完,需要载你们一程吗?”
凌肆的冷眼释放警告与威胁的信号:“不用。”
沈扶渊斜睨谢岁星的琴盒:“作为X俱乐部的部长,我有义务保证你们在校外的安全。而且一路背着琴盒乘你的摩托车,很累吧。”
凌肆的目光如阴鸷的暗箭:“乘你的车恐怕回不了学校。如果是之前的沈学长,倒是安全。”
阴冷的戏谑染上沈扶渊的眼神。
趁这时,凌肆带谢岁星下楼。
冤家路窄,沈扶渊的黑色轿车与他的摩托车隔两个车位而已,两辆车先后驶出露天停车场。
夜晚是放浪形骸的时候,几名飙车的机车族呼啸而过。
沈扶渊降下车窗,盯着几人的背影低语——不知名的古老语言,带着邪恶的力量。
呜呼——
震耳欲聋的机车超速追上凌肆和谢岁星,不过没有超过两人,而是包围他们。
“他们想抢劫吗?”谢岁星忐忑不安。
说着,四辆机车开始逼近,拿凌肆和谢岁星当夹心,传来声声污言秽语。
“小腿很白的小妞,嘿嘿……”
“借我们玩玩呗!”
尽管有头盔的挡风面镜遮挡,凌肆也感觉到那些家伙恶心的视线往他身后盯,像盯着水族馆里的海鱼一样,满脑子是吃干抹净的念头。
他的双目泛起血丝,烦躁化作成百倍的怒火:“他们找死!”
在下一个路口,凌肆拐弯驶去人迹罕至的公园,停在宽广的白鸽广场上。
“凌肆,别冲动。”谢岁星的指尖擦过他的衣袖,来不及拉住他。
四辆机车带着猥琐的笑声尾随而至。
头盔也没摘下的凌肆冲到一辆机车前面,夹克下的虬结肌肉,喷张恐怖的爆发力。
对方的机车还没停好,车头灯被他的黑色拳头砸碎,玻璃碎片飞溅,划破车主的脸庞。
火辣辣的刺疼使车主清醒几分:“怎么了……”
“要你们死!”
赶过来的谢岁星急忙从后面抱住凌肆的腰,散发的青光凝结成四块盛开的花瓣。
沁人心脾的气息刮起微风,吹拂四个车主,唤醒他们的理智。
“……怎么来了这里?”
“哇,大强,你的车灯爆了?”
“靠!小子,是你打爆的?”
凌肆怒目发红,黑皮肤的坚硬拳头却迟迟没有出击。
“我们快走,他们刚刚身上有邪气,迷失了神智。”她低声提醒。
闻言,凌肆压下怒火,放下青筋凸起的拳头。“刚刚你们出言不逊,打爆你的车灯当是警告,我会给你赔偿。”
他主动加车主的联系方式,让车主到时给他发来维修的账单。
闹剧无疾而终,公园外面的树荫下,漆黑轿车悄然后退掉头。
回校的路上十分安静。
“凌肆,等会你在X俱乐部外面停车。”
“为什么?”
“我的琴寄放在云学姐的休息室。”
凌肆沉默。
谢岁星万万没想到他不守信用,居然先送她回女生宿舍楼下。她气得捏他的胳膊:“说好先到X俱乐部呢?”
凌肆推上挡风面镜,朝她摊开手掌:“把琴给我,我帮你保管。”
“什么?”
“刚刚吓着你,当是赔罪。”
“不要,谁知道你会不会砸坏我的琴。”
“如果你的琴坏了,我赔你十架,让你揍到住院!”
谢岁星盯着他宽大的掌心纠结。
“快点,你不想被人围观的话。”
她才发现来往的女生投来各种各样的视线。
无奈之下,她把琴盒交给凌肆。“好好保管,要轻拿轻放。”
等她下车摘头盔,凌肆把琴盒背到背上。
“等等!”她拉住摩托车的把手。“加我好友,我随时找你要琴。”
“嗯。”头盔遮住他扬起的嘴角。
X俱乐部楼上的走廊灯清幽冷淡,提着支架包的凌肆遇到倚墙的云绯。
她环手抱胸,英眉入鬓,侧颜冷冽。
好几次,凌肆觉得她毫无一丝女生的柔和感。
“把岁星的琴和支架给我。”她冷冷地斜睨。
凌肆目不斜视地在她的面前走过。“帮她保管的人是我。”
“你从来只会破坏。”
银色的剑架在凌肆的颈侧,剑气拂起他耳边的发丝。
哪知,凌肆看也不看肩上的剑刃,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门。
岁星:勒死你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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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