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相见欢(九)

第9章

程鸣竹到府上的时候,叶禅云还在马车上睡觉,据下人们所说,他们紧赶慢赶地到了府门口时叶禅云已经在马车里睡着了。有人大着胆子进去喊了一声,却被叶禅云半梦半醒间斥了出来。

“所以你们就让他在里面冻着?”程鸣竹睨了众人一眼,不怒自威。

下人们一个个都鹌鹑似的缩着脖子,不敢出一点声。

他上了马车,只见那个心大的抱着他的大氅睡得正香。他叹了口气,伸手去推叶禅云,半道却又改了方向,把大氅从叶禅云怀里拿出来,裹住人之后把人抱下了车。

行至中途叶禅云便醒了,他睁开眼看了看,嘴里嘟嚷了一句"你回来了”,程鸣竹没听清就没回话。

黑暗中,一黑衣人匆匆推开园公府大门,没过一会儿,大火便止不住了。火舌逐渐将偌大空旷的建筑吞噬,府里却寂静无声。突然,一道刺耳的女声划破夜空。

翌日,国公夫人横死府中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他们都说是义园公坏事做多了,遭了天谴,结果国公夫人命苦,替他受了去。”当然,坊间是最为热闹的便是青楼和茶馆,这种地方流言传的快而且多。

“哪有,这分明是人为的,哪能无缘无故就起火了呢?”

“无论如何,都与我们没有干系,先想想怎么过冬吧。”

果不其然,义国公今日没来上朝,听说他的手臂被砸断了一条,右眼也被戳瞎,太妃听说后就晕了过去,好不容易醒了便哭着闹着要去国公府。

叶禅云去后宫看望皇后,出来时正好等到了程鸣竹下朝,待上了马车他才迟疑地对程鸣竹说:“将军,您不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吗?怎的我们才刚计划到这儿,这国公府就突然烧了?"

过了一会儿程鸣竹才说话:“昨日你睡得早,有些事儿还没来得及同你说,一会儿你且先回府,待今天这事儿过了我再细细说与你听。”

说着马车就停到了宫门外,程鸣竹下了车,叶禅云掀开帘子问他:“你去哪儿?”

程鸣竹停下了脚步,又折了回来,抱住了叶禅云,短短一会儿他就放开了他,加快脚步向城外走。

马车停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动。

如果这次我有什么万一,征南军便拜托殿下了。

程呜竹与陈诉等人汇合后,策马向郊外驶去,陈诉在一旁幽幽叹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天生的恶人,到头来不过是一句“身不由己”罢了。”

“可作了恶就是作了恶,哪有那么多借口。”程鸣竹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陈诉哽了一下,继续硬着头皮说:“义国公早年还是蛮惨的。身为家中庶长子,生母早逝,不受待见,受尽了冷眼与欺侮。后来一场大火,国公府毁于一旦,他也被错认成家丁被打发去参军。直到先帝迎娶太妃时才想起有这么一号人,把人找回来时已经瘦得不成样子。”

“哼,那又如何,这么多年了,国公府欠他的,他不早就在百姓身上讨回来了吗?是,之前的他确实无辜,那百姓就是有罪的吗?他的悲惨过往可不是他作恶的借口。”一个英姿飒爽的青衣女子骑马从他们身后赶来,正巧听见了陈诉的话。

陈诉一瞧,这女子他不认识,于是胆子就大起来了:“嘿——你这姑娘哪里来的,我们说话你插什么嘴。”

接下来他就看见他斜前方的程鸣竹回过头来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硬要说是什么意思的话,大概是同情。

程鸣竹驱马走到那女子身旁,行礼:“臣见过七公主。”

“程将军。”叶璇回了一礼,她瞥了陈诉一眼。

陈诉吓得腿都软了,要知道这位七公主从小习武,是唯一一位上过战场的公主,他恨不得现在跳下马去行礼。

鬼知道他只是想八卦一下,奈何命途多舛不允许啊!

一同随行的死士在这之后也全都行礼,陈诉也浑水摸鱼了进去:“见过七公主。”

“免礼。”叶璇转头想喊住往前走的程鸣竹:“十三……”弟夫还是妹夫?谁来告诉她她究竟该怎么称呼程鸣竹!

“十三最近还好吗?前几次本宫没能赴宴,不知他……”叶璇把话接了下去,成功使程鸣竹回了头。

“尚可。”程鸣竹笑了。

“呼,那就好。”叶璇看到程鸣竹的笑容后长舒一口气,“将军之前跟父皇提过需要父皇善后,想必将军也知晓本宫前来的目的了。”

“有公主见证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和肉腐烂的味道。有人点燃了火把,火光将众人前方的道路照了出来。

“好久不见啊,义国公。”叶璇笑着走进义国公所在的审讯室里,坐到了一旁死士搬来的椅子上。

秦廉趴在地上干涸的血污里,用力睁开左眼,右眼确实如传言般被戳瞎了——形状可怖,红红白白的物体凝固在眼睛周围;他的左臂被烧焦了,只能用右臂勉强支撑身体。

“七公主……”秦廉的声音嘶哑难听,一旁有人解释是烧坏了嗓子,“是你干的?”

“义国公,错了,是我。”程鸣竹适时地站了出来,“难道孟伏没有告诉你吗?”

“孟伏?”一提到这个名字,秦廉的眼中恨意与猥琐的笑意交杂,“原来是程将军啊,难怪他肯乖乖听话。如果不是程将军策反他的话,想来我这辈子都不会看到他如此乖顺的一面。”

“如果能把你弄死的话,装乖说几句好话又算得了什么?”孟伏从黑暗中走出来,一脚踩到了秦廉的脸上。

昨夜,义国公府。

“孟大人。”巡防的侍卫见到来人后纷纷行礼。

孟伏挥了挥手:“你们用过膳了吗?”

“尚未。”领头的回答道。

“那你们快去吧,国公爷那边有我看顾着,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

“是!”众侍卫拱手行礼,有条不紊地向膳房走去。

“国公,孟大人来了。”管家在书房门外小心翼翼地喊,“他就在外面等着呢。”

“啊!”门内传出了女子的痛呼声,随即就是秦廉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孟伏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国公夫人跪在地上,后背上是被鞭子抽出来的条条血痕,已经浸湿了衣裳;旁边还有五、六个赤身**的丫鬟,身上血痕和烫伤的痕迹交错。

孟伏目不斜视地走到秦廉面前,跪地行礼:“属下见过国公。”

“呦,”秦廉用手挑起孟伏的下巴,蹲下去看着孟伏脸上青青紫紫的伤痕,“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搞得本侯兴致大发……”

“侯爷且先等等,下属有要事禀报。”孟伏颈侧青筋爆起,他强忍着恶心开口道,“此事事关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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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禅
连载中白云下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