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将店铺里的柜子翻了个遍,依然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楚黛疲惫的瘫坐在地上。疲弱的体质能撑到这个时候真是让她觉得惊讶。
她抬起头深吸了口气,想坐起来继续找,却看到第二排顶头的塑像下压着什么。
楚黛爬起来将塑像抬起,把底下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有一本手札。”楚黛举起来示意李静训。
两人凑在一起翻阅了起来。
手札大半部分记述的都是老妇人方竹理学习塑像的旧事和阿茂的情谊。
唯有几篇引起了楚黛的注意。
“镇西刘家才没了人,镇东张家也去了人,短短一个月不知不觉间竟然不明不白的死了七个人,怎会如此呢!”
“人越死越多,大家都惊慌极了,都说是有鬼怪横行,流言蜚语漫天,那些有钱人家想逃离这里,哈哈,来不及了。我早去看过了,镇子出不去了。”
“大概真的有鬼怪吧,可那又怎么样,我没什么牵挂了,或许阿茂还在奈何桥边等我。”
“阿茂啊阿茂,你有个好侄孙啊。你的好侄儿挥霍了家业,凭着好相貌给人当了上门女婿,生下了你的好侄孙李小福。”
“他来找我了,让我把乌神木给他保命。他是怎么知道我有乌神木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他,一切祸事都是他招来的。”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乌神木在哪。他恼羞成怒,给我种了一缕黑气,我能感觉到我活不久了。”
“阿茂,五十年了,我看着你的祭庙从人山人海到门可罗雀,时间洗去了一切。不过有你的神像在,这里就有一片净土,他们自求多福吧。”
“阿茂……”
“这墨迹尚新,应当近一月内书写的。”李静训思索道,“看来这阵子约莫是一两个月前出的事。”
“原来是他!”果然人不可貌相,那广财楼的小二李小福和小镇的惨状有莫大的联系。
“什么?”李静训疑惑道。
楚黛将前因略略交代一番。
“看来得去广财楼走一趟。”李静训说道。
楚黛点头,将手札收起来,和李静训一起出发。
走出小巷看看天色,此时约莫是晌午,在尘镜度过许多时光,让她们觉得恍然。
走在大街上,镇子还是一如往昔的热闹。
楚黛握紧剑警惕着,好在无事发生,二人一路顺利的走到了广财楼。
看了看高高院墙,两个毫无身手的人,不约而同的走向了酒楼正门。
走入大堂楚黛才猛然想起,自己身上还背着桩“人命官司”,心道不好!
赶忙鸵鸟一样的低下头。
“两位姑娘是用饭还是住店?”怕什么来什么,接待她们的正是那日叫嚷要抓住她与谢兰章的女子。
楚黛不敢接话,拉了拉李静训的袖子示意让她应付。
“住店,烦请给我们一间上房。”李静训虽不知缘由,却也配合。
“姑娘要住几日?”
“两日吧。”
“上房每日三十文,包两餐饭,住两日承惠六十文。”
两人摸摸口袋面面相觑,她二人十指不沾阳春水早都忘记还有这茬。
“姑娘?”那女子紧紧盯着二人,若是没有钱恐怕当场就要翻脸。
李静训勉强笑了笑,从头上拔下唯一的银簪,“出门急,忘了带银钱,就用这个抵罢。”
女掌柜喜笑颜开,将她们引入房间。
那掌柜离去,楚黛才松了口气。却没有看到她转身后便流到衣襟上的涎水。
“好险。还好这女掌柜没认出我来。”说着又把日前的厨房的经历讲给了李静训。
李静训听罢默然。
二人正要商量如何行动,却听见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谁?”
“小的来给客人送水送饭。”
楚黛起身开门,却差点被吓去了半条命。
昨日那被菜刀砍死的男人,竟然又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眼前。
楚黛抖着手接过男人手里的盘子,僵硬的展开微笑,“你可是有个双胞胎兄弟呢?”
“怎会,小的是家里的独苗。您慢用。”那男人直勾勾盯着楚黛,却像是没见过她一般回了话,转身离开了。
“怎么了?”
“他,他又活了……”
李静训不明就里,楚黛只好又细细解释一番,两人只觉胆寒。
“那掌柜的哪里是没认出你,恐怕是不记得你了。”李静训道。
听了这话楚黛的身上立时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这样起死回生倒转乾坤的事让她坐立不安,“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也好,若是等到入夜,不知又要出什么乱子。
小六子的记忆让楚黛对酒楼分外熟悉,绕开掌柜悄悄往厨房去了。
悄悄掀开门帘,里面有数人正在忙活,着实不是个打探的好时机,楚黛便又带着静训来到后院。
后院一片寂静,二人从马厩打探到库房,皆无异常之处,只能往前继续细细查探。
柴房细细看来依稀还有些小六子住时的模样,楚黛内心颇为感怀,门上挂的锁,仿佛也是原来那把。
李静训正要将柴房门拉开却被楚黛拉住。
她轻轻摇摇头,以口型示意道:“里面有人。”柴房的门年久失修根本关不住,如今也是一副破烂样子,门锁没上,门却紧闭。
楚黛轻轻挪动,从门上破烂的缝中悄悄看去,顿时吃了一惊。
里面的人正是李小福,他盘腿坐在稻草上,双目紧闭,两只手掌处喷涌出股股黑气,蚕食着空中漂浮的十几个星星点点的彩色光团。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两三个光团变黑,与那黑气融合,慢慢上升至李小福顶头的黑色漩涡与其融为一体,黑气显得更加凝实。
这画面诡异,李小福恐怕已不是寻常人了,她们没什么降妖除魔的本事,恐怕还得从长计议。
两人面对着房门慢慢退开,准备转身回到房间。
“既然来了,怎么这么着急着走呢?姑娘。”声音突然从身耳后传来,森森凉气蔓延楚黛全身让她止不住发抖。她咽了咽口水,慢慢转过身去,整好看到李小福慢慢缩回去的细长脖子。
李静训紧紧抓着楚黛的胳膊,纤长的指甲几乎要掐到肉里。
“我不去找你们,你们倒送上门来,那个修道的小子呢?吞了他的魂魄才是大补黑气大人。”李小福有些得意的说道。“你们的魂魄聊胜于无。”
听他这样说,楚黛却也不敢放松警惕,只紧紧捏着剑。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还是吞了你们为好。”李小福呲起黄牙笑着说,脸上浮现出种恶意的表情,“你们不会以为我要放过你们吧哈哈哈哈哈…”
他嘲弄间挥了挥手,后院便出现一大片的人,恐怕整个酒楼的二十余人都在此处了,每个人眼里都蕴着黑气,表情贪婪,嘴里流出股股涎水。
“你把这些人怎么了?”楚黛愤愤问道。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杀了抽了魂魄,献给了黑气大人进补了。少废话,乖乖受死吧。”
他又挥了挥手,那二十余个行尸走肉便一齐扑了上来。
楚黛只得拔出剑应对,将剑鞘扔给李静训,“将就着用吧。”
那些行尸走肉扑上来却做出一幅欲咬不咬的样子,楚黛来不及多想,提剑便劈,好在裴明剑神异,所到之处行尸皆化为飞灰。
眼见自己竟然杀不了两个凡人,李小福像是被狠狠踩了痛脚,脸色涨红,叫喊道:“死!给我死!”
又挥手招来一片行尸。
裴明剑闪过一道湛湛银光,威力更大了起来,一剑又一剑,楚黛杀光了一批又一批,已然杀红了眼,原本水一般眼眸里的胆怯柔情渐渐被肃杀取代。
李小福看着她们毫发无伤更加气愤,尖叫道:“黑气大人,黑气大人,我是你的好奴才啊,你快快发挥你厉害吧。”
然而黑气只有本能并无神智,哪里懂得他这番陈情。李小福只得暴起同其他行尸一起扑来。
楚黛一直拼砍已近力竭,渐渐招架不住,眼看李小福的手就要拧住她的脑袋,骨笛散发着出莹莹淡光从李静训怀中飞出,狠狠拍在李小福的胳膊上。
“啊,好疼!这是什么!”
李静训无师自通一般,抓起骨笛吹了起来,笛声响起,周围这些行尸竟然全都静止不动,黑气渐渐从他们眼中飞出,一个个倒了下去。
李小福的行动也艰难不已。
楚黛见状提剑便要劈,却见李小福一改轻狂模样,跪趴下来口中高呼:“大人饶命饶命啊,我给您当奴才,您放我一马吧。”
楚黛见状也不急着杀他,把剑搁在李小福脖子上指了指空中溢散的黑气:“说说吧。”
“这黑气漩涡是小的从乱葬岗得来的。”
“你一个小二为何去乱葬岗?”
“因为小的杀了人。”李小福的表情忽然又狰狞起来。
“杀的谁?为什么杀?”楚黛瞪着他道。
“是刘员外的公子,杀他是因为他该死。”李小福愤恨极了,“他那么有钱,我都主动给他做奴才了,他一点也不分给我,他不可怜我也不给我钱,他该死!”
“我用斧头将他砍死偷偷埋去了了乱葬岗”他得意的笑了笑又继续说道:“这个时候我竟然知道了广财楼,是我家的族产,被我爹卖给了掌柜的,我去求掌柜的分我点钱,她竟然不愿,她也该死!我也将她砍死了,把这个酒楼的人都杀了!”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那些人的血肉和魂魄可以壮大黑气,而黑气强了我便也强了,我便慢慢杀镇上的人去喂养他,他也没让我失望,越来越强,甚至可以自己吸人进来猎杀。”
“可是一个镇子的血肉不够啊,我不得已将自己的血肉奉献也给他,再帮他诱骗些外人进来,大人您和那位修行者便是被我骗进来的。”
“说完了?”
“是。”
“你不仅为虎作伥,还残害了这么多人,真是死有余辜。”楚黛道。
“难道想要钱想过好日子有错吗?!”李小福不甘道。
“当然没错,错的是你贪得无厌没有底线,为一己私欲残害了镇上的万余人。你该死!”说罢楚黛便一剑刺了下去,李小福立时化作一团黑气,和空中黑气一起凝成黑色漩涡。
楚黛见状一剑劈去,将那漩涡劈散,黑气溢散在空中被笛声压制,渐渐退去颜色,无数光团从中挣扎出来,如同白昼流星一般,不知飞向了了何处。
随着黑气飘散,周围的环境崩塌成碎片随风而去,露出了本来面目。
唯有楚黛一人站在在酒楼的后院中,不见人迹,只见累累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