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政司做这行二十七年,夜班是最清净的活。
凌晨四点,他坐在警卫室里啃着饭团,窗外下着小雨。
他本以为今晚会像往常一样无事,直到无线频道传来短暂的干扰声。
他皱了皱眉,拧开监控切换钮,一一检查各区画面。
“D区仓库灯亮着……”他自言自语,“可那块区域三年前就停用了。”
他站起来穿上外套,拿起手电走出门。外面雨已经停了,地面潮湿,风透着盐味。
他沿着滑行道步行七分钟,来到D区边缘——一片斑驳水泥墙包围着的封存区域,平时根本没人来。
可今晚,远远的,他看到仓库那扇应急门半掩着,有微弱光线从缝里透出。
他拔出腰间电棍,小心靠近。
刚走到门边,一道人影从另一侧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黑色夹克和墨色长裤,面无表情,右手戴着拇指固定环的手套,像是刚卸完什么设备。
他没有看铃木,只是朝他点了下头,语气冷静却不带敌意:“我刚接到调度,说有人擅闯D区,我负责安全清场。”
铃木愣了一下:“你哪组的?我没接到通知。”
对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写着编号的纸条,递过来。
“深夜临调,临时外派,我查完就走。”
纸上是正规编号,字迹有些潦草,但确实对得上深夜安保临调程序。
铃木虽然疑心,但见他举止沉稳,举手投足都有点像自卫队退役那种人,便没再多问,只低头扫了一眼鞋印——
他的靴底沾着红泥。
那是D区仓库内部特有的旧地板粉尘,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里面有人?”铃木还是忍不住问。
那人顿了顿,说:“清完了。”
说完,便朝机场另一侧走去,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仿佛记住了整个机场的地形。铃木目送他离开,又回头看了眼仓库门。
里面的灯已经灭了。只剩门口那点潮湿地砖上,一串脚印交错——有深有浅,有干有湿——像是不同时间踏出,又被夜风吹干过。
他突然意识到,那串编号纸条并没有收回,还留在自己手里。
他低头再次查看——纸条上编号的最后两位,有一笔写得特别重,像是后来补上的。
他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凉。
羽田机场最西南角,有一块地图上找不到的盲区。
二十年前是货运集散地,如今却连导航都无法定位。
数栋斑驳的铁皮仓库零落排布,地面遍布龟裂和积水,长满苔藓。
偶尔有飞机起降声从头顶轰鸣掠过,却没人知道这片空地早在数年前就被人为封存。
Caelum穿过最后一段坡道,风雨夹杂着汽油味扑面而来。
他右手插在兜里,左手握着那张写有“羽田H-14”的废工牌,末尾还有一串浅金色指印——来源不明,却极具目的性。
他知道那不是留给谁的提示,而是留给他的。
他抬头,铁门虚掩,里头灯光忽明忽灭。
她在里面。
他没有立刻踏入,只缓慢摘下手套,指节发白。
风将他的风衣猎猎扬起,片刻后他低声开口,不是喊,只是通知:
“宴棠。”
没有回应,只有高处铁板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下一秒,一柄袖刃破风而出——角度极准,目标直指锁骨。
他抬手稳稳夹住,刀刃嵌进掌心的皮革,钝响一声。他没还手,只冷冷一笑:
“你就这样欢迎我?”
铁皮门在风中砰地一声关上。
他缓步踏入废墟,脚步踏在水泥和玻璃碎片上,回声绵长。
他扫视四周,仓库内光线极暗,只有天花板残破的灯管偶尔闪动几下。
“你为什么不杀我?”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Caelum停住。那声音并不靠近,反而飘忽,像是从他身后、也像是从高处传来的。
Caelum的喉结动了一下,他嗓音低哑:“你在会议室里那一眼,把我逼退了半步。”
他说,“你知道自己要死,也知道我来杀你——但你没有慌。
你只是接受,然后反手,把我拖进这局里。”
他转身,终于看见她。
她站在高架叉车的顶端,身披灰黑色卫衣,发丝微湿,手里仍握着袖刃,身形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光从侧后照来,她整张脸陷在暗处,唯有眼睛——冷静得近乎残酷。
她轻轻一跃,落地几无声响,背对他站定:“你说错了。”
“我不是布局。”她道,“我是送你进局。”
沉默。
Caelum缓缓开口:“上面要我72小时内收尾。再过不到三小时,我如果还没带你回去,就会有下一波人来——他们不会像我这么温柔。”
“你什么时候温柔过?”她轻笑。
空气里的温度忽然下沉。
Caelum向前一步:“再不走,你就不是猎物,是标本。”
她忽然转身,刀刃抵上他喉咙:“那你呢?你是猎人,还是闻着味儿就追来的狗?”
两人贴得极近,呼吸交错。他盯着她的眼睛,眼底有火。
“我不养疯狗。”她冷声说。
他低笑:“但你他妈今晚招了一只。”
灯管啪地炸开,整片空间陷入黑暗。她想挣脱,却被他反身压住,后背贴上生锈的铁柱,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