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库里,Caelum拎着一把折伞,走向新配发的车辆。
他今天的身份是安全顾问,正式列入行政内网,有工作牌,有专属座位,有自己的电脑。
没人知道他昨晚就没离开过这栋楼。
他也没说。
他正在等一个信号。
那个信号会来自任务指令系统,也可能来自她本人。
他知道她已经觉察——她是故意在等他暴露。
但她没举报,也没动手,只是把那些“提示”一点一点放进系统里,让每一个懂行的人都看得懂。
她在“教”他。
她在逼他做决定。
上午十点半,公司楼下聚集了一群媒体。
有人在广场上架起三脚架,有人对着话筒说着什么。
据说是旧案重审,一位曾在该企业下属部门跳楼的前女职员的母亲,带着材料来了。她要“公开讨说法”。
整栋楼的气压陡然降低,像空气里藏了一把还没开封的刀。
“让她进来。”宴棠站在窗前,看着那位白发母亲跪坐在警戒线前,嗓音干脆,“她想说什么,就让她说。”
Zoe瞪大眼:“你疯了?这种时候让媒体上来?你知道一旦——”
“你以为我在怕什么?”她转过身,目光平静,“一个怕失控的人,是不会玩到最后的。”
下午一点十七分,内网突然崩溃。
财报系统瘫痪,后台监控信号异常,大量文件被重写缓存。
技术部奔走如飞,连最冷静的主管都开始咒骂。
所有人都以为是系统漏洞,只有Caelum知道——那是信号。
真正的信号来了。
他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那是宴棠的员工档案。
资料页刚刚被她自己打开过,最后一项修改时间——两分钟前。
她知道,自己要被抹去了。
她提前动手了。
她删掉了自己的工作痕迹,把自己从这栋楼的逻辑里“解构”。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打算出逃。
而她此刻正站在24楼的女更衣室里,换下一件带血的白衬衫。
没有人知道她的手臂上擦破了伤,是凌晨在平台上摔倒时留下的。
她在凌晨三点独自上了平台——那是一条她之前勘察过的应急通道,本应空无一人。
她踩上金属扶梯时脚底打滑,手臂在栏杆锈口上划开一道长伤口。鲜血顺着袖口滴下,她没停,只是攥紧了袖刃,藏进掌心。
脚步声随即响起——一个原本不该值守的盯哨岗提前换班,站在了出口方向。
她没有犹豫。
袖刃出鞘,在对方靠近前刺入大腿外侧,精准控制住非致命点位。
对方跪倒,她转身下楼,没回头。
她不是来杀人的。她只是知道——
如果她不先动,就再也没有出手的机会。
她不再观望。
她知道自己已经走到边缘。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女人,眼神平静却锋利。
“你是猎物?”她轻声问镜中的人,“还是猎人?”
没人回答她。
因为答案她自己早已清楚。
风吹过24层的消防梯口,带来一股潮冷的味道,像旧纸张被翻开的声音。
女更衣室空无一人,只有镜子里那张侧脸静静望着出口的方向。
她换好了衣服,白衬衫扣得一丝不苟,深蓝西装外套没有一丝褶皱。
右手手臂上缠了一层肤色绷带,若不是走近,谁也察觉不到那下面藏着一道新伤。
她不再擦血,也不再颤抖。
她只是站着,像在等某个无法避免的时刻到来。
十分钟后,24层休息区迎来了第一批误入的人——三个技术部新实习生,误打误撞走进了属于高管的办公区域。
他们边走边低声讨论那起系统崩溃事件,眼神中透出惶恐与兴奋。
“她真的不在资料库里了。”一个男生低声说。
“你是说……那个宴棠总?”
“对,我刚查的,她的档案连带着访问记录、登录ID,全都没了。像……像她根本没存在过。”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们噤声,迅速退回电梯口。
没人敢在这个楼层久留,尤其是今天,尤其是这栋楼的气氛,变得诡异得像祭祀前夜。
而此时,在另一个楼层,Zoe站在一台咖啡机前,右手拎着杯子,左手抓着手机,一动不动。
手机屏幕上是一段新上传的视频。
一段某天凌晨,监控死角拍到的片段。
模糊的灰调画面里,一名女性背影缓缓走向楼顶天台——风大得扯起她的长发,裙摆像潮水一样拍打着铁栏。
紧接着,另一个女人出现,就在那人想要跳楼的那一瞬间,她像是精准预判了对方失控的重心,从侧后方伸手扣住腕骨,几乎是用半个身位把人从死亡边缘扯了回来。
那是去年冬天的事,那名差点跳楼的女主管的影像。而救下她的正是如今的CEO宴棠。
可那都不是重点。
Zoe放大画面。画面最远处,玻璃反射里,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一个站在角落、几乎被灯光吞没的人影。
他站得笔直,头略低,像是在等待——不是阻止,也不是惊慌。
而是观察。
“我见过他。”Zoe低声自语。
但她转身时,撞见的,是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型。
Caelum站在走廊的尽头,刚结束对会议室安防系统的调整。
他穿着和普通保安一样的制服,但那副骨架、那双手——那并不是普通人的配置。
Zoe顿了顿,露出惯常的公关笑容:“顾问先生,这么巧?”
他点头:“顺路。”
Zoe没多话,走过他身边时,眼角余光轻扫过他握在身侧的手。
那只手放得太平,太冷静。像随时可以夺命的兵器,却偏偏收敛成了克制的姿态。
“如果她出事,你第一个被查。”Zoe没回头地说了这么一句。
Caelum没回答。他站着,听那句话像碎玻璃砸在水面,溅起一层看不见的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