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胡喋唱了好几首歌，有的是自己随心唱的，有的是客人想听的。
最后气氛到了，很多客人跃跃欲试，自己也想上台唱歌。
胡喋都笑着应下，让客人点歌，他来弹琴伴奏。
酒吧内氛围一片和谐，“青青草原”果真在一夜之间就恢复了“最强商家”的头衔。
胡喋一晚上也都是有求必应，偶尔还跟客人开几句玩笑，还会接一些梗，只是有的比较冷。
好在有这张脸的加持，胡喋无论说什么，底下的人都笑成一片，无论男女老少。
真可谓，男女老少通吃。
庄生一面心里不爽，一面又是真的酸得很。
连我都没有跟胡喋开玩笑，聊这么多呢，这些人竟然已经跟胡喋说了这么多话了。
他一面想着，一面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情绪。
只有在吧台里偷偷露出一个头的房泽隐隐担心自家老板翻不回来的眼球。
庄生在眼皮翻累了之后，终于平静下来。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个人，生了浓浓的不真实感。
他真的变了好多啊……
他以前也爱笑，但都是被别人逗笑的。
他自己说话也萌，也有趣，但却不是这种像是在机械地抛出搞笑的词句，像是一个训练好的笑话机器。
以前他笑得时候眼睛都弯成月牙，比什么桃花，什么春水的都好看。
今天虽然也一直在笑，但他自始至终没有弯过一下眼睛。
像是没有发自内心的开心，也像是已经给自己渡了一层厚厚的壳。
庄生心里又难受，又害怕。
他特别怕胡喋别是跟他的眼睛一样，已经不弯了。
啊……该怎么掰啊……
庄生看着面前正被“花团锦簇”的胡喋，回忆了一下当年自己被掰弯的时候……
呃……好像人家根本没有怎么掰啊，就经常笑来着。
笑着笑着……我自己就弯了……
唉，这可怎么办啊！
他赶紧掏出手机，又准备借助网络的力量来填补自己知识上的贫瘠。
“哎！姐夫啊，你这胡喋真的有本事！不愧那小姑娘天天在我耳边夸，你看房泽，口水都流一地了。” 高天铭突然靠近，庄生吓得赶紧锁屏了手机。
也许是因为在听到“你这胡喋”这个称呼的时候心情还不错，于是没跟他后面说的话计较。
他挑了一下眉，像是十分得意的亚子：“是不是！人酥，歌更酥~”
高天铭没想到房泽这么直接，甚至还有点恶熏，但他为了吃瓜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附和：“哎，你俩到底是啥情况啊，我都憋两天了，我人都便秘了。”
庄生听到高天铭的形容“啧”了一声，瞥了旁边一眼：“要不要帮你通通？”
高天铭不知道想到哪去了，大叫一声：“卧槽！你他妈是真孙子啊！！！”
庄生也一脸惊讶，往旁边躲了躲：“你突然骂我干什么？？？”
“……”
高天铭发现是自己不太对劲，于是装腔作势咳了两声，继续开口问了。
“哎，我说，这台上的……该不会真是你前任吧？”
竟然他小心翼翼地发问了，庄生便大发慈悲地告诉了他。
“嗯。”
“卧槽！！！” 高天铭瞪大了眼睛，“不会吧……我特么自从跟你打了一架之后，没看到你交男或女朋友啊，跟个法海一样……”
他突然想到什么，猛然抓住了庄生的胳膊，“卧槽！不会吧！不会是他吧！” 他情绪有点激动，“就，你疯了一样找了好几年的那个人？”
庄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我次奥！怪不得啊，原来他是男的啊……我特么一直以为那个人是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大美人儿呢！能把你迷成那样……” 高天铭放开了抓住庄生的手，看了一眼台上，“哎，不过……倒也没错。”
当然没错了，那可是一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大美男呐！
“哎，你这法海，这是终于要开荤了啊！要不要我帮你问问啊，旁敲侧击打听打听人家情况？”
庄生嘴角轻轻勾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事，我不着急，我慢慢来，反正他就在这，他说他最近都不会走了。”
庄生说着，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台上，目光温柔地能净化一切妖魔鬼怪。
高天铭看着这样的庄生，心里也软了下来。
作为庄生的兄弟，四年了，他从没看过他动过凡心。
而他们的相熟，却是因为一个女人。
那年，胡喋突然的不告而别也抽走了庄生所有的魂魄。
他花了很久的时间振作，也花了整整大学的四年去寻找这个人。
然而，未果。
后来他试着放弃，试着忘记，再加上父亲突然生了场大病，闹着要他一定要去相亲。
他实在不忍心看爸妈在家仿佛要哭瞎了眼，毕竟他们从他高中出柜的那一年开始就已经哭了好几年了。
孝心为上，这相亲他去了。
他本以为父母会介绍什么性格开朗的，活泼的，分分钟可以活络气氛的人。
然而，那个女生却是个特别文静，特别温柔的人。
她留着披肩长发，皮肤特别白皙，身材高挑，举止温柔。
说话不温不火，还会偶尔开几句玩笑。
关键是，她笑起来眼睛也会弯成月牙。
庄生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呆在原地，仿佛见到了那个自己找了快四年的人。
然而，他知道，她不是他。
他本想拒绝，但他看着这双弯成月牙的眼睛，怎么都狠不下心来。
女生很喜欢他，而庄生的父母也是很喜欢这个女生。
后来，庄生半推半就地跟她交往了，但始终止于礼，手都不主动牵，就更别说拥抱接吻了。
女生毕竟是爱面子的，是害羞的，也不曾提出什么，只是会偶尔主动牵上庄生的手。
庄生也尽量地讨着父母的欢心，尽着自己的孝心，当然还有出于对“女友”的负责，他认真地和女生交往了一阵子。
女孩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梁清，就像她本人一样，温婉清秀。
庄生也有私心，他偶尔会在梁清身上看到那个人的影子，所以他没有排斥这段半推半就的感情。
他心想着，也许时间久了，他就真的可以麻痹自己了。
是把梁清当成了那个人也好，还是真正喜欢上了梁清也好，万一呢……
然而，“酒”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酒后可以乱性，也可以吐真言。
对于庄生来说，酒精的作用只能是后者。
那天他在一个局里喝多了，后来去到KTV他说什么都不走，一直迷迷糊糊喊着“小青”。
同行的人里有庄生和梁清的共同朋友，而高天铭也在其中。
但高天铭那时是梁清的朋友，和庄生也只见过两次面。
所有人都以为他喊的是梁清，于是看在座都是自己人，便把梁清赶紧喊来了。
梁清来的时候庄生已经瘫倒在沙发上，没有什么意识了。
他在半梦半醒中一直喊着：“小青……”
梁清很惊讶，也很惊喜，她赶紧把庄生扶起来，温柔地说道。
“庄生，我来了。”
庄生闻声睁开了一半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向梁清。
只见他突然睁大了眼睛，看了梁清一会，就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可梁清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们的第一个拥抱，就听到从耳边传来一句带着哭腔的声音。
“小青……你终于回来了啊……”
就当大家起哄成一片都以为自己被喂了一嘴狗粮的时候，他们却听到了梁清颤抖地声音。
“庄生……我是梁清……”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庄生的身子肉眼可见地僵在了原地，他酒瞬间醒了七分，一下子放开了手，自己退出去了很远。
梁清就那样看着庄生，流着泪，绝望地看着他。
“庄生……你究竟，从我的眼里看到了谁啊……”
而听到了这句话之后的庄生也仿佛大梦初醒，恨死了自己。
他抖着身子，红了眼睛，挤出一句抱歉。
接着梁清便带着脸上挂满的泪，在所有人惊讶错愕的目光中失魂落魄地退了场。
有人追了出去，也有人呆在了原地。
而高天铭就是那个唯一的为梁清打抱不平的人，他把庄生一把从座位上拽了起来，拉进厕所揍了一顿。
从那次以后，庄生和梁清的共同朋友便都不太跟庄生来往了，他们觉得庄生是个渣男。
反而出手揍人的高天铭跟庄生成为了朋友，他觉得庄生倒是难得地坦荡，并且十分痴情。
主要还是因为那句“我没碰过她”。
高天铭在把庄生拎去厕所暴打的时候，他以为庄生欺骗了梁清的感情，还骗了色。
然而就在他抓着庄生领子质问并且要落下拳头的时候，他听到地上的人缓缓开口说了句。
“我没碰过她。”
何止没碰，亲都没亲过。
“算了。”
高天铭当时听完便停了手上的动作，撂下了这两个字。
之后他拧着眉头把庄生拎了起来，然后跟他一起走出了KTV，又一起蹲在路边抽了根烟。
后来，两个人倒是难得地成为了兄弟。
庄生一直说可能是因为当时高天铭给他抽的是中华。
至于梁清……
梁清慢慢走出去后也恢复了正常生活，前些年嫁了人，孩子也有了。
这些年，高天铭始终都清楚，庄生心里一直还念着那个放不下的人。
当年是揣了四年，现在都揣了七年了。
七年，连谈恋爱结婚的人，七年的时间都痒了。
什么样的感情能揣在心里稳稳当当地渡过七年呢？
高天铭不敢想，也想象不到。
然而当他看到庄生自打重新见到胡喋后的眼神时却明白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
唉，真的特么的法海遇妖精，是一物降一物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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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以物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