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厨房里傻笑了一下午,做什么都能笑个半天,就这么乐着,饭也快做好了。
庄生这一下午都随时待机在厨房的角落里,在不帮倒忙的情况下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比如,捡个蒜皮,冲个碗,换个垃圾袋……
“我再浇个油这两道菜就好了,你先把其他的端出去吧。” 胡喋正在起锅烧油,进行着最后的工序。
庄生赶忙把菜端去餐桌,随后胡喋也端着最后的两道菜出来。
看着一桌子熟悉的饭菜,庄生的手不断放在膝盖上抓来抓去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尝尝?” 胡喋递了双筷子过去。
庄生赶忙抖着手接住,接着用手掐了一下自己大腿。
“嘶——”
“嗯?怎么了?” 胡喋看向庄生。
“啊……没事没事……”
就是掐得有点用力过猛了……
“那……我先吃了?” 庄生紧张忐忑地说。
胡喋笑着点了点头。
庄生喉咙吞咽一下,抖着手伸出筷子,夹向了那道他日思夜想的西红柿炒鸡蛋。
当带着丰满番茄汁的鸡蛋碰到他的舌头时,仿佛也顺便碰到了他早已埋到了灵魂最深处的记忆。
庄生轻轻嚼了几下,艰难地咽了下去,下一秒便起身去向洗手间。
胡喋没有一直盯着庄生,但他却用余光看到了对面人逐渐起了雾的眼睛和极力控制的表情。
当庄生起身的瞬间,胡喋的心也瞬间被拧成了一团。
唉,本来,是想做点他爱吃的东西的。
胡喋轻轻皱眉,握着筷子的手也定在了桌子上,但他并没有维持这个姿势很久,因为没过多久,庄生就回来了。
“好了,我回来了,刚才被好吃哭了,赶紧去缓了一下。” 庄生没心没肺地笑了两声,瞬间恢复了原样,轻描淡写地开着玩笑,“你快吃……都怪我,让你等着了。”
说完,夹了一块水煮牛肉放进胡喋碗里。
胡喋也没说什么,挤出了一个微笑,说:“好。”
席间,庄生认真吃着东西,每一口都像吃到了不可多得的佳肴。
在低头扒饭的时候,装作若无其事说:“你怎么做菜越来越好吃了,” 下面一句他小声哼哼了出来,“以后能不能经常来蹭饭。”
胡喋竟然听懂了对面蚊子精在说什么,他没憋住,笑出声:“可以。”
庄生猛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胡喋。
他本来就是随口一哼哼,怕说出来让胡喋尴尬才故意说得含糊的,可胡喋的回答着实让庄生受宠若惊。
他心里跳得很快,又怕得要死。
刚才的愿望实现得那么及时,会不会第二天起来头秃了啊!
庄生就这样又激动又紧张地吃完了这顿思念了七年的家常菜。
他不由得回忆起,当初胡喋离开他之前,也是每天都做着好吃的饭,等他回来……
想着想着,情绪又落下来了,可他马上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这才赶紧找了别的话题。
“你怎么还不爱吃菜啊,看看这一桌子,一点菜都没有。”
胡喋拿起筷子戳了戳西红柿炒鸡蛋和西红柿炖牛腩里的红色:“这些是啊。”
庄生气笑了:“只吃这个就行啦?我说的是绿叶菜。”
胡喋眨了两下眼睛,像七年前一样逃避这个问题。
庄生憋了一下嘴角的笑:“你自己说说,上次吃绿色的东西是什么时候。”
胡喋歪头,俏皮地说:“昨天……” 他看向庄生,“喝了雪碧……”
“……”
“噗——” 庄生和胡喋在一起沉默了几秒之后又笑了出来。
庄生摇着头,又气又笑:“不是……这都多老的梗了,你还在用?”
“那你还不是还在笑?” 胡喋笑着说,“而且你们‘青青草原’不最喜欢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梗了吗?”
庄生反应了一会,马上明白了过来:“房泽这个臭小子,果然天天在外面损坏我们店的形象!”
胡喋想到了什么,问庄生:“所以你们到底为什么叫‘青青草原’?”
然而,问出去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泼出去的话还来得及收回来吗?显然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胡喋刚想开口接一句,其实“花花世界”这个名字也很有特点,结果还没开口庄生就回答了。
“因为你。”
果然,不该问的。
他明明已经预料到庄生的回答,可嘴比脑子快这件事真的让人挺上头。
他看着庄生的眼睛,发现他并没有之前的慌乱和紧张,反而特别坚定而且深情。
胡喋心脏颤了几下,他感觉此时有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正随着血液在流淌。
而庄生,表面上看上去十分镇定,实则在拖鞋里已经抠出了三室一厅。
他一直看着胡喋,又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只见对面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所以,现在让我连你们的‘花花世界’也飞不出去了是吗?”
庄生听到回答眉头又动了几下,还是忍不住上勾了嘴角。
“你怎么回事,网络梗那么多,网络歌曲也听那么多呗?”
胡喋也无奈地笑着说:“是啊,整个广场的阿姨好像都在跟我说‘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庄生宠溺地看着他,眼神从满带笑意生出悲伤。
“所以……” 他嗫嚅地问,“你为什么改名叫胡喋……”
胡喋瞬间心脏跳得有点过激,这该死的一浪更比一浪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有点慌乱,庄生此刻也捏紧了自己的大腿,咬紧了牙。
庄生!你不能认输!为了自己的幸福,再赌一把……
然而胡喋却听不到庄生内心的呐喊,他只觉得庄生现在坚定地像是还没成年的少年。
有点执拗,也有点霸道,但真的也无法不让人动情。
就在庄生马上绷不住了,下一秒就想放弃,顺便再说一句“你到底是有多喜欢那首歌”的时候,他听到了来自对面的声音。
“是因为你……”
庄生就这样化作了一尊石像,呆在了原地。
胡喋倒吸了口气,想说早知道就不这么说了,现在好了,人又被点穴了。
过了好一会,庄生才苏醒过来。
他一直做着深呼吸,眼睛眨了好几下,尽量调整呼吸让自己放平情绪。
他其实在看到胡喋简历的那一刻就几乎可以确定,胡喋改名字应该是因为自己。
但没想到的是,当这个答案从那个人嘴里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会有如此之大的杀伤力。
终于缓过来之后,庄生的害羞和紧张才渐渐重新冒出来。
毕竟他刚完就怂,能屈能伸。
只见庄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慌慌张张地收起了碗筷,边收边说着:“我我我去洗漱。”
“……”
洗漱都出来了……
胡喋看着庄生往厨房里乱窜的背影,笑意也涌上了眼睛。
所以,好像想要回到过去,是不是也没有那么难?
然而正在洗碗的庄生不知道的是,其实胡喋刚刚没说完的整句话应该是——
“胡小青已经死了,现在的胡喋是因为你才活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