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大家准备各回各家。
房泽住在清水街附近，平时都是步行上下班。
庄生喝了酒，叫了代驾，临走前跑回休息室拿东西。
高天铭和胡喋先出门，站在“青青草原”门口等庄生。
胡喋一出门就从兜里掏出包烟，拿出一根，往旁边递了根。
高天铭愣了一下马上回神接过：“啊，谢谢。”
胡喋先给高天铭点烟，然后又点上自己的。
“我还不知道原来你也会抽烟啊。”
“我看上去像是不会抽烟的人吗？” 胡喋象征性地勾了一下嘴角，把打火机揣回兜里。
“呃，也没有吧，就是觉得抽烟这个动作跟你不太能搭得上。”
高天铭心想，胡喋明明像是从天上下凡的，嘴里要吐那也是吐仙气儿，吐烟圈儿的话……
他偷偷瞄了胡喋一眼。
那倒是……也挺像那回事哈。
胡喋笑了一下，弹了弹烟灰，没说话。
一阵风铃声响起，里面的人走了出来。
“代驾马上就来了，要不要先进来等……” 还没说利索，庄生就看到正吐着烟圈的胡喋。
先是原地愣了几秒，然后脑中蹦出三个大字。
好迷人……
庄生看到吐着烟圈的胡喋，第一反应倒不是震惊，而是觉得迷人。
胡喋夹住烟的手势懒懒散散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太晚了有些困，眼睛也有点半睁不睁，眼神迷离得像雾，和缭绕的烟气掺在一起。
庄生张了张嘴，他本想问胡喋，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但他没问出口。
他怕胡喋误会自己的意思，也怕他觉得自己烦。
而胡喋听到庄生出来以后并没有看向他，只是一直侧着脸，低头看着地面。
他从刚才开始，脑子里就一直萦绕着那句——“姐夫”。
他也没发现自己的心情自从听到那声姐夫之后，到底变得有多低落。
高天铭察觉了一点微妙的气氛，开始当了暖场嘉宾。
“哎，胡喋，最近跟小鱼儿联系过吗？”
胡喋闻声思绪才开始逐渐回暖：“嗯，一直都有联系，她这几天还挺忙的，好像直播平台最近活动多。”
“唔……我说呢怎么没缠着跟你一起过来，那八成她最近忙完了得来捧场。” 高天铭笑着说。
“是啊，” 胡喋也笑了一下，“她说这周抽空过来找我们玩。”
“喔——” 高天铭意味深长地wow了一声，身子和脸都没动，眼珠子转向了庄生。
嚯，果然，脸臭得跟掉进了粪堆一样。
高天铭心里偷偷笑了一声。
他可从来没在庄生脸上看到过这些个表情，今天一天可算是都看齐了。
他心生了点坏心思，觉得最近一段时间应该都有好戏看了。
庄生咬紧了牙，他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啊！
不知道从哪来的小妖精可马上就要来掰直他的大蝴蝶了！
绝对不可以！！！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看向胡喋，发现他穿得很单薄，要不是围着个围巾，估计寒风早就钻到身子里去了。
他拧紧了眉头，有点不高兴。
“你穿太少了……” 说着就要把外套给胡喋披上。
可下一秒胡喋却仿佛被雷击中，在外套还没碰到自己的时候就往旁边挪了一步，躲开了庄生的衣服。
庄生的手直接顿在空中。
胡喋自己做完这个反应也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余光偷偷看了一眼高天铭。
心里奔过千军万马。
庄生是疯了吗？你小舅子还没死呢！
在紧张的同时他也感受到了庄生停滞在了空中的手，只好胡乱找补：“我……不冷，刚抽了根烟有点热。”
庄生没有什么表情地默默把手放了下来，仿佛在一瞬间就低落到了尘埃里。
高天铭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尴尬地转向街角。
“哎，你你那代驾，怎么还不来啊？” 他紧张地略微有点结巴。
庄生还没回神，机械地拿起手机，拨打了电话。
“喂，庄爷啊，怎么了没带钥匙锁门？”
庄生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屏幕。“哦，没事房泽，我打错了。”
“……嗷，拜拜。”
正当庄生想拨通下一个电话，代驾就从街角走来了。
高天铭赶紧松了口气，迎上前去。
他自告奋勇第一个爬上了副驾驶座，直接关上车门。
胡喋皱了一下眉头，还是往后座走了。
在胡喋伸手之前庄生抢先帮他把车门打开，胡喋感受到了之后瞪大眼睛，慌不择路似的迈上车，好像很不想跟庄生有什么近距离接触一样。
庄生慌了。
这……这怎么回事啊！刚刚吃饭的时候不还挺好的么？
抱也没躲，牵也让牵，虾也吃了，送也给送。
这，这怎么抽了根烟就换了个人格？
他原地凌乱了会，坚决地握拳。
不行啊！看来这烟还是不能抽！
一路上庄生不敢跟胡喋靠得太近，也没讲话。
胡乱脑洞大开了会，他决定拿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
【抽烟会改变人的人格吗？】
庄生紧皱眉头快速往下翻着。
唔……关于人格的倒是没搜到，能不能改变性格的提问倒是不少啊！
“抽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并且有可能影响人未来的性格发展……”
“多年抽烟不仅常常伴随着一些疾病，并且还有可能会影响性生活……”
………
庄生看到这里眉头拧了一下，他在此时认真考虑了一秒戒烟后继续看了下去。
“尼古丁可以影响人的精神，从而会刺激人的大脑反应……”
啊……怪不得啊！
这答案不就找到了么！
你看，我就说，抽烟它就没什么好处！
他自顾自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把手机锁屏看向窗外，正思考今后的戒烟大计。
坐在旁边的胡喋自然感受不到某人的脑回路，他只在旁边用余光看到庄生皱了一路眉头，还时常发出轻叹，又惆怅地看着窗外。
唉……
胡喋心里也叹了一口气，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叹息什么。
是重逢后还没来得及整理好的激动？还是激动还没过去就突如其来的现实？
他越想越心烦意乱，觉得不能再这么走脑子想下去。
“哎，帅哥，麻烦你前面停一下就好，我在这下车，” 高天铭往后座看了一眼，“胡喋，我先走了啊，你告诉帅哥你家怎么开。”
胡喋马上说道：“不用麻烦，我跟你一起下就行，我家就在前面。”
高天铭偷偷看了一眼庄生：“呃……”
“把你再往前送送吧，天这么冷，少走几步。” 庄生弱弱地挽留着，听上去有点卑微。
胡喋心一软，差一点就答应了，开口前他又看了一眼高天铭。
于是一咬牙：“没事，没几步路了，我先走了，谢谢你们。”
说完就开车门下了车，连再次挽留的机会都没留给庄生。
高天铭吓傻了，赶紧也连滚带爬地下了车。
路边停着的车开走了。
“那个，胡喋啊，那你小心点啊，我先走了，拜拜！” 高天铭慌乱地摆手。
“嗯，拜拜天铭哥。” 胡喋挤了一个微笑，往公寓的方向走去。
北城确实不如南城暖和，还没到深秋晚上就这么冷了，凌晨商业街的空气中都是静默的秋的味道，还混杂了一点车流的吵闹。
胡喋伴着寒风进到公寓。
他按开灯，把钥匙放到鞋柜上的置物盒里，换鞋进了厨房。
他倒了满满一杯气泡水，然后一饮而尽，动作十分豪迈，像是被人劝烦了酒想赶紧应付完了事。
可他喝得太快了，一股脑冲进身体的碳酸气体让他在原地胸闷了几秒钟，还涌上了眉头。
原地缓了一会，紧接着快速给自己冲了个澡，钻进柔软的被窝里。
整个人躺到床上的那一刻才终于可以松掉一口气。
今天一天发生的一切事情已经用掉了胡喋七年加起来都没用过的精神。
他本以为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的古井无波的生活，却在今天一天就翻起了汹涌巨浪。
他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觉得身体的血液一半是凉的，一半是热的，有种说不出的复杂诡异。
躺了一会还是无从整理思绪，于是从床上起身走到衣柜旁边，从里面拎出了一个箱子。
把箱子放平打开，从里面又拿出了一个箱子。
在打开了第二个箱子后，像套娃一样从里面又拿出来了一个箱子。
最后的箱子是一个手提箱，上面应该是贴着各式各样的贴纸来着，也许是有年头了，贴纸都被磨花了，也掉了色。
这个箱子他好几年没碰过了，现在有点紧张。
之前他触碰得太多，所以里面有几样东西、几张纸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胡喋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将自己的情绪整理打包，一同锁进了这个箱子。
令他没想到的是，在今晚这些情绪伴着记忆又被逐一挖出，剜得他心脏生疼。
他吞了一口由于紧张而分泌的口水，决定去吃一片药。
药片跟随温水缓缓滑进喉管，胡喋才觉出有几分平静。
他坐回地上，略微颤抖地打开箱子，就这样默默地，他看了那叠东西很久很久。
北城夜晚的秋风真的凉，还没到寒冬就已经冷得刺骨了。
胡喋盯着箱子里的东西看了好一会才起身去把窗边的最后一点缝隙也关上。
然而另一头，刚刚下车的高天铭正也正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跟胡喋分开之后高天铭马上脚底抹油跑了，他藏到一个转角后给庄生打了电话。
“我说姐夫啊！你他妈快点停下来回来接上老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