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再次醒来时,回清发现自己在一个坑洞底部。她挣扎着坐起身,摸了摸脖子,唾弃自己不长记性,没有一点警觉性,这是下界难道就没有敌手了,自己能出现在这里,别的老怪物也一样能。

看这模样,这坑洞怕不是那老树精的根部底下,自己出现在这里,岂不是说明那老怪物已离开此地。坏了!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她得赶紧回到云坝村。

日上三竿,一番波折后回清顺利回到云坝村,既忧虑老怪物的行踪,怕其来者不善,又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突然离去。一走了之确实容易,但也确实是她为村子带来了隐患。

小心翼翼地摸回青家小院,回清眼皮一跳。

院子中被青塘搀扶着走路的人可不就是“她”吗!

“我就说你伤还没好。别说上山了,就是走平地,没几步都得喘上半天!”

“抱歉……”那有气无力的样子,看得回清想上去一拳将她撂翻在地。太可恶了,自己平时怎么装都无所谓,但看别人顶着自己的脸这么造作,她真的受不了。

“好你个老树精,用我的血,扮我的样子,我可得谢谢你恢复我的自由身!”回清把身上缠绕的绷带尽数取下,忍痛用仅存的仙神之力将身上的衣物化为破损的锦衣华服,带着一副劫难过后的狼狈模样摸回村口,装作寻亲的样子向村民打探妹妹的下落。

在蔡婶和一众村民的陪伴下,推开了青家院的院门。

院门开启的刹那,老树精和青塘同时望向门口,回清自然没有错过“她”脸上的错愕,快步冲进院落,一把将老树精的手从青塘手中夺走,然后紧紧缠抱住老树精。

赤手空拳一对一她确实打不过这老怪物,不过她若是受到皮外伤,意念一动触发身上的保护机制,这老怪物也别想讨好。

可怜她现在也就这点倚仗了。

“妹妹,我可算找到你了!”回清哀戚戚地哭号。实际上却是用意念在跟老树精交涉。

“你想干什么!”

“想到你血脉不俗,却没想到你竟这么快便恢复了。也是,不然也不能借你血脉之力解开我身上的封印。”

“少啰嗦,回答我的问题!”

“别急啊,我对这帮子凡人可没兴趣。不久前我得知玄妙宗正广开山门招徒,不日将到这个小村子,便想着借你的身份一用,加入玄妙宗。”

这老树精的封印莫不是玄妙宗种下的?

仙神界有玄妙宗,其在下界也分设宗门,上下界宗门彼此联系,不过三磬界只能和其上一界宗门联系。

“你想使什么阴招?”回清可不觉得一个被封印在下界的树精会是什么良善角色。

“这就不是一个小屁孩该管的事了。总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你敢坏我好事,这些凡人可就会因你而死了!”

“你顶着我的脸!”

“我也想年轻一回,不行吗?赶紧给我松开,不然我就拿旁边的小姑娘开刀了!”

话已至此,不得已,回清也只好照做。

这老树精也像是演上瘾了,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回清,“你是谁?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摸一样?不会是妖怪吧!”语毕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求助似的望向一边的青塘。

你大爷的!

“澜儿!你怎么了?是我啊!你的姐姐回清,你还记得你叫回澜吗?”回清做梦都想不到这烂俗的语气竟出自她口。

“澜儿……我……我叫澜儿……”老树精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他面色狰狞地抱住头,仿佛想起什么可怕的事。

长这么大,虽然也就活了七年吧,但由于经常和长老们厮混,她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小孩。看见自己的脸这么扭曲,她的心好像也跟着扭曲了一下。

“差不多得了,别糟蹋我的脸。”回清传音道。

老树精先是一顿,然后双目终是恢复了清明,看着回清,一字一顿道:“我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叫回清。”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导致体力不支,她双目一闭作势就要跌倒。

剩下的故事你自己编吧。老树精揶揄道。

顺势扶住老树精,回清苦涩接道:“澜儿她没事吧?”这是对青塘说的。

青塘翻了翻“回澜“的眼皮,强装平静道:“她只是晕了过去,无碍。”她也没想到自己一番好心竟会招惹出这么多事。

“多谢你救了澜儿,你的大恩大德澜儿一定会亲自报答你的!”回清说得情真意切。听得青塘脸皮直抽抽——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可是她姐姐,撇这么干净合适吗?

最终还是上集市卖药材后归家的青母了结了此事——驱散了围观的群众。

没法子,此前只是听说青家来了个重伤在身的小亲戚,但谁也没见过,都好奇着呢。今天不但能见着人,还一次瞅见俩,这模样啊怪水灵的,就是不太像青家的人。众人也就琢磨,许是辈分隔得太远了。

妹子在人家家里养伤,回清也就顺势住下了,一方面要监督老树精,另一方面她也好奇下界的玄妙宗是什么样子,当然,更重要的是宗门里资源多,指不定能找到恢复的法子。

传闻下界修士重因果,讲究一报还一报,入乡可不就得随俗。虽说回清的伤是自己好的,但人家出的力却也是实打实的,更何况她现在还赖在人家里,这花销怎么着也该还给人家。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回清提出要帮忙务农以偿还恩情。这事本来不难,可怪就怪在青父一口给回绝了。

她和青塘一般大,青塘天天忙里忙外,她有手有脚的康健人,怎么就不能干点活儿了。他们愿意救人,却这么不通人情?

“你省点子力气吧,你做与不做,这因果早就种下了,还没到还的时候。”老树精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悠悠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

“你早晚会知道的。”就不知道那个果你有没有命去承受了。老树精没说后半句话,反正这小孩肯定动不了手,多说无益,浪费他口水。

老树精说的话当然不能全信,人家不让她干,也许是怕她搞砸了事情,砍柴烧火打水的事她还是能做就做,大不了以后解决了修炼的事再回来还钱就是。

经过几日的相处,回清和青塘也逐渐的熟稔起来。青塘每日上山晨练、采药,寻一些山味。回清就跟在后边打打下手兼当保镖,时不时捡几只晕了的野山鸡回去。

一日,回清照常跟着青塘上山“采风”。甫一入山便见几道流光倏忽蹿过二人头顶。

“是收徒的仙人来了,我们快些回去罢。”平时力求在回清“姐妹”面前稳重自持的青塘此时也难掩激动雀跃的心情。青塘转过头见回清面带惊讶之色,好心解释道:“修真门派玄妙宗每隔十年会来村里招收弟子,有灵根的才会被选中。在宗门里能学习仙术,以后说不定能移山倒海呢。”

让回清讶异的自然不是下界修士的出现,而是青塘对修士的存在习以为常。但仔细想想也有些了然,仙凡混居在仙神界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回清跟着青塘来到云坝村的一个开阔空地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携家带口的人群。

老树精见回清来了,像倦鸟归巢似的扑向回清,顺势抱紧她一条胳膊。“姐姐,你可算来了,澜儿要和姐姐一起。”

感受到身边青塘羡慕的眼光,回清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是可忍,该忍还是得忍。于是三人寻到队伍末尾站定。

依旧有不少人陆续赶来,有隔壁村闻讯而来的,也有不少人是为了早点入门,特地从十里八乡赶来的。

几个“仙人”布置好台桌坐定,人群中的小孩便自发地走出,一个个排好队,挨个上前触摸台桌中央放置的圆盘。围观的大人们俱都满怀期望地望着自己的孩子。虽说孩子有了仙缘就会离家,纵有千般不舍,但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上好日子。

回清在后面看得津津有味。这圆盘应该就是下界的测灵盘,有灵根的人挨着它,它便会发出各色光芒。在一边被大人安慰的几个面如土色的小孩大概就是没有灵根的普通凡人。

突然前头冲天而起一柱青色光芒引发人群轰动。

“看!是禾老二家的苗苗,她有水灵根!”

“恭喜老禾啊,家里可是又出了一位仙人。”

“这可不得好好办桌酒让我们也都沾沾福气!”

那禾家老二是做杀猪营生的,本来家里就人丁不旺,还接二连三都中了仙缘,家业都要后继无人了,可这能当仙人又是莫大的机缘,他这个当爹的还能不高兴不成,只能欲哭无泪地道:“一定一定。”

接着又是一道赭石色的光芒,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欢呼。

不过好景不长,之后接连数十个孩子都没有动静,他们垂头丧气的躲进人群。

回清此时突然想起,她好像没有灵根。于是她不耻下问的联系老树精讨教:“老、澜,你知道待会咱俩要怎么让测灵盘亮起来吗?”

“那还不简单,这空气中灵气虽然稀薄,但好歹五行灵气俱全。想进内门,就把五行灵气聚于掌心就行了,五行灵根,那可是万里挑一的天才,保证你进了宗门不愁吃喝。”

这灵根分金木水火土,也有风、雷、冰变异灵根之说。要说这五行灵根是否更好,回清也拿不定主意。要说仙神,什么属性的仙术不能使,只有会不会罢了。

看目前的情况,测灵盘发出的光什么颜色的都有。圆盘发出双色的光芒,那些孩子都高兴地要蹦上天了。唯有五色不见踪迹,这么说五行灵根万里挑一属实。打定主意,回清便开始收纳四周的灵气。

“等等,小心点,别引起上面修士的注意。”这小屁孩可是仙神,要是放开了海了吸,那动静能不大吗?老树精叮嘱道。

回清收到提醒也知道此时不宜暴露,万分小心的吸纳了一丁点灵气。原来这包含属性之力的空气就是下界修炼的灵气。吸进体内的灵气和她体内残存的仙神气泾渭分明,即便贴在一起,也毫不交融。那五彩灵气就像一片羽毛落在了湖面上。

准备妥当,回清开始凝神打量起台桌前的修士,三个人,一个海带头、一个刺猬头还有一个老头。他们修炼后的脏腑、器官乃至神魂和凡人并无太大的不同,只是多了些法门——灵根、识海,书上说下界修士丹田处有金丹、元婴者属高阶修士。这几个人似乎只是练气、筑基的修为。

这么说她先前从青塘身上看到的奇怪东西就是灵根了,她还以为是什么病灶,譬如结石之类的。

队伍行进速度很快,一碗阳春面的功夫就轮到了青塘。果不其然,测灵盘在青塘手下发出绿色光芒。对面的三个修士笑得脸都要绽开了,三人面面相觑,慈祥地注视着青塘的离去。

这么看来还是选个变异属性的单灵根更为稳妥,这老树精果然狡猾,差点就着了他的道。

回清正待伸出手,老树精像是察觉出她的打算,一把拉过回清的手,二手相叠置于测灵盘上。霎时圆盘发出绚烂的赤橙黄绿青紫六色光华。

“姐姐,你太紧张了,你还牵着我的手呢。”老树精说着,将回清的手拽回,然后自顾自将他自己的手置于圆盘,圆盘嗡鸣着发出紫色的光晕,一圈圈向外荡漾开来。

“这、这是变异灵根雷灵根!天哪!传说中的天之骄子!比之前的单灵根还要稀有!”人群一片喧哗。

对面修士也不是傻子,这妹妹的小动作看得分明。这双胞胎姐妹二人明摆着不和,一个是变异灵根的天才,一个是五行灵根的废柴,虽不好明着偏袒,但也犯不着得罪仙途璀璨的天才。

于是三修士中须发皆白的老者开口劝道:“无碍,你们去和家人道个别吧,明日辰时出发前往玄妙宗。”

回清转身离开台桌,人群里的青塘朝她招了招手。回清现在知道了,五行灵根在三磬界什么都不是,反倒是那老树精,装什么雷公电母。回清大概也是气极了反倒平静了许多,就她现在这实力,还不是得老老实实被老树精欺负,等她恢复了,她绝不会放过他的徒子徒孙!

之后云坝村里一番把酒相送的情形暂且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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