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被掐断,白宫椭圆办公室的空气凝固。
美利坚面前,摊开的不是亟待签署的国策文件,而是几张卫星照片。照片被放大了数倍,能看清营地厨房烟囱是否冒对烟。
照片上,刺目的红色标记如狰狞伤口,标注着“星火计划”的物资集散点——就在他严厉制裁名单上的那几个小国境内。
简陋但井然有序的营地,飘扬的旗帜,甚至能看到一些穿着印有模糊东方文字工作服的人员身影。
每一处细节,都狠狠烫在他那根名为“掌控欲”的神经上。
“好啊……非常好!”美利坚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低沉,如即将喷发的火山,压抑着毁灭性的力量。
他抓起桌上那部红色加密电话,动作快得差点带倒旁边的地球仪:“财政部,给我接财政部,还有商务部……那些针对瓷的次级制裁条款,对,就是卡他关键工业原料进口那条,立刻、马上生效!我要让他工厂的机器,明天就给我表演集体生锈!”
他几乎是吼着下达命令,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仿佛能看到东方庞大的工业机器,因他一声令下而熄火的“壮观”景象。
命令像裹挟着冰渣的雪崩,沿着华盛顿的权力链条,轰然滚落。
大洋彼岸,瓷那间素雅的书房里,檀香气息依旧沉静悠远。落地窗外,是生机勃勃的城市天际线。
这时,一位经济顾问步履匆匆地进来,脸色凝重,手里拿着一份刚收到的加急文件。
“先生,情况有些变化。” 顾问的声音带着紧绷,“美方刚刚宣布,对我们几种关键战略金属矿砂的进口,实施次级制裁,生效期……即刻。我们的几个大型储备库,按当前消耗速度,最多支撑三个月。几家核心制造企业的生产线,下周可能就要面临……原料短缺的警报。”
书房里安静了几秒,只有窗外城市隐约的脉动,和紫砂壶里茶水微沸的细小声响。
顾问站在一旁,紧张地等待着瓷的雷霆之怒,或者紧急部署。
瓷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面前那份加急文件上,指尖轻轻拂过纸张边缘,如在抚摸早已熟知的剧本。
他脸上,没有任何预料中的震怒或焦虑,反而像是……印证了什么。嘴角甚至勾起一个了然弧度,虽然转瞬即逝。
“知道了。” 他声音平稳,不起一丝波澜,甚至没有立刻去翻看那份文件的具体条款,而是抬手,慢条斯理地拿起紫砂壶,为自己续了一杯茶。
茶汤注入杯中,热气氤氲,模糊了他沉静的眼眸。
“通知相关部门,” 瓷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袅袅热气,语气平淡,像在安排日常事务,“启动‘深蓝探矿’计划的第三阶段预案。另外,之前谈妥的、从非洲X国进口的替代性矿源,让运输船队加速。必要的话,可以走南线,绕开传统航道。” 他补充道,“还有,让研究院把那个……低品位矿高效提炼的工业化方案,再测试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顾问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这哪是应对突袭,这分明是早有预案、请君入瓮。先生……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连替代矿源和提炼技术都准备好了?
“是!先生!” 他立刻应声,声音里的紧张被难以言喻的振奋取代,转身快步离去执行命令。
书房里再次恢复宁静,瓷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片广袤土地。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远处鳞次栉比的工厂建筑群上。他端起茶杯,浅浅啜饮一口,温热的茶汤熨帖着喉咙。淡淡笑意,终于在他眼底,如水墨般缓缓晕开。
“三个月?” 他对着窗外的阳光,轻声自语,仿佛在回应某个不在场的挑衅者兼幼稚鬼,“足够燎原了。”
……
巴黎,塞纳河左岸,一家有着百年历史的古董咖啡馆,法兰西慵懒地陷在丝绒沙发里,指尖夹着一支细长香烟,烟雾袅袅,为他的精致眉眼,蒙上一层看戏专用滤镜。
他对面,英吉利正襟危坐,似出席一场小型国宴,用银质小勺严谨地搅动着骨瓷杯里的红茶,试图让每一滴牛奶,都与茶汤达成宇宙终极和谐。
咖啡馆角落悬挂的电视屏幕,正在播放国际财经新闻,女主播语速飞快。
背景画面,是华尔街跳动的一片惨淡绿光,环保到令人心碎:“……受次级制裁预期,及供应链中断恐慌影响,美国三大股指开盘即遭遇重挫,道指暴跌逾800点,创下本年度最大单日跌幅。分析人士指出,瓷作为全球制造业核心枢纽,其关键原料进口受限,引发的连锁反应远超预期,波及全球多个相关产业板块……”
美利坚推倒的多米诺骨牌,精准砸中了自家脚面。
法兰西优雅吐出一个烟圈,饶有兴味地瞥了一眼屏幕,目光又落回对面——那个连喝口茶都仪式感十足的身影上。“亲爱的英吉利,看看你那固执的小朋友,又在玩火了。这把火,似乎先烧着他自己花园里的玫瑰了哦?”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屏幕上,那刺眼的跌幅数字。
英吉利用餐巾按了按嘴角,眼眸里沉淀着几个世纪的算计和深深疲惫:“鲁莽。” 他言简意赅地评价。
放下餐巾,端起茶杯,英吉利的姿态依旧无可挑剔:“资本市场是最精明的猎犬,永远能嗅到决策者肾上腺素里,那股不顾后果的愚蠢味道。美利坚,他还太年轻,总以为挥舞着制裁大棒,全世界就得给他跳踢踏舞。”
他啜饮一口红茶,发出满意的叹息,“殊不知,有些乐谱,本身就蕴藏着足以掀翻指挥台的共振力量。”
英吉利的目光投向窗外,那里是巴黎略显阴沉的天空,他像是在缅怀……自己早已锁进历史陈列柜的——同款大棒。
法兰西轻笑出声,像一串细碎银铃:“所以,他这次‘伟大的制裁’,后调会是什么?是更浓烈的愚蠢,还是……” 他故意停顿,烟雾后的眼神狡黠如狐,“我们预言过的,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