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谈谈?”汤旭宽一副有备而来的模样,说是来谈谈,更像是来下最后通牒。
蔺成器摸不准对方的来意,他看了辛流一眼。
辛流上前一步,冷声道:
“有什么话直说吧?”
汤旭宽本想借着这次机会,彻底打响云栖的名气,谁能想到,脸没露好,差点连屁股都漏了,但是,他猜准了吉祥现在自顾不暇,只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拉一把,也许两家能“化干戈为玉帛”。
“哟,久闻辛老板年少有为,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辛流冷着脸,但是,确实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一较高下,他一侧身,
“请跟我来。”
展会散场,其他人都稀稀拉拉的离开了展馆,几个人围坐在吉祥后台临时的休息区。
蔺成器先开了腔:“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汤总,不知道有何赐教呢?”
汤旭宽一副你奈何不了我的模样,似笑非笑道:
“怎么说赐教呢,今天看了贵司的作品,深受启发,我这是诚心过来和二位谈合作的?”
“合作?什么合作?合作抄袭吗?”蔺成器已经通过鸡仔快速的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更加没有办法对道貌岸然的汤旭宽假装客气了。
“蔺总,一向快人快语,但是,这在商场可是大忌,要知道,你这样乱说话可是会给吉祥惹祸的,你要说抄袭,就得有证据。”汤旭宽自然不能显得心虚,更何况,融合拼接的事儿做多了,他自然是有自信能蒙混过关的,只是这一次在网络上的影响非同小可,所以他才不得不及时出面来化解这次危机。
“证据?证据都在徐教授的电脑里,你是认准了,你在这行可以只手遮天了吗?”蔺成器当然不能忍气吞声。
“蔺总,何必呢,今天我来,自然就是来寻求合作的,伸手不打笑脸人,你何必咄咄逼人,我都没还说我的合作意向呢。”
在一旁许久不开口的辛流再也忍不下去了,道:
“汤总,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注定不是一路人,没办法合作,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合作我看就算了。”
辛流心里比蔺成器更加清楚汤旭宽的为人,但是,作为企业的代表,他不能和蔺成器一样逞口舌之快,就好像汤旭宽说的,祸从口出,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即可,不要得罪小人,尤其汤旭宽这样的小人。
“哎,别急着拒绝我,听说吉祥刚刚遭遇点变故,不知道……”
“你……”蔺成器没想到汤旭宽一次又一次的挑战自己脾气的底线,他恨不得上去一拳直接打歪这张颠倒是非的嘴。
辛流一手按下蔺成器,他平静的说道:
“汤总消息灵通,这边刚报了警,您几乎是和警察一起得知我们工厂出事的消息,不知道你是对我们过于关注,还是您在现场亲眼目睹?”
现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场意外缘何而起,但是,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辛流也绝不可能凭借自己的主观判断给别人定罪。
汤旭宽朗声大笑,丝毫没有任何被揭穿的心虚,
“因为我惜才啊,刚才的发布会,我看了,精彩,是真是精彩,要是没有网上那些流言蜚语,这次的展览会,你我二人就会成为最大的赢家,你看看其他厂家,要么炒冷饭,要么就是偷工减料,只有你我,有实力,有创意,所以,我也是看中了吉祥得创作理念,特地想跟你们商议一下,下一步的合作意向。”
蔺成器自然知道汤旭宽的葫芦里卖的不是什么好药,他断然拒绝道,
“哟,那可高攀不起,我们吉祥这样的小庙盛不下你们这样的大佛,硬把别人的东西说成自己的,还理直气壮,我们脸皮薄,禁不住这样的口水。”
这一次,汤旭宽严肃起来,他坐直了身体,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需要钱,我们需要名,现在网上舆论对我们这边不太友好,但是你知道的,我们公司是有能力,也有经验,让这次所谓的‘抄袭’变成一次合理的误会,但是,这个过程可能会非常漫长,毕竟创意这东西都是非常主观的,即使你去告我们,这个审核判定的过程,也会非常耗费时间、精力,我耗得起,你们耗不起。”
“所以呢?”辛流直视着汤旭宽,眼神冰冷。
“所以,我需要你们为我们澄清,作为报酬,我会给你们融资,甚至把我们的货交给你们代工,这样一来,大家的难关都能度过去,何乐不为呢?”
“吉祥,虽然没有云栖的家底,但是我们做企业是有骨气的,汤总是看准了我们要吃嗟来之食?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我们?”
汤旭宽眯着眼,调笑的点点头,那目中无人的气势已经懒得掩饰了。
“很可惜,你看错了我,也看错了吉祥,我们虽然没有云栖的资金,但是,做生意和做人一样,我们都有自己的底线,很抱歉,我不能答应。”
辛流知道汤旭宽这人没有这么好的心,会在这个时候对吉祥伸出援手,这只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这次的事件确实关系到吉祥的生死存亡,但是,如果就这样对汤旭宽低头,那就是对张云,对厂里所有兢兢业业做设计的劳动者的不尊重,他作为一个老板,虽然比谁都在乎吉祥的生死存亡,但是,大丈夫在世为人,有所为,有所不为,他决不能为了帮吉祥渡过难关,就和汤旭宽沆瀣一气。
这是对吉祥的亵渎,也会寒了所有辛辛苦苦原创人的心。
汤旭宽见辛流油盐不进,他也不恼,留下自己的名片,
“我很佩服你的骨气,但是商场,不是靠骨气就能养活手底下人的,这是我的名片,改主意了,随时联系我。”
汤旭宽留下最后一句话,轻飘飘的离开了。
蔺成器气的恨不得追出去把人揍一顿,辛流站起身,深吸一口气,他要保持冷静,越是这个时候,他就越要冷静,他已经倒下过一次,那时候,他是靠着蔺成器在一点儿一点儿的站起来,现在的他,不想在和从前一样软弱,回避困难。
蔺成器气得发疯,找不到发泄的方法,他抓起汤旭宽的名片就要撕个粉碎,被辛流一把拦了下来,
“别冲动,这东西也许有用。”
“什么?你不是要改注意,和这个阴险小人沆瀣一气吧?”蔺成器难以置信。
辛流一抬眼,也不生气,他知道蔺成器都是为自己好,相处这么多时日,他越来越了解这个人的脾气,他也就越来越依赖这个人,他轻轻握住蔺成器气的发抖的手,解释道:
“当然不是,我比你更咽不下这口气,我和他之间,梁子结太久了,我想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辛流说完这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就收拾东西回了厂里。
正如他们之前的预计,损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些原材料,有的泡水,想要恢复也不是不可能,但是需要时间,和人力,众人盘库下来,算了算,不幸中的万幸就是,如果可以延迟发货,那么这个损失可以降到百分之十,这可比他们预想的要少的多。
可是即便如此,这对刚刚起死回生的吉祥来说,极有可能是压死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毕竟晚发货就意味着晚收款,而一个月的货款就有可能让他们刚刚复苏的生产彻底断档。
高立伟愁的本来看着就不年轻,这一下直接快到爷爷辈了,
“辛总啊,咱们今年是不是犯太岁啊,怎么刚有转机,就出这档子事儿?”
“高叔,别急,我们不都是想办法呢么?”蔺成器气的头晕,还得安慰别人。
“对了,咱们刚才太很着急,徐教授还有王万旭夫妇人呢?”
辛流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许多他该结交、关照的人,在这一晚上乱糟糟的事情里都搞得应接不暇。
“哦,你说那个老教授还有那个老板两口子?张老师不是徐教授的门生嘛,多年不见,他们师徒二人还有王总相见恨晚,我让张老师今天务必陪好这些贵客,要不是今天徐教授出手,咱们还不知道会在网上被骂多惨呢。”高立伟做事做人都很踏实靠谱,为人处世也是极有眼色。
蔺成器虽然生气,但是,终究他没气糊涂,王万旭是他花了大“本钱”买来的npc,他已经想好了对策,不论如何都不能接受汤旭宽的施舍,大不了他们这次做出点儿让步,多割一些利润,让王万旭给吉祥注入新资金。
高立伟和工人马不停蹄的去抢救剩下的原材料,办公室最后只剩下辛流和蔺成器。
蔺成器几次想开口,却不知道怎么说。辛流终于看出他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了,感觉你有话对我说?”
“嗯,辛流,你是不是我让你拒绝汤旭宽很为难,其实我已经帮你想了个对策,就是王万旭那两口子,我有把握让他们给咱们厂里投资,只是……”
蔺成器没办法和辛流解释自己为什么在这么短时间里,让两个非亲非故的商人对自己如此鼎力相助,他当时只是用了好感卡,他有把握让对方投资,但是怎么投资,怎么回报,这个可没有明确规定,但是,眼下,解决燃眉之急才是最重要的。
“哦?你这么有把握?”辛流倒是不疑有他,他一直很信任蔺成器,正如他第一次见到蔺成器开始,他对这个人就是全心全意的信任。
“啊,这个,我以前学过占卜算命,这俩人是帮咱们度过难关的贵人,要不我也不能那么准确的把他俩从云栖那儿带到咱们这里。”
蔺成器虚虚实实的乱说一气,他知道,他就是放屁,辛流也不会怀疑。
“嗯,这个我信你,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咱们这么着急的去找对方合作,王万旭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商人,一定会把价格杀到底,咱们第一次合作非常重要,基本上以后所有的合作都会参考这次的协议,如此仓促之中,咱们仰仗对方的资助,已经失了先机,到时候,骑虎难下,王万旭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岂不是又是为人作嫁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