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迈沃洛苏醒还有108小时。
第三天。
在这仿佛没有尽头的黑天构成的梦境。
格力扎看着面前拄着拐杖的男人。
男人是伊尔代立·瓦尔莱特。尽管他是格力扎的舅舅，格力扎现阶段的养父，他们二人的关系并不亲密，两者共处一室的时间甚至比不上格力扎与叶莱克依之间的同处时间。
至于格力扎与叶莱克依同处了多久？大概是三四个小时，主要集中在前不久，那场发生于柏厄绒俱乐部顶层的生死战。
可惜的是那场生死战里没有人员离世。这对格力扎来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很少失手。
那场大战拉低了格力扎的成功率。最大的变数在于那不知名的药剂，不得不说看起来是个二世祖的混球叶莱克依，在制药方面却拥有极高的天赋。
既然有了未能提前预料到的变数，下次注意些就好了，在信息收集方向上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格力扎从不会在事后过多苛责自己。
她坚信事后的苛责并不会给现实情况带来更多的正面影响，那只不过是无能的人在宣泄情绪。
现在，她于自己的梦里看着站在面前的伊尔代立——这个比格力扎年长了将近30岁的男性alpha，却并不如他真正的年龄那般显老，与格力扎站在一起时，甚至会让不熟悉的人误以为他们是兄妹。
这就是S级的优势，不但体现在天赋、能力、寿命上，甚至连脸都被基因偏爱着。至于那根拐杖，只不过是彰显权势的装饰品。
真令人厌烦，格力扎心想。看着自己势必会在未来有所一战的家伙依旧体格硬朗，活蹦乱跳的，她觉得有些堵心。
伊尔代立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还能喘气这件事，让他刚刚回家的养女感到了堵心。
“你为什么一定觉得自己能够走到终点，迎来幸福呢？”他问格力扎，像个慈祥的父亲在与自己的女儿进行一场简单的日常交流。
连问出的问题都这么令人反感。但格力扎还是给出了解释：“我只能走到终点。”
“如果我未能到达想去往的终点，且那是因为我的能力不足导致的……”
格力扎面无表情地继续道：“我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伊尔代立并不认同这种过于极端的行事方法：“就没有更平和一些的手段吗？”
格力扎摇了摇头：“您当年未能劝服我的母亲，现在又怎么可能说服得了我呢？在最开始，我其实并没有直接指向瓦尔莱特的怨恨，但当母亲死去，而哥也被你们故意染上了瘾，这件事就注定无法善终了。”
“哪怕您到目前为止，依旧带着那张慈爱的假面……”格力扎走到伊尔代立面前，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扎入男人的心脏，熟练又精准的如每一次在脑海里的演练那样，“可很多事情早就无法挽回了，您最清楚这一点的，不是吗？”
伊尔代立的嘴角流出鲜血，在这梦境里，男人哪怕被扎了一刀，甚至十分逼真地流出了血来，但他依旧像个没事的人一样站在原地。
“那就是你一路追寻的幸福吗？”伊尔代立望着格力扎的身后，不带什么情绪地开口道。
格力扎愣了愣，她的手脱力一般掉到身侧。她缓缓、缓缓转过身，然后，她看见了迈沃洛，看见了自己的恋人。
原来，自己最想见到的哥一直站在她的身后。
只是格力扎一路往前走，从来没有回过头。
她不清楚这样的梦境寓意了什么，又预示了什么。格力扎走向迈沃洛，随后她奔跑了起来，她穿过那一扇扇的门，无视掉周围如同木偶戏的牵线木偶一般沉默的人们。
她奔向哥，像奔向黑天里的一束光。时光倒转，始点与终点互换，22岁的格力扎一点一点缩小成了15岁的格力扎。
她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只是奔向自己的太阳。
迈沃洛张开双手，像要接住她一样。
却从格力扎身后，那些沉默的木偶伸出了无数双弯曲、细长的手。那些鬼一样的手冲向格力扎，将她淹没在数不清的肢体间，又路过她，涌向了迈沃洛。
七年前，15岁的格力扎曾痛恨过自己的无能为力，而七年后，格力扎又一次体会到了那份恨意。她看着自己变得稚嫩的手。
那双并不能带来奇迹的，过于年轻的手似乎在嘲笑着格力扎的力不从心。
她一直被困在最绝望的那一天，从来没有真正摆脱过自己的梦魇。而从那天开始的七年间，格力扎再也没有做过一场好梦。
她扑向那人山。
“放手。”她说。
“你们给我放手！！”她怒吼着。
她的手、脚，连带着嘴全都用上，她拉扯着，撕咬着那些扭曲怪异的手。
她卸下一截截撕裂的手臂，她的嘴里咬着死白的肢体，然后，在那肉山之中，她挖出来一个女人。
女人有着乌黑的头发，苍蓝如没有雾气的天空般美丽、柔情的眼眸，她望着格力扎：
“你会喜欢妈妈送给你的礼物的，对吗？”克丽丝温和地说。
她的怀中抱着一个与她那娇小体型明显不相符的男人——
那是闭着眼睛的，苍白色的哥。
也是克丽丝送给格力扎的，15岁生日礼物。
在那七年前，迈沃洛三个人收保护费收到了克丽丝与格力扎的家中时，这第一次见面中，克丽丝并没有认出面前三个凶神恶煞的孩子与自己还有一段缘分。
但这样的事情其实还有很多，她资助了那么多孩子，给了那么多人未来，她如往常那般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可克丽丝看见了自己那一向对任何人与事都没什么兴趣的女儿，正站在阳台的视线盲区，沉默地观察着楼下离开的三人——
她顺着那视线，看见了一无所知的，走在三人最前方的男人。
一向温和的，并且自来保持优雅的女人露出了一个狂喜激动到有些可怖的笑脸来。
等到克丽丝与那个粗鄙的灰产从业者第二次见面，她叫出了迈沃洛的名字，并展露出恰到好处的热情。
——要如何栓住一条烈犬，让它哪怕离开了牢笼，也会遵守主人的命令呢？
给它一块吃不着的生肉。
让贪念成为奋进的源头。
……
“你会喜欢这份礼物的，对吧。”克丽丝轻轻开口。
格力扎跪坐在自己母亲身旁，望着被捕捉到的，漂亮得像个人偶一样的哥。
“嗯。”格力扎说，“喜欢，我很喜欢他。”
……
22岁的格力扎在充满营养液的长罐中苏醒。耳熟的仪器警报声在屋子里尖锐地响着，仿佛她是什么可怕的实验体。
红光闪烁中，格力扎在水中的动作就像没有声音的慢放，她抬起手，砸向玻璃壁，很快便有蜘蛛网一样的裂纹，以她的拳头为中心点，向四周散开。
玻璃碎了，绿色的水液连带着格力扎一起从罐子里冲到地上。她站了起来，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身体，并着重看了一下有没有针孔的痕迹。
随后，她走出了这间研究室——确认组织的援助有没有好好送达，迫在眉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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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贪婪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