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漫长的黑夜过去,黎明终于到来。当那群omega离开了这间充满了独独一人血腥味的屋子。门被打开了 ,身穿黑裙的女人逆着光走了进来。
那是格力扎的母亲。
母亲温柔地望着她。
“格力扎,我的孩子,你做到了。”她说。
格力扎没有回应。
由人变成骷髅需要多长时间呢?
她只是晃了晃手和脚,血肉连同钉子一起从架子上拔了下来,格里扎掉了下去。她与十字架的底部有些距离,但料想中地板坚硬的触感却并没有到来——
她落进了母亲温暖的怀里。
身着黑裙,头戴黑纱的母亲坐在地上,轻轻抱着**的、满是血污的她,在这满是血腥气的屋子。
——像那慈悲慈爱的圣母怜爱着她的子。
“你做到了呀,你做到了,格力扎。”母亲的脸挨着格力扎的额头,她轻声又欢欣地诉说,“你宽恕了恶魔,所以妈妈也会宽恕妈妈的恶魔。”
“你教会了妈妈什么叫宽恕。”
母亲紧紧搂着格力扎:“我爱你呀,格力扎。”
什么叫宽恕呢?
那是一场长达数十个小时的轮流施|虐。然而,格力扎所服用的药物只会让她在前五个小时里失去力气。
也就是说,在后五个小时里,格力扎拥有反抗的能力。
她的力气一直很大。不比成年alpha逊色。
这是一场考验,也是一场由格力扎亲身演绎的课堂。
以此来证那——
“要饶恕人,七十个七次”。
以此来证那——
恶魔也能得以宽恕。
然后,同样在那所昂贵的医院——母亲得到治疗的那家医院。
格力扎坐在一排椅子的最边上,名为威卢比努·德列达菲诺的中年男性alpha,深深地、深深地拥抱着克丽丝黛珞,宛若拥抱着失而复得的至宝。
“你终于愿意原谅我了吗,克丽丝?”男人的眼圈发着红,一向一丝不苟的男性,却显出了明明白白的脆弱。他似乎十分不可置信,但又激动到狂喜。
“是啊,卢比。”克丽丝黛珞温柔地浅笑,“我原谅你了。”只是透过威卢比努的肩颈,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坐在不远处的格力扎。
她望着格力扎:“我原谅你了啊,因为我终于学会了宽恕。”
格力扎垂下眼睛,躲开了母亲望过来的视线。
“你怎么坐在这里!”一名医护人员怒气冲冲地对格力扎说。
格力扎抬起脸,迷茫地看过去。
“你这个伤势已经能进重症监护室了!你却还在医院前厅坐着!上赶着找死吗!”
看得出这名白衣天使脾气不算太好。
“我……感觉还好……女士。”格力扎说。
但她的话并没有被纳入考量范围,毕竟她全身上下都是伤,谁知道会不会因为伤到了脑子,对痛感都失去了反应,又或许只是在说点胡话。
很快,格力扎便被不知从哪里推出来的床平躺着推进了一间摆满仪器的房间。
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吸氧装置扣在她的脸上。
有名医护人员站在一旁记录着她的伤势:“眼球破裂伤……身上有很多利器割伤……手腕脚腕遭受重物碾压捶打……后颈腺体受外物搅动破坏……”
对方说了很多很多。
格力扎却想到刚刚,男性alpha对母亲与她说:“你们母女两人都来我这吧,由我来照顾你们。”
“我家的小子正好需要一个玩伴,但他总是不着调,让格力扎带带他也好。听说格力扎的成绩向来优异,是很好的榜样。”
“好啊。”克丽丝黛珞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轻声道。
母亲不再对着这个男人歇斯底里了,她微笑起来的样子,比月亮还要迷人。
格力扎感觉有手落到自己的头上轻柔地抚摸。可她不会再喜欢别人触碰自己的脑袋,也将不会喜欢有什么东西盖在自己的头上。
她感到了深沉的,仿佛自灵魂深处涌来的疲惫。
她也自此知晓了,把灵魂卖给魔鬼,要先失去什么。
……
22岁的格力扎睁开眼。
她没有睡很久,天还黑着。短暂的睡眠并没有缓解她的疲惫,反而因为乱七八糟的梦境,让她变得更加无精打采。
她的状态很糟糕。
格力扎从床上坐起身,盖在她身上的,那些带有着哥信息素味道的衣服纷纷滑落。衣服上面的味道已经很轻微了。这或许便是她身在迈沃洛的家里,还能做了噩梦的原因。
“哥?”她轻轻叫了一声,然而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人回应。
格力扎转动着干涩的眼球,将整间屋子看了个遍——
一寸又一寸。
黑暗并没有阻挡她的视物,眼中的景象与记忆中的分毫不差,这里的的确确是哥的卧室。
她在哥的卧室里,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格力扎从睡梦里醒来后仍有些混沌的大脑在意识到这个事实后,竟从胸膛处升起了些微的暖来。
可很快,那丝暖也因着逐渐消散的熟悉的信息素的味道,变成了不安。
在这一刻,黑夜仿佛变成了张牙舞爪的兽,成了那噩梦落在现实里的影子。
格力扎本想站起身来,却因为掌心按到床外空处,整个人连同那些裹在身上的衣服一起从床上滚了下去。
她稍微清醒了一点,踉跄着爬起来走向了床旁边的桌子。拉开抽屉,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糖。
格力扎的手哆嗦着拨开了其中一粒糖,塞入了嘴里。而后,她又猛地把两只手插入了那些糖果堆中,抓起了一大把,全都剥开,也全都放到了嘴里。这个过程并不容易,她却机械地往嘴里填塞着。
过于浓重的甜味充斥着口腔,舌尖和牙龈都发了木,有些还未咬碎的硬块划破了格力扎的上颚,于是血和着糖一起被咽进了肚子。
格里扎尝到了甜,便感到了幸福。
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格力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翻找起自己的口袋。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开始拨打哥的号码。
却不能打通。
她并没有太意外,打不通哥的,她便给时常跟在哥身边的那两个亲信打了电话。
也没有打通。
这不对劲。情绪稳定下来的格力扎已经能够动用她的脑子:哥不会不告诉她一声就彻夜不归的,也不会不接她的电话。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格力扎倚着桌子,深呼吸了一口,以此来平复仍在不断颤抖的身体。
一股愤怒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生出。
“啊,操,别抖了。”她径直拿起桌上的钢笔,毫不犹豫地插进另一只手的手背。
随着血水流出,格力扎终于能真正冷静下来。
她拔出钢笔,把笔尖上的血迹擦干净,工整地放回原位,又迅速将挂在墙上的黑色风衣穿好。
哥今天出门的时候说了自己要去工作,所以格力扎打算亲自去科森集团本部找他。
科森集团本部离家并不远。到了那里她要去找名为伊柏勒诺瓦·泽高瑞力夫的女人。
这名女人也是迈沃洛常常挂在嘴边,称之为老太婆的人。
格力扎看过女人的照片,却不是哥给的,而是在更早之前,早在回雾都前,格力扎便已经拿到了跟哥有关的资料。
——找到这个女人,问女人哥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
房子外的街道并不喧闹,偶尔有三两只夜行动物安静地从街角穿过。格力扎抬脚向某个方向走了两步后,却又忽然转身换了另一个方向……
“奥比尔组长最近发了好大的火,感觉日子都变难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alpha咬着有些发硬的面包。
“你是新上来的,估计不知道,还不是因为之前有个孙子喝了酒,他妈的还正好赶上了上面问话,当时报出去的信息基本都是废的,压根就没有参考价值,也就是从那次开始,家族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整改,好多兄弟都挨了训,吃了苦头。”
“有的甚至被重罚,现在还躺在床上,有的犯的错太大了,就只能离开家族。所以你们这些个新人才有了机会顶上这些个缺口。”一个脑后束着小辫的男性alpha站在百叶窗旁扒开一条缝隙往楼下看着。
楼下一切如常,而对面那所别墅也压根不像有人的样子。他咬了一口面包。
“操,谁买的这破玩意?”男性alpha怒道,“差点把牙崩了。”
屋里剩下的两人——年长且有些沉默的男性alpha拿着小型双筒望远镜观察着对面的别墅无动于衷,年轻的alpha讪讪开口:“我买的。”
束着小辫的男性alpha看了看外包装:“都说了不要在这个街角的那家创意餐饮店买食物。因为那家餐饮店压根就不卖人能吃的食物!”
“我觉得还好吧。”年轻人嘎吱嘎吱地咬着面包,很快他便顿了顿,把面包渣吐在手心,从里面挑出了一颗牙。
“……诶哟。”年轻人惊叫。
束着小辫的男性alpha:“……”
过了一会,年轻alpha捂着嘴问:“咱们的任务就是盯着那栋房子吗?”
“嗯,得盯着。”年长的alpha回道,“不过那栋房子的主人不是主要监视对象,我们的任务目标是格力扎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