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神的目光落在戚妄的身上。
他生得俊美无俦，类似长裙的下摆在他的身后逶迤蜿蜒，星星点点的绿色点缀其上，形成瑰丽的神奇图案，土地神浑身散发着七彩神光，在这光芒的映照下，他的模样显得无比圣洁，如同坠落九天的谪仙。
土地神原名薛奇，他曾经是人类，因为一心为民，他做了很多善事，死后百姓们铭记他的恩德，为他建庙塑金身，到处传颂他的功绩。
因为这些功德，薛奇成为了此方土地，由一个人类变成了神明。
百姓信仰他，供奉他，而他则负责庇佑此方百姓。
过去的几百年时光里，薛奇一直是这么做的。
但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呢？
戚妄注视着薛奇。
神情冷淡的土地神眉头微蹙，冷声道：“何方妖孽，岂敢在本尊面前放肆？”
他朝着戚妄抬起手来，漆黑的火焰在他的手心之中汇聚，薛奇没有和戚妄多废话，将手中的火焰朝着戚妄弹了过来。
黑色的火焰迎风便涨，所过之处皆被火焰燃成焦土。
他没有给戚妄活路。
不管戚妄是什么身份，忤逆神明便是大罪，只有魂飞魄散，才能洗清他的罪孽。
至于处死戚妄的时候会不会连累到普通人，这并不在薛奇的考虑之中。
凡人性命如蝼蚁一般，别说只是一个村的村民，便是一个镇，一座城，死了便死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不管戚妄的死活，也不在意他的那些信徒的死活，信仰既不纯粹，不如死了的好。
黑色的火焰很快便将戚妄吞噬，这种意图反抗神明的逆贼这两年的时间薛奇见过太多太多。
他们自以为掌握了些许力量，便能与神明作对，却不知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人类自私虚伪贪婪懦弱狂妄自大，得到些许力量，便以为有了与神明抗衡的能力，殊不知神明杀死他们如同杀死一只蝼蚁没有任何区别。
眼前的这只蝼蚁确实比之前的那些更加强壮，但也仅此而已，处理起来费不了多大功夫。
眼看着戚妄被黑色火焰吞噬，薛奇转身便走。
至于无法由常人熄灭的火焰会带来什么后果，他并不在意。
薛奇的身形消失在原地，不过瞬息之间，他出现在一座幽静典雅的小院之中。
小院中有一汪池塘，池塘上长满粉色的莲花，一个穿着粉色长裙的漂亮女子将手中的鱼食撒进了池塘之中。
一条条胖墩墩金鱼争先恐后地从水中跳了出来，争抢着水面上的鱼食。
漂亮女子见状，口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看到女子的那一瞬间，薛奇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他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女子身后，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烟儿，你怎么起来了？你身子还没完全恢复，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烟儿回头看向薛奇，她的眼中迸发出奇异的光彩，脸上随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来。
“阿奇，你回来了。”
她依偎进了薛奇的怀中，语气欢快地说道：“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阿奇，我不是玻璃娃娃，你不用那么紧张。”
烟儿叽叽喳喳说着话，眼角眉梢满是幸福的笑容。
薛奇低头看她，脸上的冰霜消散，眉眼间满是温柔之色。
“还是要小心一些，你的魂魄刚刚聚拢起来，还需要时间才能和肉身彻底融合，不能……”
话音未落，一道绚烂的流光出现在薛奇的眼底，烟儿脸上的笑容凝固，一个拇指大小的血洞出现在了她的眉心处。
薛奇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那股强横的力量便直接搅碎了烟儿的灵魂，而他费尽心思为烟儿塑造的□□也在失去灵魂之后分崩离析，化作齑粉消失。
“不！！！！”
薛奇发出了绝望的呐喊声，他徒劳地伸出手，想要抓住烟儿，可是她残留在世间的最后一丝存在也从他的指缝之中流逝，消失的一干二净。
眼睁睁看着刚刚还依偎在他怀中的爱人就此消失，薛奇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已经失去了烟儿一次了，他好不容易才看清楚自己的心意，好不容易才让烟儿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她怎么能再次消失？
失去烟儿的薛奇身上弥漫出了无数的黑色雾气，他不管不顾地抽取着信徒的生命力，吞噬着他们的身体，灵魂。
没有烟儿，这世间的一切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他只要烟儿……
就在薛奇陷入暴走中的时候，一只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与此同时，正在疯狂汲取信徒生命力的薛奇身体僵住了，对信徒的掌控在这一刻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与信徒之间的链接被切断了。
“薛奇，你是此方地界的土地神，人类信仰着你，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们？”
不庇佑他们便也罢了，竟然还成为了伤害他们的刽子手。
他怎配做这土地神？
听到这声音，薛奇猛然抬头看了过去。
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映入了他的眼中。
面前的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薛奇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很快就想起了在什么地方见过戚妄。
“是你……”
他是那个坏了他好事儿的凡人，那个被薛奇当做蝼蚁一样，以为可以轻松捏死的蝼蚁。
“是你杀了我的烟儿。”
戚妄摇头：“不是我，是她本来就已经死了。”
就在刚刚，戚妄跟着薛奇回到了他的住所。
身为神明，就算是人间已经成了一片炼狱，对他来说依旧没有任何影响。
他住的院子依山傍水，荷花满池，偌大的池塘里养的锦鲤都是膘肥体壮。
一墙之隔的外面是人间炼狱，里面却是人间天堂。
这里是他和他那个爱人的巢穴。
戚妄不知道那句话刺激到了薛奇，他猛然发难，恶狠狠地说道：“你知道什么？我和烟儿的事情哪里是区区一个凡夫俗子可以评判的？”
他说自从他成为神明之后，一直过着孤独寂寞的生活，漫长的生命变成了折磨，土地庙成了他的囚笼。
他身上背负了沉重的枷锁，他没有了自我，成了为信徒而活的存在。
“是烟儿让我有了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那个仿佛精灵一般的女孩子用自己的生命将他从囚笼里拽了出来，让他重新成为了自己，而不是被人高高架起的神明。
“她为我而死，我又怎么能让她就此死去？”
他如同枯井一般的生命是因为烟儿的存在才重新焕发生机，烟儿是为了他才牺牲的，他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烟儿就此殒命？
曾经的他无比厌恶自己神明的身份，认为神明的职责是禁锢着他的牢笼，让他失去自由，成为了满足信徒心愿的傀儡。
可复活烟儿的时候，他又无比庆幸自己是神明。
正因为神明的身份，他才有了复活烟儿的能力，才能让烟儿重新睁开眼睛，重新对他露出笑颜。
可如今，一切都被戚妄毁了。
“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薛奇死死地瞪着戚妄，眼神中弥漫出刺骨的仇恨来，倘若此时他还有余力，怕是早就与戚妄拼个你死我活。
“他们都是你的信徒，为了一个人，你竟然要了他们的命……”
薛奇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们的性命岂能与烟儿的相提并论，只要烟儿能活过来，其他的跟我又有何干？”
他只要烟儿活着，只要能让她重新活过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也心甘情愿。
与薛奇短短的几句对话，戚妄便明白了他是什么样子的人，与他争辩没有任何意义。
或许曾经还是人类的他是真心为民做事，但当他成为神明，拥有了可以掌控信徒的能力时，他的心态便逐渐失衡了。
高高在上的神明岂会在意凡人的生死，这些凡人之于他，不过都是耗材罢了。
戚妄垂眸看向薛奇。
“你的烟儿死了，魂飞魄散，死无葬生之地，她再也不可能活过来了。”
薛奇的烟儿早就死了，那个活过来的烟儿，不过是他的执念凝聚而成的怪物罢了。
神明的执念变成了魂魄，无数信徒的生命力凝聚成了她的身体，她能‘活着’，全靠薛奇汲取信徒的生命力。
戚妄毁掉了执念凝聚而成的灵魂，将那些生命力还给了薛奇的信徒。
至于薛奇——
“你既然不愿意做这神明，那便重新做你的普通人好了。”
戚妄剥夺了薛奇的力量，让他由无所不能的神明，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不想当神明，完全可以放弃自己的力量，重新成为一个普通人。
既想拥有神明的地位和力量，又不想履行神明的职责，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
薛奇以为戚妄会杀了他。
可是戚妄却只是剥夺了他的力量，让他重新变成一个普通人。
当神明久了，薛奇都忘记了做人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如今天下大旱，百姓挣扎在死亡线上。
高高在上的神明重新坠入凡间，等他的又会是怎样的炼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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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恋爱脑神明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