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长还要请假吗？”董咚咚问了一句，然后又迟疑着接了句，“她会不会直接转学啊？或者是休学？”
“不可能，你不要乱说。”吴珊珊立刻就反驳她，她中午给乔苒打了电话后，现在心情还是很低落，没有人可以真正做到感同身受，特别是这种时刻，乔苒很有可能彻底失去她的妈妈，虽然很早很早以前，乔苒就已经失去了一次妈妈，但是总有可能会再次重逢。
而死亡，并不会。
“唉，可咱们这都高三下了，社长要是一直缺课的话，高考怎么办？”董咚咚说出了他的疑虑。
“我真的想我们大家能够一起毕业。”他感慨着。
一起毕业，一起迈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多好啊。
“你少乌鸦嘴一点就可以。”季禾子瞪了他一眼，今天他们社团聚在一起，是为了总结这一周以来各自的学习进度和疑难题，上个学期，有乔苒在，他们还没觉得这种工作有多难，毕竟每周三次的社团活动，乔苒都能拿出一个条理分明的ppt出来，每个人的强弱点都给分析的明明白白。
而新学期的第一个星期，三次社团活动，第一次的时候，他们磕磕绊绊忙了一通，花了极多的时间，效率低下到令人发指。
幸好，乔苒让吴珊珊用她的平板，她寒假的时间，其实有对这个学期做总体规划，只是被迫中断，还没有细化。
“我们大家难道要一直依靠着社长吗？这本身就违背了社团建立的初衷吧，互助，互助，每个人都要出力才对，合作分担不是吗？社长没回来，我们不是也可以把笔记整理好发给她吗？”李思琦给大家鼓劲，他们也打起了精神开始分担之前乔一个人的工作。
原本今天的周末社团活动才开始，可吴珊珊太难过了，而且她有了一个想法，所以她决定早退活动，“我先走一步。”
“你去哪儿？”李思琦在后面喊她。
“机场。”吴珊珊决定了，她快速的会宿舍找了一圈身份证和最厚的外套，带上她的包，边走边开始买机票，她有攒一笔钱，原本她是攒不下来的，可乔苒是很会攒钱的人，连带着她这几年都攒了一笔钱，买一次来回的机票绰绰有余。
她刷着票，出了校门就打了个车往机场去，终于给她刷到了余票，果断买下。
机场挺远的，她到了机场天都快黑了，她不是想要去感动她的好朋友，她只是想要陪陪对方而已。
但是离登机还有几个小时，她给乔苒发了消息，问情况怎么样了，顺便问了下是哪家医院。在她快要上飞机之前，乔苒才回了她消息。
乔苒大概没什么心情，以至于都没有怀疑她为什么要问医院地址。
吴珊珊在地图上搜好了医院的路线，终于安心，期间她妈还给她打电话问她这周回家不回家，她全都搪塞了过去。
是晚间航班，飞机上人也挺多的，她并不兴奋，也并不害怕独自一人去千里之外的异地。
只是下了飞机，北方的寒冷给了她狠狠一击，她穿上了她最厚实的外套，也抵挡不了寒风呼呼的往她身体里吹。
她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抱着书包，在寒冷的北方机场瑟瑟发抖。而且这个时间点是凌晨了，虽然有灯，但是外面乌漆麻黑的，身边有人，又全是陌生人。
这个时候她才开始害怕。
她拿出手机想打车，冻的她手都在抖，这个网约车乘车点人也很多，她试图把自己缩成一小块，但是成了别人的障碍物，不小心被人撞到。
她叫了一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回头说了声没关系，又看见了两米之外，有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这个地方。
对方那张她讨厌的脸，在看见她的同时，也同样错愕不已。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问出了同一个问题。
“我在这里和你没关系。”
“我在这里和你没关系。”
两个人又不约而同的给了相同的答案。
默契到旁边无聊等车的人纷纷转头看他们。
他们两个都不是傻子，下一秒就知道了对方为什么会在大半夜出现在这座陌生城市的机场里。
吴珊珊冻的直发抖，陆司羽又不是看不出来，他嘲讽，“你来之前就不看看天气吗？你想冻死在这里然后上社会版吧。”虽然是这么说，他把外套脱下来给了她。
“要你呱，阿嚏。”吴珊珊就是一个大喷嚏，还是诚实的接过了外套。
“车来了，你走不走？”陆司羽打的车已经到了，吴珊珊跟着坐了上去，有了暖气终于让她有了活过来的感觉，她哆哆嗦嗦的把她约的车给取消掉，毕竟能省点儿钱也挺好。
刚刚一个人站在那儿的寒冷，无措和不肯承认的害怕，这个时候终于消失了。
两个人坐在车上，各自转头看向一边，一言不发。
机场到医院距离还挺远的，又是大半夜，他们的样子看上去又挺小，司机时不时的就从后视镜看他们两眼，沉默了半个小时后，司机终于憋不住问了，“你们是约好一起离家出走的？”
“当然不是，我来找我好朋友的。”吴珊珊解释着，“而且叔叔，你见过谁离家出走是离家去医院啊。”
陆司羽都懒得说话，司机不再多话，终于到了医院，吴珊珊下车搓着手，看着陆司羽走在前面，大步流星的走着，她连忙跟上去，毫不客气，“走那么快，好像知道是哪个病房似的。”
陆司羽不知道，但他会问，问好之后，他们终于乘上了去往病房的电梯。
在病房外的走廊上，他们看到了乔苒坐在那里，很安静的，没有表情的看着对面的墙。
“苒。”吴珊珊跑了过去，她喊了一声，但又很快捂住了嘴巴，这里毕竟是医院，而且是晚上了，大呼小叫的不好。
但是她的声音足够让乔苒听见，乔苒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偏过头，下一刻，吴珊珊就站在了她的面前，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很大的羽绒服，“你怎么会来？”
又有人走近，于是她的视线范围内又多了一个身影。
“你，你怎么也来了？”她看着陆司羽只穿了个薄外套的身影，好吧，她现在知道了吴珊珊身上的衣服哪儿来的了。
幸好走廊上有暖气，不至于太冷，她刚刚一直在放空，她妈妈还没有醒过来。
可她什么都没想。
但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想，所以这会儿才有了一口气活过来的感觉。
“不冷吗？”她同时问两个人，“你们先坐着。”
“冷，可冷了。”吴珊珊靠着她，“我下飞机的时候差点没被冻成冰棍。”
“你们一起来的吗？”乔苒给他们接了两杯热水，又取了一件她带来的羽绒服。
已经半夜2点了，走廊上很安静，但也不是没人。
“不是，我们分开来的，结果在机场撞见了，所以就一起来了。”吴珊珊嫌弃的把衣服还给陆司羽，换上了乔苒带来的羽绒服，捧着热水，终于缓和了过来。
乔苒想说你们干嘛来，其实来了也没用，但是话到了嘴边，没能说出口，她没有睡意，还在等着她妈妈的消息，陈磊有让她先回家去休息，她坚持留在这里，让陈磊先回去。
毕竟家里还有两个小孩，亲眼目睹妈妈晕倒然后被救护车带走，现在肯定也很害怕吧。
她还好，她已经长大了，她不会太过害怕。
她让陈磊放心，如果有新情况，她会给陈磊打电话的。
他们三个排排坐着，谁也没说话了。
其实已经有定好普通的单人病房，里面还有陪护床可以休息。
虽然谁都没说，但是乔苒有预感这次她妈妈进了病房，很有可能会长时间住在医院了，甚至……
吴珊珊靠在乔苒的肩膀，她看了一眼手机，时间过的很快，已经马上凌晨四点了，乔苒小声说，“你要是困了就去陪护床睡会儿吧，我带你过去。”
“我不困。”吴珊珊一边打哈欠一边说着，她最后还是没能抗住睡意，靠在乔苒肩膀沉沉睡去了。
乔苒给她拉了下帽子盖住脸，她转头轻声问陆司羽，陆司羽已经沉默了好几个小时，但他没什么困意，他轻声问乔苒，“你呢，你不困吗？”
“我不像她，我是还好。”
乔苒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浅浅的，“你这都要比吗？”
“你呢，你困了就也睡会儿好了。”陆司羽往她靠了靠，挨着她。幸好吴珊珊没醒看不到，不然肯定又要大呼小叫。
“我不困。”乔苒很清醒，待在这里的小半个月，其实她都没怎么睡着过，她也不算认床的人，但就是睡不好，以至于她成了个熬夜的能手。
今晚，她其实什么都没想，精神格外放空，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妈妈什么时候能脱离危险醒过来，在这里等着好像也没有十足的必要，毕竟她也不是医疗仪器，放在这里就可以对病人有帮助。
但是她想要等着，哪怕是在这里等上一整晚也无用，她还是想要等一等。
她能做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这个漫长的夜晚，终于在清晨的曙光从每扇门的玻璃窗透进来的那一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