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苒重新回到病房时，所有人都在看她，站在床边拉着甜甜的中年女人和她打招呼，“你就是苒苒吧。”
“阿姨，您好。”乔苒礼貌的打着招呼，在卫生间待着的那五分钟，她有重新调整好心情，大概是那通电话的功劳？她想。
小女孩儿戴着口罩，只露出了上半张脸，眼睛大大的，仰头看着乔苒，她大概不理解为什么乔苒会再次出现在这里。
“时间也不早了，王姐，你先带甜甜回去吧。”柳蓁咳嗽着吩咐，她其实不想让孩子们到医院来，她这副虚弱的样子，还有医院到处都是细菌病毒，总是让她觉得会让孩子们不安，生病。
“甜甜，你乖乖回家，妈妈后天就回家了。”柳蓁温柔的安抚着小女儿，又承诺回去之后给她做动物饼干。
王姐连哄带骗的把孩子给抱走了。
“你妹妹和你长得挺像的，你发现没有？我有时候看见她，就会想起你。””柳蓁笑问，她的目光还残留着温柔，那是刚刚乔苒没有从她的眼神里见到的东西。
“可能是吧。”乔苒一边回答，一边注视着悬挂着的点滴瓶，这一瓶点滴马上就要见底了，她按下了呼叫铃，等着护士们走进来后才起身，“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柳蓁点点头，犹豫着还是问了，“苒苒，你可以多待几天吗？”
“后天我就能出院了，至少在家里一起吃顿团圆饭，可以吗？”
乔苒抱着外套，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直接答应，“我先回去问问我哥有没有买到明天回去的机票，晚点再说吧。”
她轻轻地带上了门，离开了柳蓁的视线。
柳蓁还看着那扇门，照顾她的护工，这时问她，“刚刚那个就是你的大女儿吧，看上去很像你。”
“是吗？”柳蓁笑道，她这两天精神还不错，清醒着的时间也比之前更长，身体上的疼痛好像都减轻了不少，让她有了和人聊天的**，“她其实长得更像她爸爸。”
提起乔苒的爸爸，柳蓁苦笑了起来，其实很多年她都没有在外人面前提过她前一段婚姻，那并不是一段失败的婚姻，只是因为对方不在了，而她接受不了失去的痛苦。
她不是不知道他们还有个孩子，说她自私也好，懦弱也好，她只是想要忘掉痛苦，所以抛下了孩子，重新开展一段新的生活。
乔苒离开了医院，其实时间还早，今天她没让她哥一起来，毕竟他们住的酒店离医院并不远，她只需要坐一站地铁就到医院大门了。
她把围巾拉上，围住了大半张脸，她还在想，她的确是长得更像她爸爸，可她看见那个小女孩儿的时候，却又看见了她小时候的影子。
她算着时间给白天打了电话，“哥，你到了吗？”她哥去见女朋友了，本来也是，好不容易来一趟，也不能天天都被困在医院里。
“嗯，我们已经碰面了，你呢？还在医院吗？我就说了我等你见了小姨，我们再一起去见你嫂子就好了，她又不介意多你一个。”白天很不放心的，但是乔苒说她想自己去。
“我肯定要晚上回来了，你一个人待在酒店可以吗？”
乔苒打起精神，“附近有个游乐场，我想去逛逛。我都这么大个人了，我不会走丢的，而且我有带充电宝。”
“嗯，我不会再把手机调成静音了，我会保持联络，我保证。”
她慢慢地穿过地下通道，走向地铁站，快要结束通话的时候，她才提起柳蓁说的话，“对了，哥，我，我妈说想让我多待几天。”
“你是怎么想的呢？”白天叹气。
乔苒一边买地铁票，一边回答，“我也想多待两天，毕竟以后可能没多少机会了嘛。”
白天沉默了很久，久到坐在他对面的人小声问他怎么了的时候，他听着电话那边地铁上的播报声，才开口，“行，你想要留下，就多留几天，没关系的，我会和你班主任请假的。”
“谢谢哥，车上人很多，我都快要听不清你的声音了。”乔苒抓住拉手，这个时间点儿的地铁，她没想到也会有这么多人在，人挤人就像是沙丁鱼罐头似的，这座城市远比她想象的更陌生和更拥挤。
“好，你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信息。”
乔苒都还没来得及挂断电话，就被后面的人一挤，误触了屏幕，直接挂断了电话。她艰难的收回了手，看着屏幕哭笑不得。
这怕是这几天她心情最好的时刻了。
她基本是被人群挤着下了站，暖气也很足，热的她满头汗，她出了站门，按照地图走，走到了那个地图上标注的游乐场。还好这里是个室内的游乐场，有在营业，不然她就白跑一趟了。
还在放寒假，来游乐场的基本都是一家一家的，再不济也都是成群结队的，就她一个人来只买了一张票，走了进去。
在这种热闹的场所，所有人都是成群结队的参加着各种各样的娱乐活动，只有一个人就会显得另类，但是她不怎么在乎旁人异样的眼光。
毕竟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经历过了一个人的生活。
现在她长大了，怎么还能比小的时候更懦弱呢？这是不可能的？
她买了个甜筒，坐在一旁，看着其他人从旋转木马上下来，明明这个游乐场更大，设施更多，场地更豪华，但是她还是挺失望的，没有了一开始的热切。
她其实不需要游乐场了，也不需要再像六岁的小孩子一样，渴望着她妈妈专注在她身上的目光了。
虽然会失望，会难过。
但这是事实，只能接受。
*
吴珊珊写着作业，眼看着明天就要开学了，她作业都还没写完，这真的不怪她，她要补课，还要操心乔苒的事情，她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写作业。
特别是作业还多的要死。
她给乔苒发了消息，[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明天可就要去学校报道了。]
[你作业有写完吗？]
加上今天，乔苒可就去了第五天了，明天就要去学校报道了，乔苒还没有回来的消息。
她以为乔苒不会回她呢，她也理解乔苒没有心情理她。
但这不不怪乔苒。
可是乔苒给她打过来了视频通话，本来就是晚上，路灯很晃眼，看着穿的和企鹅有的一拼，连脸都被围巾遮的严严实实的乔苒，她还吓一跳，“你这什么造型啊，你要cos企鹅吗？”
“主要是太冷了。”乔苒下拉了一点儿围巾，瞬间镜头都白茫茫了一片，“你看吧，说话都直哈气。”
她切换了后置镜头，“你看。”
镜头有延迟，吴珊珊都不知道要她看什么，迟了一秒，她看见了雪地，还有雪地上的一排雪小鸭，给吴珊珊看乐了，“雪这么大吗？”
“嗯，连着下了两天，这会儿才停。”乔苒哆哆嗦嗦解释着，“好冷啊，不过雪景很漂亮，你看。”她拿着手机自转着，给吴珊珊展示着周围一圈的景色。
“明天开学，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作业写完没？”吴珊珊比较关心这个。
“我请假了，过几天再回来，我作业早就写完了，你明天帮我交一下就好。”
“小姑还好吧。”吴珊珊又问，她有偷听到她妈和白天的妈妈也就是她的大姑聊天，知道乔苒的妈妈癌症晚期，这次乔苒去，大概就是最后一次见面。
“嗯，她情况还好，医生说她明天就可以提前出院回家。”这算是个好消息，乔苒解释着，她缩成一团，吸着鼻子，“太冷了，我先回房间了。”
“对了，你有和陆司羽联系上吗？他真的烦死个人，每天都给我发消息，打电话，问我你怎么了。”吴珊珊吐槽着，“我才不告诉他。”
“不过他比赛拿了冠军，你知道吧。”
“嗯，我今天下午有接到他的电话，我有和他说开学再见，他不会再烦你了。”
“对不起，让你跟着担心了。”
乔苒按下了电梯按钮。
“你干嘛和我说对不起，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吴珊珊不高兴的嘟嘴，凑近了屏幕，“那我们也学校见吧。”
她想了想给陆司羽发了条消息，[我要晚几天才能回学校，你用担心，我没事。]
她收拾了出来，拿起充电的手机一看，陆司羽没回复她。
她好几天不接电话，不回消息，朋友们不生她的气就已经很好了，她怎么还在期望别人能够秒回她呢？
她又在社团小群里说了下，大家聊了会儿天，感慨着这个寒假简直是一眨眼就过去了，他们终于来到了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
她看着群聊等了会儿，又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明天还要早起，她再一次看了眼手机，放在床头柜上，闭上眼睛睡去。
不抱有期待，才不会有失望。
他们一早就到了医院，帮着收拾了下柳蓁住院这段时间的东西。
乔苒趁着空档，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今天高三报道，大家应该都见面了，线上聊天都少了很多。
今天的医院，停车场早就停满了车，根本没有停车位，乔苒在医院大门等着白天把车开过来。
陆司羽给她打了电话，一秒没到，她就接通了。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她听见陆司羽说，“你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