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打招呼吗？
乔苒一秒钟做好了决定，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向公交站。
她等的公交还有5分钟，她还要再等一等，她不经意转头看回去，陆司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医院门口。
陆司羽为什么会来医院？
是生病了吗？
乔苒摇了摇头，她为什么要关心这么多，毕竟他们已经一个星期没有任何交流，明明现在他们还是同桌，也没有过争吵和矛盾，却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冷战怪圈。
她上了公交，拉下了帽檐，抵挡着窗外直射在她脸上的阳光。
人真的很奇怪，奇怪到自己都无法完全了解自己的行为是否出自于真心。
她安静地坐在图书馆，市图书馆很大，又是周末人不少，她之前其实很常来，但自从高三开学后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这是独属于她的时间。
她找到了她要看的书，再回到座位的时候，她的座位旁边已经有人坐下。
张乐辰没有想到会在图书馆碰到乔苒，她抱着书拉开了他旁边的座位，旁边已经没有其他位置了。
“真巧。”乔苒小声打了个招呼，她放下了书，打开原本就放在桌上的笔记本，准备开始学习。她其实只要换个位置，但人真的很多，只有她原本占的这个座位，没人坐了。
张乐辰也很意外，点了头，“你好。”
乔苒打了招呼，就开始看书，又时不时做着笔记。
在大部分人眼里，上补习班或者是请家教是比到图书馆自学更有效果的事情，毕竟家长花了钱，就一定要有成绩提高的收获才可以，但乔苒更喜欢待在图书馆自学，自学是需要自控力的，她刚好有，所以每次别人问她要不要一起上补习班的时候，她都是拒绝的。
张乐辰真的是来学习的，他一直走的是体育方向，体育很出色的同时，他的文化课确实是被放弃的那一部分。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嘛？”他写了纸条递给乔苒。
“可以啊。”乔苒点头。
他把书推了过去，是高一的习题册，乔苒拿着验算纸给他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等到傍晚7点，天已经黑了，乔把要外借的书装好，又顺手把其它书都放回了原位。
“你们学霸也需要这么刻苦吗？”张乐辰等了她一下，出了图书馆才问，他看见乔苒借的那些书了，一堆书，他连学校的教科书都看不完。
乔苒笑了笑，“我不算学霸吧，毕竟我这次也考的不好。”
“那你呢，马上就是省赛了，你们训练应该也很辛苦吧，你还要抽出时间来学习，又加入了我们社团，你也很刻苦呀。”
“训练还好，但我想要去的学校，还需要文化课成绩。”
“我想再试试，但别人都让我放弃算了，反正可以保送体大。”张乐辰自嘲。
“这样啊，那你加油。”
两个人聊了几句，要道别之前，乔苒想了想还是问了，“昨天我忘了问你，那张宣传单是从哪儿来的……”
“你是第二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了。”张乐辰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追问我宣传单的事？”
“还有其他人问你？”乔苒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我朋友，社团的女生，吴珊珊吗？”
“是她，她昨天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张乐辰没有昨天那么生气，“宣传单是我朋友给我的，他说如果我想要提高成绩，可以参加你们社团。”
“所以我就去了。”
“你能告诉我一下，你那位朋友的名字吗？”乔苒又问。
*
乔苒回到学校的时候，吴珊珊正待在她寝室和李思琦一起写题，“苒你回来了。”
乔苒关好门，放下手上的东西，“对了，我买了很多零食，你们拿着分。”
吴珊珊在袋子里挑来挑去，看见了乔苒借回来的书，“你又借一堆书，怎么还借了一本心理学的书？”
“就累的时候翻翻看。”乔苒洗了一把脸，凉爽的夜风徐徐吹来，吹走了一天的燥热。
又有隔壁寝室留校的同学来串门，“哦豁，你们买了什么零食，我也买了，等我拿过来一起吃啊。”
乔苒在旁边笑着听着，此刻，她的朋友们在身边，一起写着作业，一边吃零食一边聊天，这是一种让人会觉得幸福的时刻。
*
通常来说，没人会喜欢医院，无论是健康的人，还是生病的人。
陆司羽不喜欢医院，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很想离开，但又克制着情绪留下。
他曾奶奶住院了，他不能走。
病房很空，也很安静，布置的和普通卧室没什么区别，但是放置的医疗器械，无一不提醒着这还是一间病房。
“小六，你放学了？”陆家老太太悠悠醒了过来，看见了陆司羽，开口叫他，陆司羽就知道他又被认成了他小叔。
“小六，我们这是在哪儿呢？”陆家老太太无助的喊着。
陆司羽走过去，握住了陆家老太太的手，“奶奶，别害怕，我在的。”
外面有人推门进来，陆燃和陆家老爷子走了进来，陆家老太太指着他们问陆司羽，“小六，他们是谁？”
好一通安慰，老太太才平复了心情，只是还拉着陆司羽的手不放。
“老太太的情况的确比之前恶化了不少，更需要家人的陪伴和照顾，但最好还是趁早转院治疗，海市的医疗水平更好，在阿兹海默症延缓治疗这一块有更好的方案。”医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陆燃感谢了医生，又送他出了病房，回来看见陆司羽正坐在病床旁努力编一些他在学校发生的趣闻，逗老太太笑，沉重的心情也有了片刻的放松。
“爷爷，你们还是回海市吧，您也看到了奶奶的情况比之前更严重了，这边医疗水平也有限。”陆燃劝着陆老爷子早点回海市。
陆老爷子却说：“在这里，比待在疗养院快乐多了。”
“你在这里，她不会想回去的，你不用担心我们，你忙你的工作，多找几个看护就是了，我们就在这里住着，你忙完了陪我们吃吃饭说说话就好。”
陆燃劝不动老的，又去关心小的。
“你怎么还没有去复诊？”他问陆司羽。
陆司羽装没空，“奶奶需要我，你看。”他晃了晃被老太太抓住的手。
“臭小子。”陆燃拍了他脑袋，“不要想着逃避，现在就去，我已经约了时间，反正也就在旁边的楼里。”
“快去，我们等你复诊完，就要回家了。只是个复诊而已，你怕什么。”陆燃催他。
陆司羽只好起身，用着笨拙的温柔安抚着老太太，“奶奶，我先出去一下。”
“让我爸先陪着您。”
这话把老爷子也给逗乐了。
“臭小子。”陆燃笑着拍打了下他，“快去吧。”
他走出了病房，浑身开始紧绷，他小叔真怕他不去，还安排了助理跟着。
“走吧，小羽。”
又来到熟悉的治疗室，面对着不一样的医生，却是一样的开场白。
“最近觉得怎么样？”
他笑了一下，果然一样。
“还好，没什么特别的。”陆司羽只想快点结束这次复诊。
“我最近情绪稳定，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所以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他不想待在这个地方，就算布置的再温馨，再不像医院。
“你不用这么紧张防备，我们可以像普通朋友一样聊一聊，在这里的聊天，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医生温柔说道。
陆司羽移开了目光，看向窗户，“你到底想听我说什么？”
“我们聊一聊你的新朋友，可以吗？你转学来到这边，应该有交到新朋友了吧。”医生开口。
“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新朋友。
他想起了乔苒，然后他陷入了沉默。
一个小时前，他们在医院门口偶遇，没有任何交际的互相走远。
他们偶遇了很多次，几乎每一次，乔苒或许会逃，会躲开，会迟疑。
但这是第一次，乔苒没有走向他，而是转身就走。
明明是他主动的远离得来的结果，但是这个结果一点儿都没能让人开心的可能。
他第一次有了开口倾诉一点儿什么的**，“我有一个朋友……”
“但我并不想和她做朋友了。”
“为什么呢？你们吵架了吗？”医生又问。
“她有很多朋友，并不需要多我一个。”陆司羽解释着。
“就算她朋友多，不代表她就不愿意和你做朋友啊。”
“对每一个人来说，每一个朋友都是有不同的意义的。”
陆司羽沉默了片刻，“如果对她而言，我存在的意义只会是给她带来无尽的麻烦，扰乱她原本平静的生活，是不是远离她，会更好？”
“怎么会，如果她想和你做朋友，肯定是你身上有某种吸引她的特质。”
“不妨和她诚实的谈一谈你的担心，如果只是一味的隐瞒，对朋友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医生给他出主意。
陆司羽终于转回了目光看向医生，“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我并不想和她做朋友。”
他们从来也没有说过对方是朋友。
话绕回了原地。
“时间到了，医生，我可以走了吗？”沙漏已经见底。
“好。”医生没有再拦住他。
等医院的一切都处理好了，外面天都已经黑了。
“你和我们一起回岛上，还是留在市里？”陆燃看了一眼后视镜。
“我留在市里。”陆司羽看着手机，头也没抬。
“也行，你别到处乱跑，要出门就让司机跟着你。”陆燃安排着。
“知道了。”陆司羽翻着收到的图片，手指顿住，放大了那张图的右下角。
找到了。
“等下个星期，房子收拾好了，你就不用一个人在市里待着了。”陆燃打算搬到市里住，只是房子收拾了好几个月最近也才收拾好，毕竟有老人有小孩，岛上不方便。
“我没有惹麻烦，小叔你不用特意搬来看着我吧？”陆司羽不解。
“谁说是为了看着你，住在市里，比较方便，好了，你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