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顾月丞有一点误会了，他不肯坐进来不是因为他助理，只是单纯不想和他坐一块儿罢了。
两个人坐得离很远，周时染看着窗外，车内一时无话。
周时染第二次来到“墨染文化大楼”。
上一次是多年前的雨天，短短几年，心境早已不同往日。
他在心里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打起精神进了公司。周时染和顾月丞并排走在前面，陈玉铎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后，员工们纷纷避让，好奇但又侧目。
三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一瞬间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其他员工纷纷朝他们问好。
周时染不自在道，“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你不用一起来。”
顾月丞挑挑眉道，“我自己的公司，我下来视察不可以吗？”
周时染无话可说，“......”
说话间电梯已经上了十四层，工作人员出来迎接他们。办公大楼里人来人往，十分繁忙，听说正在忙着拓展业务，打算进驻电影行业。
这家顾月丞一手创办的公司这几年发展得很不错，当初从时下挖来了不少人，其他影星也纷纷跳槽，一时间旗下演员数量竟然成了传媒界的中流砥柱。凭着稳扎稳打的战略步骤和毒辣的发展眼光，短短几年就一飞冲天。
不得不说有些人就是天生的战略家。
而他的老东家时下，没几年功夫这块蛋糕就被瓜分殆尽，不过这一行就是这样，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异军突起。
顾月丞认真工作的样子和平常很不一样，看起来还挺正经。他微微侧头，给他作报告的小姑娘脸都红了。
周时染看不下去，先进了其中一间约定好的会议室。
里面有股浅浅的烟味儿，一般人或许闻不到，但他这方面比较敏感。公司外面明明贴了禁止吸烟的标志，看来这货是偷偷抽的。
周时染皱眉，这熟悉的厌恶感！
周时染一进门，李泽就和他大眼瞪小眼——随即扭曲地一笑！
周时染也很惊讶，忍不住道，“怎么是你？！”，竟然是李泽？他的前经纪人！
“怎么，不能吗？很惊讶吗？”，要说李泽对周时染，那绝对是又爱又恨！恨得牙痒痒，想当初他那么求他，周时染都没有回头，到现在风水轮流转，不还是落到了他手底下。
“哼哼！”
周时染的脸色很难看，李泽喜欢看他吃瘪的样子，欣赏了一会儿，大发善心解释道，“别看我这样，我也是个很优秀的经纪人，有能力的人去到哪儿没有出路？”
“.......”
原来是这样，因为何以妍跳槽之后觉得经纪人没有原先的好用，于是又把李泽给挖了过来，两人继续搭档。
要说原先是何以妍害得李泽丢掉了工作，说好听点是不计前嫌，说难听点就是因利而合因利而分。
或许这就是世间绝大多数事情的运作方式吧。
“哦，对了！你的前助理，眼熟不？我也给你带来了！”，李泽用力地拍了拍石小磊宽厚的背，笑得爽朗。他上哪儿都喜欢带上小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份真情也是难能可贵了。
石小磊站在李泽旁边，拘谨地朝周时染鞠了个躬。他跟了这么多人，到头来还是觉得周时染最好！
大概是雏鸟心理，他对周时染始终抱有不一样的感情。
周时染一如既往地冷淡，没有做出回应。
“这倒霉孩子，之后又跟了很多人，但都嫌他块头太大不敢让他跟，你说可笑不可笑！”，李泽嗤笑了下，“就让他继续跟你，要说咱三人也是有缘。”
“周时染，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来着？你会后悔......”，李泽快意一笑，没有人能拒绝得了这一行，周时染再淡泊也不例外。
他还想再刺他几句，顾月丞突然推门进来了，李泽一下子卡壳！
顾月丞拍拍周时染的肩，笑道，“站着干什么，快坐啊！”，他的语气亲密，形同亲友，周时染一言不发地坐到了他旁边。
坐到了李泽他们对面。
会议室一下子挤进来了很多人。
李泽的眼神惊疑不定。这是闹哪出？他的确风闻周时染背后是有金主的，但没想到竟然是老板？要知道这家公司从一开始就是绝对控股的，从上到下都是一言堂。还不是他说了算？
见他硬生生憋着不说话，脸都扭曲了，周时染忍着不耐道，“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刚才不还挺能耐的吗？
李泽暗暗瞪了他一眼，老板来了，这还让他怎么说？！
不过这么多年了，他也早就炸成了一条不怕领导的老油条了，他当即调整了面部表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信手拈来道，“咱俩也挺熟了，我为你量身制定了一套个人发展计划。”
顾月丞姿态悠闲轻笑道，“那你就说说吧，说完大家再发表意见。”
其实顾月丞本来是不会参与这种小会议的，但为了周时染，他来了。还浩浩荡荡带来了一群人，谁叫这家公司本来就是为了周时染创立的呢！也算得偿所愿了。
顾月丞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周时染握着笔，听得很认真，像个小学生。
顾月丞笑了笑。
李泽为此甚至还专门做了个ppt。
他凭着这么多年对周时染的了解，把他自身的优势劣势，局限性和发展前景等等都做成了图表和数据，一目了然。
“你的那些黑料目前都已经花大力气压下去了，对家也暂时没什么动静。但总归在全国人民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现在首要任务就是要先扭转这个印象，说白了就是刷好感度。”
这份计划其实李泽早几年就给周时染做好了，他气得牙痒痒，但现在说起来无比顺畅：“好在只是抱错孩子的事，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这个事儿，有点智商的都知道不管你的事，但网民嘛，你懂的，就容易跟风黑，也容易盲目捧，没脑子的！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要主动去操控他们。甚至可以利用这件事做一个舆论爆点，适当做一下公关——但是要特意淡去你亲生父母在这件事里的影响。
“毕竟他们犯了罪，这个事不好定义，千万要避开。”
“比如说可以让那个真孩子出来做个声明什么的，或者你也可以和他打好关系，重新让你掌握点话题热度，接下来的事儿就好办了。”
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有一天会像剥光了一样当众讲出来。
周时染忍不住脸色一白，“要是对方不同意呢？”
李泽这个二货还不知道“真少爷”就坐在他对面呢！顾月丞没什么反应，看起来笑意盈盈。
周时染有些害怕，他果然心机深沉很能忍。
李泽满不在乎，“他会同意的，没有钱摆平不了的事。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真的不肯同意，我们找一个人来扮演一下真少爷不就行了？这个事不用你管。”
周时染忍不住道，“这也行？！”，真是大大刷新了他的下限。
他看顾月丞一眼，顾月丞神色如常事不关己，显然也同意。抛开事实不谈，这种做法实在无耻得没边儿了！
顾月丞突然道，“周时染，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周时染赶紧低头，既然他都不在意，他还在意什么呢？周时染终于明白，他和这些人的区别就是，他们没有廉耻，可以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我们要反过来把你包装成一个受害者的形象，毕竟你在这件事里遭受了大规模的网暴，这是事实。你不介意了吧？”，李泽白他一眼。
周时染摇摇头。看他那淡定的样子李泽就知道他不介意。
“那就好，心态放好，接下来的路还长着呢！刷好感度的方式有好多种，最重要的是增加曝光量，让民众走到哪儿都能看到你”，他点开来，列举了很多，“你可以接代言，拍杂志，这些来钱快，也可以适当做些慈善，但归根到底都是作秀。或者你也可以拍电影电视剧，接些综艺节目，当然现在还有最新型的方法，流行街头偶遇，打造成热心亲民的形象。”
“具体的就是做些公益，深入群众，解决一些社会难题，比如说救助流浪猫狗什么的，紧跟时事，拉近和粉丝的距离。当然我们会全程跟拍，然后装作偶遇的样子。周时染你自己选一个吧？”
周时染硬着头皮道，“我选最后一个，做公益。”
李泽眯眼道，“我也赞同，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照你现在的知名度，代言综艺什么的都没人愿意和你合作，就算上了也会适得其反引人厌恶。但这方法的唯一问题就是，一开始赚不了钱，我们要倒贴。”
周时染摇头道，“没关系。”，他既然决定走这条路，还是打算爱惜自己羽毛的，哪怕要拉长战线。
李泽点头道，“嗯，做一两个公益，等刷满了好感度，再接综艺，最后再拍剧也不迟。目前和你同一类型的竞争对手......其他的都不足为惧”，但他重点圈出了“贺琰”的照片，李泽恨铁不成钢道：
“在你沉寂的这两年里，生态位已经迅速被人占领了！这一行很残酷的，贺琰已经成功从偶像转型，在各大电影都初露头角”，他毫不犹豫道，“你的竞争对手就是他！”
“周时染，你的优势就是长了一张好脸，气质独一无二，没有代餐。而且你演技不错，没有明显短板，等打完这场翻身仗，你会有很好的前途的。相信我！”
周时染苦笑了一下，但愿如此。
等开完了会，顾月丞问他，“还有什么问题吗？”
周时染摇摇头，“没有。”，李泽虽然做人恶心，但专业能力不是盖的，很快就去帮他联系了。
顾月丞站起来，“那行，先把合同签了吧。”
他带着胜利者的微笑，陈玉铎很快拿来合同，足足有十几页，主仆两个站在他对面。
呵呵，还真是一条好狗！陈玉铎最终还是选择了他主人，正如那天晚上周时染签合同一样。过了那么久，一切都没有变，他仍旧是输家。
周时染拿起笔正打算爽快点签字。
顾月丞突然道，“周时染，你不看看再签字吗？”
周时染摇头道，“不需要，你总不会坑我吧。”，他意有所指。
顾月丞的笑容消失，面无表情道，“八千万呢，也不讨价还价？如果你开口，我会适当为你压点价的。”
周时染还是摇头，“不需要了。”
他不想跟顾月丞再有任何牵扯，省得他到时候钻空子。顾月丞见他这样儿气就不打一处来，沉声道：
“是吗？这么大方，那干脆把每个月的房租也加上去吧，毕竟那房子现在是我的。”，他当着众人的面儿道。
周时染的脸一下子白了！
顾月丞对陈玉铎道，“重新去拟一下合同！”，见陈玉铎犹豫，他眼睛却是盯着周时染，“还不快去！”
办公室里大气儿都不敢出。陈玉铎走了，很快又拿了一沓新的合同回来——这回明明白白写了加上房租他要还多少钱。
这明明白白是羞辱了！
周时染连头都抬不起来，脸色苍白握起笔硬生生签下了那份合同。
签完字，他扔了笔，转身就走！
周时染走出会议室，顾月丞赶紧追了上来，拉住他手臂，“周时染，我送你回去！”
周时染挣开他，眼眸暗沉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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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