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满月即将离开神剑山庄的消息,谢良没有压着,因此等他和窦振海一起从书房出来后不久,书房里的几个人都知道了。
谢满月心中有准备,因此在收拾课本、笔墨时还稳得住,见师兄弟几人都不说话,便笑道:“这都是怎么了?我只是去另一个地方求学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
楼鸿云站起身帮她一起收拾:“是这样的,无论如何,你都是神剑山庄下一任庄主。”他说出这句话时,好像在意有所指什么,于是敏感的谢满辰炸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会趁着姐姐离开就抢走下一任庄主之位?到时候她都是玉虚宫宫主的弟子了,恐怕也看不上这区区神剑山庄庄主之位了吧?”
戚乐章忙安抚他:“师兄不是这个意思……”
但具体要他说出楼鸿云是什么意思,他就什么也说不出了,见他这样,谢满辰气得更狠了,从小到大都这样,所有人都看不起自己!
别人那里闹哄哄的,反倒是雁无双这里安安静静的,他倒也不是很冷静,很接受良好,而是处于一种怀疑人生的状态。
前世的时候师姐可是在神剑山庄一直呆到二十二岁啊!如今不过才十岁,怎么就要离开神剑山庄了呢?他原先还想着将来和师姐有十几年的时间相处,所以一点都不着急,现在师姐去了玉虚宫,岂不是早早地就要和南宫修谨那个混账东西遇上?
想到此处,雁无双立马站起来一拍桌子:“不行!我不同意!”
本来还在吵闹的其余三人和谢满月都被他惊住了,楼鸿云皱眉劝他道:“师弟,不可任性,去玉虚宫对师妹有好处。”
戚乐章附和:“是啊,拜了玉虚宫宫主为师,说不定下一任宫主就是师妹呢。”
谢满辰指着雁无双大声问:“你凭什么不同意?不过区区唔唔唔!”他后面的话被戚乐章捂住了。
雁无双不理他们,只将溶溶的目光投向谢满月:“师姐,非去不可吗?”
谢满月感觉,如果她要说出肯定答复,师弟恐怕快哭了。但这件事也不是孩子们哭一哭就能解决的,谢满月无奈道:“自我被送回神剑山庄,外公和父亲就打定这个主意了。”
雁无双咬了咬牙:“那我去求师父,我也要去!”
以往对他有求必应的谢良却没有答应他的要求,他语重心长道:“双儿啊,我知道你舍不得你师姐,但你是师父最寄予厚望的弟子,在你师姐回来以前,师父希望你替你师姐守住神剑山庄,你能做到吗?”
雁无双还能怎么回答,他当然要答应啊!
师姐去了玉虚宫本就孤身一人,如果没有神剑山庄作为她的后盾,那她岂不是连后路都没有?
父亲可以把师弟劝住这件事,谢满月从来没有怀疑过,师弟虽然“绿茶”,但他对父亲一向是真心的。
谢良带着妻儿和几个弟子一直将窦振海和谢满月送到山脚下,临别前,他拍了拍谢满月的肩膀:“月儿,你一向是为父的骄傲,我相信,玉虚宫宫主首徒之位,非你莫属!”
雁无双在背后握了握拳,没错,南宫修谨身上最值钱的不就是玉虚宫宫主首徒之位吗?只要师姐将首徒之位抢走,想来也就看不上他了吧?
弟子们一一上前送上临别礼,楼鸿云送的是他最珍爱的一本书籍,这本书籍还是他文章做得好时,孙夫子特意奖赏给他的。
谢满月收下了,她虽然不爱看书,但这是大师兄的心意。
戚乐章送的是一柄匕首,这柄匕首是他自己炼的,虽然比不上师妹炼出的神剑,但好歹可以防身。
轮到雁无双时,只见他稳步上前,从袖子中掏出一个荷包袋子。谢满月接过,有些惊讶:“这是?”
雁无双双眼中好像蕴含了无限的情意:“这是我自己绣的,里面还有好几条帕子,也是我亲自裁的。师姐去了玉虚宫,也要记得在练剑完毕后擦一擦汗。”
谢满月被他看得面红耳热,虽然师弟才八岁,但通过眼神放电的技巧已经很炉火纯青了。
这时谢满辰“哈哈”大笑出声:“你竟然自己绣荷包还裁帕子?你是姑娘吗?”
接着一把将雁无双推开,从怀中掏出一个黑木盒子,一把塞到谢满月手上,大方地摆手道:“这里都是我攒下的零花钱,送你了,不用谢!”
谢满月看着他故意板着的小脸,心中略感羞愧,忍不住叮嘱道:“以后听父亲母亲和夫子教习的话,好好学习、天天修炼,不要老是找师兄师弟的麻烦……”
话没说完,谢满辰已经捂着耳朵躲到师兄身后去了。
最后谢良走上前,捧出一件剑匣:“月儿,爹知道你在窦家不缺什么,以后去了玉虚宫该有的也会有,只是这三柄神剑是你自己炼的,爹也不会拿去卖,你自己带走吧。”
“爹!”谢满月真是有点感动了,本来谢良不卖神剑的条件就是谢满月当上宫主弟子,现在竟然送给她了?
谢满月将剑匣抱进怀里摸了摸,想起什么,对她爹保证道:“即便去了玉虚宫,孩儿也不会将炼器手艺落下的!”
“好好好,爹相信你,天色不早了,赶紧出发吧。”
窦振海在一旁拉过孙女,将剑匣接到自己手上,没好气道:“以后又不是不回来了,搞得这么有仪式感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在孙女去玉虚宫之前,窦家是不是也搞这么一场仪式感呢?
接下来谢满月便朝神剑山庄诸人摆摆手,跟着窦振海坐进了马车里,车夫一甩鞭子,马儿动蹄,马车也就随之远去了。
雁无双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抿紧了嘴唇,师姐踏上了与前世不同的新道路,她的命运也改变了。而他接下来,也要努力修正命运,第一条,便是将明年来拜师的莫翰飞打下去,大师兄的位置他当仁不让!
玉虚宫新宫主的名讳为邓飞沉,是原先老宫主的二弟子,众人不清楚他是怎么打败老宫主大弟子黎飞浊的,但最后上位的是他,可见这人很有本事。
窦家对这位新宫主也不敢轻视,因此谢满月回到窦家没两天,就在窦振海的催促下闭关了。她的修为本就抵达了开元境巅峰,这两年时间没有突破可以说是不停压制的效果,为的就是在拜师之前一鸣惊人!
但令窦家没有料到的是,和他们打着相同主意的大有人在。
在窦家放出谢满月十岁突破开元境、晋升气动境消息的第二天,隔壁峰头的南宫家也放出了大少爷十三岁进入气动境的消息。虽然不是独美,但谢满月还是凭借着年龄压了南宫家大少爷一头,窦振海气了一下就不气了,与他相反,南宫家主可是快气死了。
在打探到新任宫主考核已经开始之后,南宫家主也将天资卓越的大孙子从育云堂接了回来,要知道那个时候大孙子南宫修谨就已经是开元境了。等四年之后新宫主上位,他大孙子突破上气动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哪怕听说隔壁峰头窦家的“神女”一入学就成了开元境,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的猜测和“地”字班的教习差不多,认为窦家肯定为了“神女”的名头将孩子揠苗助长了。揠苗助长的孩子虽然可以早早进入开元境,但进入气动境可比进入开元境要难得多,多少人一辈子都没有练出“气感”。
他大孙子才是真正的、有前途的天才,从小给他泡药浴,稳扎稳打,六岁淬体、九岁开元、十二岁气动,还有比这更稳的进阶吗?要不是为了一鸣惊人,他在一年前就宣布大孙子已经气动境了!哪里还轮得到这区区揠苗助长的“神女”压了大孙子一头?
哪怕紧跟着人家宣布了,现在“一鸣惊人”的效果也没了,南宫家主南宫静问儿子南宫瑜:“查到了吗?那是真神女还是窦家搞出来的‘张冠李戴’?”
南宫明羞愧:“十年前的事很多人都不清楚细节,大多是人云亦云,但当时窦家和谢家都坚持被偷走的不是神女。”
南宫静不信:“那贼人是傻子吗?两个孩子只偷走不是神女的那个?有什么用?”
如果他是那贼,肯定只会偷走神女啊!不是神女的女婴会有什么价值?
但他不清楚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可怕的动机叫“嫉妒”。藏锋堡中,衣衫华丽的女子坐在正堂中,当着屋中十几个下人的面握着孩子的手心抽手板。
“我让你玩儿!我让你玩儿!你知不知道谢满月那小.杂.种已经突破气动境了?你只比她小两个月,去年才突破开元境,你怎么还有心思玩儿?”
被抽手心的孩子痛得哇哇大哭,但名义上是她娘亲的女人却一点也不可怜她,直到戒尺被抽断,孩子的手心肿得老高,贵态女人才放过了她。
“晚上不准吃饭,去暗室跪着,什么时候知错什么时候出来。”
孩子抹着眼泪走出了屋子,虽然她现在就已经知错了,但没跪上一晚,娘亲是不会满意的。
贵态女人,也就是窦八娘子越想越生气,她招来了心腹:“你去,找一个和谢满月那小.杂.种长得像的十岁孩子,带回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