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礼物

“你伤没事吧?你别喝太多。”阮轻尘说。

“我有分寸。”江安忌慢悠悠地回答。

“是吗?你最好什么事都这么有分寸。”阮轻尘说完又灌了一口桃花酒。

“这次你可把锦云殿搞的够呛,应该会消停一会了。”阮轻尘笑着说。

江安忌嘲笑般说:“锦云殿有你这么个仙君,才是够呛。”

“没办法,谁让我和你几百年交情,我胳膊肘就是往外拐。”

江安忌笑了笑,没有回答。

阮轻尘留意到江安忌有些心不在焉,他也猜到了一二,便开口说道:“不去看看阿恙吗?你离开了这么久,一回来又一身伤的,他肯定心疼死了。”

江安忌停下喝酒的动作,握酒杯的手悬在半空,正出神地想着什么。

阮轻尘见状,识相地放下了酒杯,起身准备离开。

“江安忌,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得提醒你,阿恙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江安忌抬眸,眼底流过一丝波澜,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我有分寸。”

“只要他在桑槐山一天,他就是个孩子,不需要他担心什么。”江安忌回答。

阮轻尘看着江安忌,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江安忌独自在门外站了许久,反复确认自己身上没有酒味以后,才轻轻打开了云恙的房门。

云恙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抓着江安忌离开桑槐山前送给他的玉佩。

江安忌轻轻扯过被子,替云恙盖好,然后拿开了他手中紧紧抓着的玉佩,放在枕头边。

江安忌伸手探了探云恙的鼻息,确认他睡的安稳踏实,才如释重负似的露出笑容,起身关上房门离开了。

出门后,江安忌仍是不放心,又守在房门前很久,确认屋里的人没有被噩梦惊醒,才放心离开。

云恙今天难得的一觉睡到天亮,江安忌出山的这段时间,他一直睡不安稳,每隔一段时间就被惊醒,想要确认江安忌有没有回来,发现整个桑槐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才又躺回来闭眼继续睡。

现在不会了,师父回来了,不用提心吊胆地睡觉了。

云恙想起早上是要给师父请安的,最起码他是一直这么认为的,快速洗漱了一下,便准备出门去江安忌的房间。

刚出房门,便看见江安忌站在自己的门前,没有什么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推门的声音响起,江安忌往云恙的方向看过去。

“醒了?”江安忌开口说。

“师父一大早来这,出什么事了?”云恙问。

“送你个礼物。”江安忌回答。

“在你小时候,我每次出去,你都嚷嚷着要我给你带礼物,不知怎么的,长大了却没叫过了,现在想起,决定要什么时候补给你才行。”

云恙有些吃惊,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江安忌给他带什么礼物,而且,他也根本不想要什么礼物,只想师父不要总出山。

虽说心里这么想,但云恙心里还是十分期待的,毕竟是师父送的,就算是一个虫子,云恙应该也会把它好好养起来,给它最好的草药吃,把它养在自己的床头边,一醒来就能看见,让它滋润地过完整个虫生。

云恙安静跟在江安忌身后,不断在猜测江安忌会给自己什么样的礼物,然后又一一驳回。

云恙想的出神,江安忌停下时,他还直直往前走,直到碰到江安忌的后背,他才回过神来。

“怎么又贴着师父了?师父身上又没有**香。”

“过来我身边这。”江安忌说。

云恙听话上前,还没抬头,便被一阵热气熏的有些头晕,不自在地偏过了头,躲到江安忌的肩后。

云恙睁开眼,想弄清楚这股热源到底是什么,刚刚看清楚眼前的东西,便吓得整个人都躲在了江安忌的身后。

“这……这不是凤凰吗?怎……怎么在这?”云恙磕磕绊绊地说。

眼前的凤凰身披火红的羽衣,尾羽赤红如炬火,眼睛似烈日,金光四溢,每扇动一次翅膀,周围仿佛马上变成熔岩,呛得人睁不开眼。

“别怕,它是我的坐骑,不会伤害你的。”江安忌摸了摸云恙的后背说。

“你可以去摸摸它,毛很软的,你应该会喜欢。”

“别怕,师父在这呢,怕什么。”江安忌哄着云恙说。

这句话确实很有效果,云恙竟然真的鼓起勇气去到了火凤凰旁边,但是火凤凰实在太大,云恙抬起手也只能摸到它的翅膀尾端,毛确实软软的,也没有想象中的烫手。

“它已经记住你的气息了,从现在开始,它就是你的坐骑。”江安忌说,“给它取个名字吧。”

云恙抬头仔细端倪了一会,从下往上看根本看不齐凤凰的样子,只觉得像一团火焰。

“那就叫……火火?”云恙说。

江安忌听到后笑了起来:“火火?给神兽取这个名字?不过也无妨,阿恙喜欢就好。”

“你以后就叫火火了。”江安忌吹了个口哨,火火立即抬起头来,开始蹭云恙的手。

“以后你去东街,就不用跑的这么辛苦了。”江安忌说。

云恙听到后,有一种自己说谎被揭穿的窘迫感,红色攀上耳根,又慢慢爬上双颊,云恙不自然地偏过了头。

“银子要是不够花,去我房间拿,这辈子都管够的。”江安忌继续说。

“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

说到一半,云恙突然止住了,沉默了一下,继续说:“好吧,我知道了,下次要是不够花我会去拿的。”

江安忌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云恙的头,说:“那我先走了,你和火火玩一会吧。”说完便转身,留下一抹淡檀香。

云恙看着江安忌走远,才偏过头切了一声:“谁稀罕你的银子!”火火也是很配合地叫了一声,似乎在附和云恙这句话。

江安忌正坐在桌前看书,听到外面空中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凤凰叫,时不时还伴随着云恙的尖叫声。

江安忌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放下书出门抬头看着天空。

看着凤凰背上的人摇摇晃晃的,努力想要坐直身子,保持平衡,但是又因为害怕,一直闭着眼睛,脸皱巴巴地拧成一团,手死死地抓住凤凰的脖子。

真可爱。这是江安忌的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

怎么不是孩子呢?这么可爱,真想一辈子把他藏在桑槐山。

云恙还在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努力想要睁开眼,发现眼睛根本不听自己使唤,手也一直在抖个不停。

突然,后背传来一阵温热,后颈也被一阵阵鼻息弄的痒痒的,云恙不受控制地抖了抖身体。

“睁眼。”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不知是不是这道声音有魔力,云恙真的就听话地睁开了眼睛,但只敢睁开一条缝,勉强能看清楚前方。

“真听话。”

声音被大风吹碎,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点,云恙刚想转头,发现后背的人已经不见了。

火火又叫了一声,似是在帮云恙控诉江安忌来去如风的习惯。

云恙转回头,好像突然失去了兴致一样,低头和火火说:“回地面吧。”

双腿重回地面,居然有些不习惯,一时竟迈不动步子,云恙定定站在原地,远远看见江安忌像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前看书,就像刚才无事发生一样。

云恙开始想,什么样的事才能惊动江安忌?好像从自己记事起,江安忌就一直是这样,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意料之内一样。

江安忌感受到了灼灼目光,抬头朝云恙的方向看去。

云恙来不及收回目光,眼睛就这么直直的和江安忌对上。

很漂亮的眼睛,要是能近距离看着就好了,要是能一直看着我就好了,要是能只看着我就好了。

就在这时,江安忌笑了起来,眼睛笑得弯弯的,不知在笑什么。

“笑什么?”云恙问。

“看见你,我就开心。”江安忌笑得更灿烂了。

“切,没我在你也一样开心。”云恙扭过头说。

“没把你带回桑槐山之前,我不知道什么叫开心。”江安忌说。

云恙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里开始涌出一阵酸,他开始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遇见师父,这样就可以早点陪在他身边。

云恙脑袋一热,脱口问了出来:“师父,怎么样你才肯教我功法呢?”

我真的很想站在你身边。

江安忌没说话,云恙也不急着要答案,两人就这么双双望着,周围唯一的声音就是火火时不时传来的叫声。

“为什么这么想学呢?”江安忌问。

为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那一晚,阮轻尘拖着受重伤的江安忌回来,当时江安忌脸色已经白得不像话,一点血气都没有,但还是咬着牙,试图在云恙面前装作轻松的样子。

江安忌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让云恙别担心,睡一觉就好了。

直到阮轻尘将江安忌拖回房间,江安忌的呼吸声才逐渐加重,眉头也紧锁起来,汗水早已浸湿了长发,指节被攥得发白,发出咔咔的响声。

师叔说师父是因为用灵力过度,需要别人渡给他,说完便着急转头离开了,应该是去找草药了。

云恙一直知道自己有灵力,而且并不少,听到后马上冲进了房间,抓住江安忌的手,一股脑全都渡给了他。

可是江安忌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会缓解痛苦,而是全身开始颤抖,喉间也发出细微的声音,呼吸开始紊乱,一仰头,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喷出。

云恙被吓到立刻停止渡灵力,连忙大喊:“师父!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阮轻尘听到云恙的声音,马上赶过来,看到眼前的场景,连忙把云恙拉开,与江安忌相牵的手也被迫分离。

“带他出去……”江安忌用最后一丝力说出这句话。

阮轻尘皱了皱眉头,立刻把云恙拉出了门,然后紧紧把门关上。

“你的灵力和你师父的不一样,他修的是枭阳功法,你和他的灵力会相斥,你这样贸然将灵力渡给他,很容易让他血崩而亡的。”阮轻尘说。

云恙听到以后开始后怕,冷汗不断冒出来,腿也开始发软,到最后实在撑不起这个重量,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今晚我什么都没说,别告诉你师父。”阮轻尘说完便开门进了房间。

云恙依旧是冷汗连连,他不敢想象,师父要是因为自己而血崩死掉,他要怎么办。

可能会自刎吧。不,不会,应该会先让自己试一下血崩的痛苦,然后再在折磨里慢慢死去。

云恙皱了皱眉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想起这件事了。

“没有原因,就是想学。”云恙说。

江安忌静静的坐在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摇了摇头,便进房间了。

云恙知道,江安忌这是在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让他听到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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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西山
连载中二三橘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