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到这个男人，余晴第一时间想起来他是个老师，第二个念头是在走廊瞥见过的那个年轻女学生，其后是感慨。这个年头，长得帅的男人真是不缺女人。
想起来他叫虞吾，余晴已经和特斯拉位置对调。她看他停好车后和副驾上的年轻女子一起下来，两人走过余晴车前，女人转过头来挥手，态度友好活泼。
伸手不打笑脸人，余晴手握在方向盘上，抬了抬手指回应，脸上也露了个笑。
虞吾在一旁，余晴微微抬起眼皮看他，原来他长这么高，一米八几，瞧着很瘦，实际肩膀很宽。
她目送他们进校园，林飞羽正从里面出来。他穿着一件卫衣，学生气十足，余晴等他走到车边，问：“穿的这么少，冷不冷？”
林飞羽停在驾驶座边的车窗，先凑近在余晴唇边吻了吻：“不冷。你又抽烟了？”
“嗯，抽了一支。”余晴找出车上备着的香水喷了点。她喜欢爱马仕大地的味道，但自己并不用。因为不想花太多时间挑选，她常用的是Chanel No.5。
林飞羽倒是很喜欢，又凑过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晴晴真香。”
余晴失笑。林飞羽在她面前有时显得天真，她心知他与同龄人恐怕不这样说话，但也不点破。
她现在还喜欢他，这种天真便成为一种情.趣。
林飞羽上了车，因为身高需要将座位往后调。余晴等他调整的过程中，选了个播放列表，随便挑了个话题：“辅导员找你做什么？”
“说下半年实习的事情。九月我就大四了。”林飞羽从善如流，目光往车窗外看，“那不是虞老师么。我记得他今天没课，怎么来学校了？”
余晴没往外看。她虽然记住了虞吾这个人和他的脸，但人的一生中会遇见这么多人，她就算再八卦也不会去每一个都关注。
好在林飞羽也只是自言自语。他很快调转话头：“我们是去Y市对吧？我还从没去过Y市。你去过吗，晴晴？”
“去过一次。”余晴看着前方道路，随口回答。怕林飞羽再问，她补充道，“和我闺蜜一起去的。那次她失恋，我们去散心。”
林飞羽察觉她没有聊天的心情，安静了下来。余晴不知道他心里是否会不高兴，出于安慰的目的，在挂挡前伸手揽住小男友的脖子，交换了一个最终有些缠.绵的吻。
*
乘坐高铁四十分钟便能抵达Y市，再从Y市高铁站乘车，半小时后便能看见旅馆所在的山林。余晴和林飞羽下午从F大离开，放下行李箱时甚至还不到晚饭时间。
余晴订的这间旅馆隶属某知名酒店旗下，名称是旅馆，实际提供酒店服务。此处装修风格带有江南园林特色，巧妙结合了一些日式元素，颇具风情。
余晴订的是旅馆最豪华的庭院套房，房间自带一个独立庭院，庭院中有露天硫磺温泉，房间内亦有宽敞的私汤浴池。站在房间里，落地窗外林海涛涛，晨间云雾翻腾时恍若置身仙境。
这趟旅途安排的匆忙，余晴最初的目的十分简单，就是散心。来到这里了，此时正值旅游淡季，竟真的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正是初春好时节，房间里放了几抔鲜花，淡雅的茉莉香薰和自然花香混杂，香气竟也很和谐。
林飞羽在来的路上睡了一觉，此刻精神正好，想出去走一走。余晴心情不错，愿意陪他，套了件外套便一起出门。
山里温度比市区低两三度，风吹过时林海涛声令人心旷神怡。余晴给林飞羽拍了几张照片，拗不过他的热情，站在光线好的位置也拍了几张。
这一拍，就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林飞羽很愿意在外面活动，这里风景又确实很好，林飞羽走到一处，就想要给余晴拍照。
他用他的手机拍，又用余晴的手机拍。余晴不那么爱拍照，但林飞羽确实又拍的还不错，构图、光影、色调，都很好。
中途坐下休息时，余晴靠在凉亭长椅上修图。林飞羽凑在她头边看，她侧脸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笑说：“我不知道你还有摄影爱好，拍得还挺好的。”
“没有。”林飞羽握着她的手，乌黑的眼里映出她带笑意的脸庞，“是因为你好看，所以照片才好看。”
余晴只当他嘴甜，继续修图。林飞羽伸手揽着余晴，他说的是真心话。
他第一眼见余晴的时候就为她的美心驰神往。
她身上有许多矛盾的组成。她的头发染成很张扬的颜色，穿着打扮却很沉静内敛。她说话时不太隐藏话语里的恶意和嘲弄，但看他的目光是温柔而包容的。
在他们的对话里，她总是那个更游刃有余的人。她不避讳直截了当的表达，谈话时也总是保持坦率的态度。
当然，林飞羽也知道余晴对他没到知无不言的程度。他们相识的时间这么短，这样已经让他很满足。
她不掩藏自己身为成年人更有优势的一面，但也不会因此而产生优越感。
林飞羽并不觉得他和余晴之间有太多阻碍。他一定不是那个唯一产生兴趣的人。
但自从上次他的朋友们提起了余晴的包，还给他看了几张别人偷拍的照片，他才意识到余晴身上那种令他眩目的美或许大多是源自金钱的力量。
她肤色白皙或许是天生，但从不需要工作，也没有因为工作产生的任何烦扰，更没有金钱上的烦恼，就不会有焦虑，不会有忧愁，不会有因为情绪问题而产生的很多皮肤问题、身体问题。
她的金发要维持着均匀的颜色、柔顺的发质，甚至还有光泽感，需要的不仅是好技术，还有日常的养护和打理。这不仅是要花钱找人做的，还需要她本人有大量闲暇的时间来做这些事。
她身上没有logo的服饰实际价值不菲，没有线头、没有毛躁，剪裁一定是最合身的。她扔在衣帽间地上的包并非不贵重，这样的随性一面是因为这样的贵重对她来说稀疏平常，一面是因为她的衣帽间总是会有人打理得干干净净，让她不必担心弄脏衣服。
她年轻那一面的无忧无虑和随性洒脱，她成熟那一面里的胜券在握和游刃有余，大多是金钱堆积出来的自信和坦荡。
林飞羽不由得又想起他和余晴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
奶茶店附近就有一家老牌的五星级酒店，高楼层的房间可以俯瞰市中心和江对面的景色。余晴和他一起去开.房，用的是他的身份证，她是付款的访客。
以前朋友过生日的时候，也在这种酒店开过房间。林飞羽没有露怯，进电梯的时候却仍旧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冒汗。
电梯的墙面是光滑的镜子。林飞羽看到自己的脸，没有什么表情，浓密的眉毛压着乌黑的眼睛，嘴唇抿成一条莫测的线条，看起来思绪难辨，只有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心脏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
余晴沉默地站在他身旁。她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神色平静，甚至带些漠然，斗篷下几乎看不出胸腔的起伏。
林飞羽的视线不经意停在余晴斗篷扣好的领口。严实的斗篷，不透风，也不会露出内搭，更不会露出哪怕一寸的皮肤。可他已经看到她里面穿的是什么衣服。露肩的修身连衣裙，圆润的肩、纤细的臂，她的锁骨上坠着恰到好处的珍珠项链，柔美、婉约，但她的皮肤更细腻、更皎洁。
林飞羽的呼吸停了一瞬，匆匆把这个画面从脑海中驱出，低下头，又看到余晴的手。她的手指纤细，骨节不太明显，但仍旧好看。她的美甲很长，系扣子其实不太方便。那样长的指甲，在接物的时候总难以避免会碰上几次，在他被挂蹭到的皮肤上留下些许的痒……
镜子里，余晴的眼睛看向他。林飞羽无法再往下想了，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样的事情，她是不是做过许多次？
房间在走廊的尽头，是一间江景的套房。房卡在林飞羽的手里，他开了门，余晴先进去，林飞羽在她身后跟上。
窗帘没有拉开，从门口就能看到江对岸辉煌的灯光，照亮着酒店房间内的昏暗。四周太安静，林飞羽几乎能听到余晴的呼吸。
她轻笑了一下，语气依旧很淡然，声线亦很平静，指挥道：“你得把房卡插进卡槽里。”
“啊。”林飞羽才反应过来，把房卡放进卡槽里的时候，下意识又解释，“抱歉，我不怎么住酒店。”
灯光亮起来的时候，他看到余晴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她的眼形偏长，无论是否在笑，都显得妩媚。此刻，她眼里映着他年轻的面庞，她的眼神第一次流露出分明的审视，毫无避讳地打量着他，仿佛想要看穿他的真实想法。
林飞羽认得这种眼神。他在太多人眼里看到过这样的目光。
但余晴没有任何表示。她轻哼了一声，转身朝里面走去，把暖气打开后，又把奶茶放在茶几上，驾轻就熟的样子：“我喝你一瓶水，没关系吧？”
“当然。”林飞羽跟过去，想到房费是她出的。按理来说，他应该想办法把这笔钱填上，但他也很清楚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
她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水，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这样暧.昧的时间点，暧.昧的地点，她的出现令夜晚也变得暧.昧。林飞羽不想惊扰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感觉到暖意，于是去房间里把外套脱了。
从敞开的门，他一眼能看到靠在沙发上的余晴。她的斗篷盖住了肩膀和下身大半的面积，但坐下来时不可避免地露出了丝袜包裹的双.腿。她垂下的睫毛盖住了眼睛，阴影洒在脸上，挺直的鼻梁下是小巧的唇。
她化了淡妆，涂着豆沙色的口红，笑起来温温柔柔，不笑的时候显得端庄——林飞羽现在意识到，那种端庄只是表象。本质上，余晴是个会玩的人。
林飞羽口渴了起来，从床头柜拿了一瓶水，仰头灌了一大口，眼角余光扫到平整的大床，眼皮跳了跳。
他低下头，往床头柜里看了一眼。该有的东西都有。
大修。（2023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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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