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双胞胎各自的纹身看似不匹配本人。

但此时此刻,夏帆觉得,那才是真正的她们。

没有人比她们自己更了解自己。

宋时汐已经注意到外头的动静,可轻转的眼眸在望见夏帆后毫无波澜。

她怀中的人失去平衡软在壁边,近乎跌倒,她却只站着一动未动。

欢/爱的痕迹遗留在场,astera“啧”了声,十分礼貌地说:“不好意思姐妹,你忘记上锁。”

宋时汐用高跟鞋直接抵开门,没看夏帆,冲混血扯唇:“无所谓。”

那笑意淡成白开水,半分情绪都不掺杂。

astera被她大胆至极的举措弄懵了,挠挠金发,劝诫道:“小心摄像头。”

宋时汐不说话。

夏帆蜷着的手紧了紧,也沉默。

“好吧,不打扰你们。”astera回头对夏帆说:“我们走吧。”

我们?宋时汐很轻地嗤笑一声,吐出的字句极尽嘲讽:“怎么?你们也刚完事?”

夏帆蓦然抬眼跟她对视,可望不透对方的情绪,那双漂亮狭长的眼眸冷得伤人。

顿时有口烈气涌上肺腑,她咬紧牙,手牵上隔壁:“对,刚完事,就允许你来,不允许我们?”

astera指着自己鼻尖:“哈?!我……”

夏帆旋身拉她走。

乌木玫瑰的香味还弥留在空气中,宋时汐抱着手,居高临下地瞥隔间:“别装了。”

地上的女孩捧着裙角轻飘飘站起身,笑道:“找我演戏就为这出?浪费我一瓶水!”

宋时汐盯着门,唇角悠悠扬起。

这边夏帆魂不守舍地回座,梁嘉莉问发生什么事,她跟没听见一样,一口接一口闷酒。

梁嘉莉又去看混血。

混血双手摊开,表示自个儿啥都没干。

“但是厕所有人在……嗯,真大胆。”

众人皆“噫”:“谁那么牛!”

“没看清楚,就记得其中一个长得巨漂亮。”astera托腮回味:“烈焰红唇,简直天菜。”

“啊?比你还漂亮吗?”

“说啥呢,比我漂亮的人多了去了,但那位……不行我得找她要联系方式!”

astera真就准备起身折回去,夏帆摆手拦截。

她醉意横生,说话于是胆大妄为,全然不顾谁死活:“你要不到的。”

astera愣住:“为啥?”

夏帆突然笑出声,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因为……你俩撞号哈哈哈哈哈。”

“哎呀没事,不都互相!”对面坐的人起哄:“咱们不讲究这个,快去快去,等着看美女呢!”

夏帆仍然没松手,反倒捉更紧了。

“你们不看新闻吗……”她学梁嘉莉的语气,轻描淡写道:“那是宋时汐。”

“………………”万籁俱寂。

“是宋时汐。”夏帆不管不顾地慢念一遍,忽而又笑起来。

无人知道她笑什么。

唯一知情人士梁嘉莉万分纳闷:“宋时汐……?她来酒吧做什么?”

夏帆倏地望她:“谈情说爱呗。”

这真醉了,怕不是醉出了幻觉。

厕所里的人是谁也不能是……宋时汐啊……

梁嘉莉铁直,觉得男人不是啥好东西,于是干脆单身万岁,一路单到现在,且未来也不打算谈。

她有着上帝视角,比所有人通透,男的不行,女的很少有不行,至少宋时汐肯定行。

梁嘉莉早在宁海就看出夏帆和双胞胎的纠缠。

夏帆是挚友,除了爱偷懒当咸鱼,三观没什么大不妥,她不便插手劝导别人的爱情,且以为姜泠的出现能暂时避免。

结果姜泠竟然也默认。

那时候,梁嘉莉觉得随便吧,既然当事人缄默,那么就代表关系保持着微妙平衡。

——可姜泠死了。

姜老师的死亡,是导致夏帆崩溃的开始,是关系倒塌,天秤失衡的根本原因。

无人再承接夏帆的不安。

她的焦虑源自家庭,所有出格的行为、动作,全因崔仪景和夏至宏扭曲变态的教育方式。

夏帆需要一个极度包容的恋人。

可宋时沅性格漠然,又有家主身份在前。

那么宋时汐呢。

梁嘉莉知道,宋时汐的占有欲在持续上升。

喜欢一个人,就得从占有欲开始。

宋时汐那样聪明,肯定明白自己的心。

但夏帆不一定。

宋时汐需要知道夏帆对她,是隔着姜泠寻找慰藉,还是她真的需要她。

所以,如果宋时汐出现在人性复杂的场合,那么真相只会有一个:为了测试。

梁嘉莉第一次觉得自己蛮聪明的。

她虽然不算特别天赋异禀,但也正儿八经考上了京大,跟第一名的夏帆相差十几位。

不是尖子生,起点却不低。

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她是旁观者亦是审时者,开天眼鸟瞰世界。

梁嘉莉并不想做拔尖的孩子,她比夏帆幸运些,父母恩爱,姐姐梁友莉温柔敦厚。

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造就她大大咧咧又不拘小节的性格,与那几位的别扭全然不同。

爱情这种东西,越别扭越难琢磨透。

梁嘉莉了然一笑,晃着酒盏里金黄的液体,说:“宋时汐身边可不缺人。”

夏帆晕得迷糊,别人说啥就是啥,梁嘉莉说,她就木然地小鸡啄米:“是啊,宋时汐,宋时沅,还有姜泠……她们哪个身边缺人了?”

“所以!”梁嘉莉暗暗提点眼前的醉鬼:“你猜她们为什么只跟你纠缠?”

“是乱!缠!”醉鬼一时兴起,决定现场高歌一曲:“我信与你继续乱缠~”

“闭嘴。”梁嘉莉掐断麦:“你再猜猜,她们为什么只跟你一个人乱缠?”

夏帆刹时眯起水光迷离的眼:“为什么?”

梁嘉莉看破不说破,点到为止:“自己去想。”

夏帆不想猜。

她想吐。

捂着嘴就开始找垃圾桶。

“喝不了还喝这么多!”astera用脚勾过垃圾桶,踢到她跟前:“吐吧吐吧,吐完就别喝了!”

夏帆哇一下呕出一堆五颜六色,花的绿的红的,被astera贴心地用纸巾盖住。

吐完稍稍清醒些,夏帆郑重其事地跟梁嘉莉说:“我知道了!”

突然一下,梁嘉莉手抖地浪费半杯酒:“你知道什么了你就知道??”

夏帆:“宋时汐不缺人。”

梁嘉莉:“……我知道。”

夏帆:“所以她来happy了!”

梁嘉莉:“……………………”

就多余提点,夏帆成绩好,脑子好使,偏偏人情世故上轴得离奇。

难怪乱缠。

“帆帆啊……”梁女士放下酒,语重心长的,试图把话说明白说透彻:“宋时汐其实……”

astera突然:“宋时汐!”

夏帆:“宋时汐……?”

混血疯狂扬下巴,冲她背后使眼色。

夏帆:“你脖子咋了?”

astera:“……”

“喊我呢?”

宋时汐的声音……

夏帆回头,女人一身黑绒吊带裙,材质看起来就贵,胸脯开得很低,勒出了浑圆的肉。

一枚乳白色和田玉缀于腰间,珍珠穗,恰好压着那被流光映射出碎纹的下摆。

她显然精心打扮过的,卷发柔顺贴在颊边,眼线轻描淡写地勾勒,又长又黑。

瞳心是琥珀色,像颗猫眼石,

夏帆从未见过如此野性的宋时汐。

莫名有种家猫跑出去,摇身一变,变成了巷子里出名猫老大的错觉。

宋时汐端着杯香槟,已然走近,她将手肘轻撑上桌,眼神动作皆慵懒至极:“喊我干嘛呢帆帆?”

纵使见面千万遍,夏帆仍然会被这样夺目的容貌吸引,美得凌厉,美得像冲心房怼了一枪。

子弹正中靶心时,开出瑰丽的花。

一桌子静悄悄的。

背景音吵杂。

夏帆吐过之后理智尚存,但不多,约等于没有,她还在较厕所那会子的劲儿。

“谁喊你了,你怎么找到这的?你跟踪我!”

梁嘉莉差点喷出嘴里的酒。

幸好,宋时汐并不计较一个酒醉之人说的话。

女人的眸子宛若镶嵌了宝石,转动时闪烁着璀璨:“帆帆,你对我还真是不了解。”

宋时汐微抬下巴:“这,我的。”

轮到夏帆喷出嘴里的……水。

——她被勒令不准再喝酒。

“什么你的,台还是……”

宋时汐挂着温和的笑,没作解释。

夏帆心里却明白了:整个酒吧,都是她的。

是宋时汐单独的产业。

难怪……

她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也难怪……敢在复杂的场合做那些事……

夏帆有些尴尬,生硬地说:“好吧,是我不了解你行了吧。”

宋时汐摆出无所谓的姿态,拿香槟的手划着圈,盏中液体跟着旋转。

“没关系。”良久,她眼皮半閤,弯曲的腰身线条拉长:“现在了解也来得及。”

哪怕,彼此其实已深入得够透彻。

夏帆想也不想:“行啊了解呗。”

宋时汐于是捞起桌上的骰盅,指节纤长,单手拿俩绰绰有余:“人太多,要了解就跟我走。”

羊入虎口!羊入虎穴!守株待兔!

astera警觉,一瞬间搜刮出十几个成语,连声阻止:“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就在这呗,干嘛非要单独!”

梁嘉莉腕子一歪,泼了她一身酒水。

“哎呀!”

她十分愧疚地抽纸递给astera:“喝醉了喝醉了,对不起,你快擦擦,要不要去洗一下?”

astera摆手说不用,小事情。

再抬眼,宋时汐已领着夏帆往包厢走。

飞舞的彩灯下只有将近看不见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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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缠
连载中云深月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