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沅的出现不意外,夏帆向梁嘉莉投抱歉的眼神,今晚饭局泡汤。
梁嘉莉体谅地拍拍夏帆,表示自己先走。
剩两人一高一低对视。
夏帆慢腾腾下楼,好久不见,她一时间无从开口,抠着手沉默以对。
宋时沅倒先出声:“去吃饭。”
夏帆看她:“饭堂吗?”
宋时沅抬抬唇角,依然那副漠然的眼神。
她摇头。
“上车。”
车?
夏帆往教学楼外看,还真有辆。
宋时沅的车,自然贵得认不出牌子。
夏帆如坐针毡,生怕不小心就弄脏昂贵的皮料,她想她们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车开上了高速,似乎准备往郊区方向走,全程拉着窗帘,严丝合缝的,夏帆完全靠声音辨别。
宋时沅没坐她旁边,坐在副驾驶,姿态放松地闭目,眼下浮现的黑眼圈不合时宜,显得憔悴。
漂亮的琉璃哪怕有缺口也属于锦上添花。
夏帆于是不再望她。
车停在庄园门口。
葡萄酒庄,司机拉开门,夏帆满目深紫。
“这……这你的地方?”
宋时沅墨黑的发丝隐入风里,仅剩疏离的瞳孔,观着她:“准确的说是宋家的地方。”
夏帆心道,宋家不就是你家,还分什么你我。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没干嘛,纯粹远离尘嚣,乐得清净,且无人打扰。
宋时沅让人开了门,让夏帆进来,再把所有人支走。
桌上备好了菜,宋时沅自己坐下,又随手一指:“坐。”
夏帆饿得慌,拿起筷子就吃。
“你把房子退了。”宋时沅吃得斯文,看起来胃口比在张秀兰那好得多。
夏帆坦然:“嗯。”
“姜泠家,月租多少。”
夏帆骤然仰脖,对面风平浪静地端茶准备喝,手纤纤如玉,握着杯沿又稳又顺。
“三千。”也对,这点事情容易查。
“在城北,离京大有点远。”
“她有车。”
“……”
宋时沅擦唇,把转盘一轮,几样夏帆爱吃的菜骨碌转到她跟前,还冒着热气。
夏帆不客气地一样夹一筷子,放碗里就饭吃。
“喜欢吗。”宋时沅抱起手,把发尾压在了臂弯下:“喜欢的话,这个厨师就雇用了。”
“……”
夏帆头脑风暴。
她什么意思?雇用厨师每天做饭吗?每天做饭,岂不是……
懂了,夏帆恍然大悟。
这是鸿门宴!
那边宋时沅盯着她,看表情就猜出她又走神到外太空,心思飞十万八千里。
姜泠跟夏帆才认识多久?仅仅不到两个月,就能令夏帆全然奔赴。
宋时沅欣赏她。
但不会让。
她是要争的,和宋时汐争,和姜泠争。
——“可我已经搬走了。”
夏帆叹着气,没兴致再吃:“我搬走了,那片花,它开完就……不好看呐。”
她指旧房庭院,郁郁葱葱香气浓郁的白玉兰。
“你说要分开,我就不喜欢玉兰的香味,也不喜欢玫瑰了。”
宋时沅在桌下的手蜷得黏腻潮湿。
正巧夏帆的手机响起,放在鞋柜那,她跑去拿,屏幕显示的来电备注是姜泠。
只瞄这一眼,宋时沅再坐不住。
她飞快握住夏帆的腕骨,却不懂该说什么。
气血上涌的时候,铃声听着刺耳。
我信你继续乱缠,难再有发展。
但我想跟你乱缠,惊天动地。
只可惜天地亦无情,不敢有风不敢有声。
这爱情无人证明。
夏帆一手握手机,一手被捏着,但她目色澄澄,诚恳又坚定:“我要回城北。”
回字用得极好,宋时沅不动,也不松开。
“我要回去的。”夏帆说:“宋时沅……”
她第一次唤她的名,却轻得令宋时沅窒息。
原本是想骗自己,结果谎言优先瓦解。
因为太坚定太诚恳,所以让虚无变得现实。
宋时汐的话徘徊在耳边。
“要争的是你啊。”
“她比你更渴望暴烈。”
夏帆的脸色不大好,两个月不见,又瘦了些,肩膀的薄度显得脆弱。
她的唇微张,无力吐出字节:“宋时沅,我不想喜……”
宋时沅不想听后边的话,也不想让夏帆说出后边的话。
只要不说出来,那就不作数。
她将指节挤入她蜷缩的手,轻推一下,夏帆像快豆腐被轻而易举挤压至墙边。
动作是温柔的,嘴上狠戾辗转着,像是要将对方嚼碎,咀烂,吞入腹中。
铃声还在响。
夏帆挣扎着要挂电话,宋时沅扣住她。
“不行!!”已经摁了接通。
“夏帆?你在哪。”姜泠的声音气喘吁吁。
宋时沅把手机拿高,低头,落得比刚才还猛烈浪/荡。
夏帆不敢出声,腰肢和双腿发软。
宋时沅什么时候这么热过?
她的舌,唇齿,从来都凉薄孤僻。
现在烈得滚火,呼出的气息仿佛能灼出伤痕。
“夏帆……?”姜泠始终没挂电话。
宋时沅放开人。
她嘴唇殷红,扯出笑,鬼魅般妖娆。
将要说话,夏帆立即捂住她。
宋时沅头一偏避开,再度噬上去。
夏帆的眼睛荡出潋滟游漾的光,光化为珍珠,潺潺滴落在宋时沅的指尖。
她迟疑了。
就是这一秒,夏帆逮着机会反咬回去。
小小个姑娘,发狠了劲儿。
她咬完她,抢回手机夺门而逃。
宋时沅没去追,站在原地回味了好久,才抬起拇指擦拭唇瓣,有血。
楼上的门吱呀打开。
宋时汐双肘倚上木栏,居高临下地嘲讽。
“我要是你,就不会只亲她。”
***
夏帆在高速路口见到姜泠。
她开了车,下车时还拿着风衣,给夏帆的。
晚上降温,深秋,落叶簌簌穿过马路。
姜泠的风衣又长又大,夏帆穿着它没了脖子跟手,短短一截立在那儿,好像个娃娃。
她任由姜泠东扯西扯,又看她满脸认真,忍不住咧嘴想笑。
一笑嘴角破掉的地方就牵扯得刺痛。
夏帆不笑了,跟着姜泠上车。
一路都乖乖的,舔着伤口不敢说话。
姜泠却像无事发生,问她吃饭没有。
夏帆点头,迟疑片刻立刻摇头,抬起了脸。
这举措再难掩饰伤痕,姜泠趁等红绿灯的时候轻轻碰了一下,马上又缩回去。
她也不问怎么来的,只问她痛不痛,得到答案后专心开车,神情特别淡然。
回到城北将近晚上十点,冷风阵阵,天气预报说冷空气会跟暴雨一齐再度袭来。
幸好接下来三天都休息,姜泠便买了菜,打算不出门,在家做饭吃。
夏帆进门就对着镜子观察宋时沅的齿痕。
按照当时的情况,宋时沅受的伤应该比她重。
但她吻得毒辣,风卷残云般,夏帆的嘴唇不仅有痛,还有麻。
厕所外头,姜泠敲敲门:“外卖到了。”
夏帆洗好手出去,桌上摆了一堆吃的。
小龙虾,生腌海鲜,炒粉,两听酒。
“要喝酒么?”她蒙圈落座:“你又有故事啦?”
姜泠扣开易拉罐,放一瓶到夏帆面前,淡淡道:“你不觉得今天比较适合说你的故事。”
“……”
伤口又痛了!
夏帆知道,姜泠是何等聪明,不仅聪明在学业,还聪明在任何地方。
她不提,姜泠不会问,风轻云淡无事发生。
她们充其量只是导师和学生,再不济,也只是房东和租客。
姜泠不会深究,但会好奇。
好奇便会在意,至于在意……
想要了解一个人才会在意。
夏帆喝着酒,一口下去,喉咙到肺部顺畅了。
她开始讲她的故事:“你听到了吧?”
姜泠埋头剥虾:“听到什么?”
“……”夏帆怀疑她故意的:“刚刚电话里……”
“哦这个。”丹凤眼轻掀:“挺激烈。”
“……………………”
虾剥好了,姜泠把它们全放进夏帆碗里。
这也是宋时沅不会做的。
那口酒的冰凉被暖流覆盖,夏帆呼吸一热,掩饰性重新拿起易拉罐,仰头猛喝。
然后呛得连连咳嗽。
姜泠的五根指头沾满小龙虾的蘸料汤汁,只能用手背去拍她:“慢点……”
夏帆好容易止咳,侧过的脸颊多了些病态的绯红,一路蔓延,眼尾鼻尖都没能幸免。
姜泠重新坐回去剥虾,语气听不出情绪:“她们两姐妹长得一模一样,你分得清吗?”
夏帆满嘴酒含在口中,吞得万分艰难。
还好姜泠补了句:“几个导师都说分不清。”
虚惊一场的夏帆薄汗连连,沉默地看她剥完虾用湿巾擦手。
擦得很慢,戒指在指间转动。
姜泠的手,可以说是夏帆见过最好看的手,长细,骨节青筋交错,突起的血管连接至手腕。
有种难以言喻的性感。
夏帆盯着它们,问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你会弹琴吗?”
宋时沅是弹竖琴的,坐在那儿长裙坠地时,手若舞蝶,如同神女下凡。
姜泠长叹:“真抱歉啊,我不是宋时沅。”
“……”夏帆努力镇定:“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以为你这么问……”对面吃口粉,腮帮子鼓起来:“是对她旧情难舍。”
夏帆慌得不行,又只能假装镇定:“什——”
“什么呀!”她理不直气挺壮:“你信口雌黄!”
姜泠只是笑。
夏帆努力瞪她。
姜泠抬起手,好看的手。
她点了点嘴角:“很激烈。”
bgm: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心,把我换回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