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大战是我不愿再回想的梦魇。
护山大阵破碎的那一刻，远处天空黑云翻涌，无数幽冥宗的骨舟破开云层，密密麻麻的修士如蝗虫般压境。
“全宗备战！”
掌门的声音如雷霆炸响。
天空中的骨舟分裂成巨大的阵法，无数道紫光泛着不祥的颜色，重重落下。
第一波冲击，山门前的十二座剑碑瞬间崩裂。守阵的三十六名内门弟子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被漫天骨刺钉穿在地，鲜血顺着石阶流淌成溪。
“结阵！死守山门！”
执教师叔的怒吼响彻云霄，他手中青剑化作百丈寒芒，一剑斩落三艘骨舟。可更多的幽冥修士从烟尘中冲出，他们脚下踩着血雾，眼中泛着癫狂的绿光。
掌门凌霄子脚踏七星，手中拂尘化作千丈银丝，将无数骨舟绞成碎片。器修长老抡着锻造锤，每一击都砸得大地震颤；符修长老的爆裂符在敌阵中炸开绚丽火光；就连素来温和的药堂首座，此刻也操控着剧毒藤蔓收割人命。
一个佝偻的瘦小老人鬼魅一般来到身前，被器修长老一锤抡成血肉，浓烈的紫烟从流淌的血液中迅速弥漫开。
“小心噬魂烟！”符修长老甩出数百道清心符，可仍有十几名弟子中招，七窍流血地倒下，身体迅速干瘪成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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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中央，血肉横飞。
幽冥宗的攻势比想象中更猛。尸傀大军如潮水般涌来，每个都穿着玄钢铠甲。武阳一拳轰碎一名幽冥修士的头颅，反手又扯下另一人的臂铠。他浑身浴血，眼睛却亮的可怕：“这玄钢能卖二十灵石！”
“你他妈——”一名幽冥宗长老气得发抖，祭出本命法宝“丧魂钟”。钟声一响，方圆百丈的青云弟子纷纷抱头惨叫，耳鼻溢血。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纤细身影突然挡在众人面前——是符小绫！她咬破舌尖，以血画符：“玄天禁法·人符合一！”
“轰——！！！”
血符与丧魂钟同归于尽，爆炸的气浪将符小绫掀飞数十丈。她重重摔在地上，右臂扭曲成诡异的角度，却仍挣扎着爬起来：“云轻！左边！”
我猛地回头，对上一双血色的眼睛，那尸傀速度极快，尖利的爪尖擦过我的剑身，我强行将一击化解，在符小绫的尖叫声中，三只尸傀向我背后袭来。
一个瘦削的器修弟子红着眼甩出三具傀儡，傀儡在空中解体，化作漫天铁蒺藜，将冲来的尸傀群扎成筛子。
“多谢！”我喘着粗气，再次提剑冲进尸傀大军。
武阳紧跟其后，他根本不管什么战术，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直接冲进敌群，用拳头、用肘击、甚至用牙齿，硬生生撕开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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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惨烈的战斗发生在剑坪。
丹修一脉的弟子们结成“回春阵”，拼命为伤员续命。幽冥宗的一位血煞长老注意到此处，结出一道巨大的血印，“蚀骨毒雨”突然倾盆而下，十几名丹修瞬间化作白骨。
“师妹！”一名丹修师姐扑向一旁的小弟子，自己则被毒雨淋透。她用尽最后力气捏碎了一瓶丹药，将药力渡给怀中人，自己却在三息内血肉消融。
药堂首座仰天长啸，白发根根竖起。
“老夫一生救人，今日……便杀一回！”
他一把扯开衣襟，露出胸前三百六十五根金针——“天陨命星针”！
金针尽出，化作漫天金雨反卷毒云。而这位慈祥的老者，在耗尽最后一丝灵力后，身形逐渐化作点点金光，含笑坐化于丹炉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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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折出现在午时三刻。
护山大阵彻底崩溃，幽冥宗十二血煞长老压境。掌门凌霄子独战，却被“九幽锁魂链”贯穿肩胛。锁链哗啦作响，沉重的玄铁镣铐扣在掌门手腕上，将他整个人悬吊在半空，脚下是幽冥宗血煞长老布下的噬灵大阵，不断抽取着他的灵力。
“师尊！”
掌门衣袍破损，长发散乱，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元婴初愈的虚弱让他面色苍白，呼吸沉重，但那双眼睛却依旧如寒潭般深邃，凌厉的威压丝毫不减。
血煞长老阴笑着走近，指尖缠绕着猩红的煞气：“堂堂青云掌门，如今也不过是阶下囚罢了。”
掌门缓缓抬眸，目光如剑，冷冷扫过围上来的幽冥宗修士。
“就凭你们？”
话音未落，他周身骤然爆发出一股磅礴灵力，锁链剧烈震颤，竟隐隐有崩裂之势！
血煞长老大惊：“不可能！噬灵阵下他哪来的灵力？！”
青云剑阵，起！
远处，数道剑光破空而来，大师兄的“天罡剑”、二师姐的“流云剑”、三师兄的“寒霜剑”同时斩向大阵核心！
“轰——！”
噬灵阵瞬间崩碎！
掌门手腕一翻，锁链寸寸断裂，他凌空一踏，袖中一道青光乍现——本命灵剑“清幽”终于出鞘！
“今日，便让你们幽冥宗知道——”
剑光如龙，横扫千军！
“——青云门，不是你们能动的！”
血煞长老仓惶后退，却仍被剑气扫中，半边身子瞬间血肉模糊！幽冥宗修士惨叫连连，阵型大乱。
掌门落地，剑锋斜指，尽管气息不稳，但那一身凛然之气，却让所有人不敢再上前半步！
——这就是青云掌门的威势！
大师姐青鸾被三名元婴修士缠住。眼看那人就要痛下杀手，一道瘦削身影突然从尸堆中跃起——
是白砚！
他手中锅铲划出玄妙轨迹，竟在瞬间连破一位血煞长老七处护体罡气。最后一击直取咽喉，逼得对方不得不回防。
“这是......青云问心剑？“一个黑袍人惊疑不定，被青鸾一剑刺中胸口。
“早就该死的人！“另一位血煞长老手持半截骷头，无数蛊虫蜂拥而出，白砚毫不畏惧，眼神清明，胸前红光乍起。
当夕阳染红天际时，战场已成炼狱。
符小绫的父亲带着三百散修赶到，可战局依然胶着。
武阳的右臂白骨森森，却仍用左手扒着尸傀的铠甲；器修们的机关大多损毁，正抡着铁锤近身搏杀；我的古剑已经出现裂纹，每一次挥剑都带出刺耳铮鸣。
这些重金聘请的修士打法极其粗暴：先扔符箓轰炸，再砸法宝自爆，最后用灵石雨把残敌活埋。
“有钱真好......“武阳边扒铠甲边感慨。
最危急时刻，剑冢方向突然亮起通天光柱！
古剑挣脱我的手掌，化作流光没入光柱。下一刻，几百道星辰剑气自九天垂落，精准点杀幽冥宗高阶修士。
“是云氏英灵......”掌门咳着血大笑，“天不亡我青云！”
幽冥宗终于开始溃败，幽冥修士四散奔逃。
执教师叔剑指溃逃的幽冥宗主力：“除恶务尽。”
“杀！！！”青云门的弟子们，早已杀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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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时，青云门的山门前，只剩下一片死寂。
我们赢了。
代价是药堂首座陨落，器修长老重伤昏迷，七座主峰夷为平地，掌门的元神隐隐有崩溃之势，已是强弩之末。山门前，幸存的弟子们默默收殓同袍遗体。
武阳拖着装满铠甲的麻袋，一瘸一拐地走到我面前：“云轻...”他嗓子哑得不成样子，“膳房的赵师妹...没了。”
那个总偷偷给武阳多盛半勺饭的圆脸姑娘，此刻安静地躺在银杏树下，手里还攥着半截菜刀。
符小绫断臂处缠着染血的绷带，正指挥纸鹤给伤员送药。
武阳难得沉默，扒铠甲的手在微微颤抖。
白砚正给昏迷重伤的器修长老喂药。大师姐跪在一旁，眼泪砸在师尊染血的袍子上。
活下来的弟子们沉默地站在血泊中，有人低声啜泣，有人跪地不起，还有人死死攥着同门的遗物，不肯松手。
我召回古剑，剑身上的裂纹正缓慢愈合，却听见剑身传来细微的呜咽——是古剑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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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百战谷、葬剑渊。
我们亲手将阵亡同门的佩剑插入黄土。
死去的人，成了碑上的名字。
掌门以天为幕，施展“溯影”**，让每一柄剑都映出主人的音容笑貌。
“青云门第三十七代弟子听令！”
白发苍苍的掌门站在万剑之前，声音传遍山野：
“今日你们见过死亡，明日就要学会背负。“他剑指苍穹，“现在，随老夫——”
“修！山！门！”
千百道剑光应声而起，在夜空中划出璀璨星河。
三月后的一个清晨，山门前的银杏树冒出了新芽。
[猫爪][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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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血染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