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齐侯的夫人俞氏出身名门,和太后是手帕交,只可惜所托非人。

俞氏嫁给郴州时,最初和齐侯也算是举案齐眉,哪知他这个薄情郎居然为了小妾逼死发妻。

俞氏为了保住自己的儿子,临死前吩咐奶娘偷偷将陈逾平带到了京城以求太后庇护,只可惜她费尽心思的谋划都抵不住自己小儿子蠢笨至极,居然相信自己的父亲是个好人。

孟昭冷眼道:“既然齐侯府的人如此等等级尊卑,想必定然清楚妻妾之别,看来齐侯宠妾灭妻是刻意为之啊。陈逾平啊陈逾平,你枉费了俞夫人的一片苦心。”

陈逾平还想在争辩什么,孟昭接着道:“裴越,既然陈小公子在京城待得厌倦,你今日就将他送回郴州,告诉齐侯好生教养。”

话虽如此,但孟昭深知太后和俞氏的情谊,自然不会让陈逾平就这样回去,要不然裴越前脚一走,后脚陈逾平的坟头草就有三尺高了。

孟昭借着太后的名义给陈逾平送来了四个教养嬷嬷和四五个小厮,这几位嬷嬷本来在宗正院负责教习犯了错的宗室。

只是先帝在位时,宗亲上下几乎被杀了个遍,留下来的也不成气候,这些年宗正院一直闲置着,只会在元日祭祀祖宗时热闹几天。

将教养嬷嬷送到郴州,也算是给他们找了个用武之地。

孟昭的举动没有瞒着太后,当然这事也断然瞒不过太后去。

太后听闻此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教养嬷嬷增加到了六人,随后又降下懿旨责令齐侯府上下仔细学习长幼尊卑。

太后与俞氏的关系甚笃,但后来太后入宫俞氏远嫁,关系和先前比差了些,即便她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最初的情谊也夹杂了许多难以言说的东西。

陈逾平被送走后,宜妃三五次邀了秦知虞进宫,虽然话里话外聊得都是些郡王侯爷们之间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但总归会提到齐侯和俞氏几句。

听宜妃说多了,秦知虞难免生出几分好奇:“现在出了这事,齐侯也只是被责罚了半年的奉酬,这未免也太轻易放过齐侯了吧。”

宜妃到底是太后的亲侄女,她知道不少旧事,如今见秦知虞好奇,便附在秦知虞耳边低声道:“当年俞氏病重时曾给姑母写下密信,望姑母能在她走后善待齐侯府众人,姑母怜惜俞氏更挂念她膝下唯一的幼子,自然不忍心苛责。”

秦知虞微微抬眉,心道这俞氏当真是对齐侯一片痴心。

宜妃接着道:“旁人或许不知,但我却看得清楚,姑母这不是恼了齐侯和陈逾平,而是没有闲情逸致去处理这些麻烦事。左右齐侯成不了气候,又有嬷嬷们看着,陈逾平就算再怎么蠢笨,也不会受那女人太多搓磨。”

宜妃说了些别的事情,随之又问道:“我听闻那日册封,宣王吃多了酒居然要去郡主府闹事?”

秦知虞轻叹一声:“还好洛胭洛脂机灵,否则那支御赐的如意就要被宣王摔坏了。”

宜妃笑道:“你这两个婢女让我看得好生眼热,也难怪桂嬷嬷回来后连连赞叹。”

洛胭和洛脂是秦知虞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约莫十五岁,但看起来和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没什么区别。

本来这姐妹二人要被卖进青楼,但秦知虞实在不忍心,便花了一大笔银子把她俩买了回来。

太后听说这事后有些不放心,毕竟秦知虞一朝得了封赏,京城里眼热的人不少,想要接机安插几个探子打听帝后心思的也不少,于是太后便让祈秋姑姑去仔细询问了一番,没想到这姐妹两人也是苦命人。

她们二人是从应天逃出来的,一路上靠着从家里偷来的半两银子好不容易来到京城的地界,哪知却被无良的人牙子骗着签了卖身契,手里的铜钱也被乞丐抢走了。

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秦知虞难免在心中偷偷唾骂这群无良的奴隶主。

当年吊资本家的时候,怎么就没人一起把这群吸人血的家伙一起吊上去呢。

秦知虞可是见过宣王何等**,那倒掉的饭菜足以让京城里的所有老百姓吃到明年。

洛胭洛脂在郡主府养了几日才看着有了些气色,总算看着不像从坟堆里刨除来的干尸了。

太后听到洛胭姐妹二人的遭遇轻叹了几声,便吩咐祈秋姑姑带着太医为姐妹二人仔细检查了一番,等到她们二人养好了身子才开始学习宫规。

秦知虞轻叹:“她们二人也不容易,跟着桂嬷嬷学了几日已经能识文断字,若是生在富贵人家说不定现在也能做上几句诗。”

宜妃听闻,拿起手帕轻轻甩了一下,轻笑道:“我听闻你现在跟着汪夫子和林女官学念书?”

“...”

秦知虞艰难地点点头,眼神中带着三分忧郁,五分苦闷,两分烦躁,剩下的九十分都是疲惫。

除了洛胭洛脂,秦知虞也开始重新过上朝五晚九的生活。

平日里被宫里派来的夫子和嬷嬷管教,好不容易熬到休沐,还要去和宣王妃学管家,一连数十日,秦知虞感觉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她哪里还记得陈逾平这么一号人,平日里充斥在眼前的都是佶屈聱牙的文字,睁眼闭眼间都在想这字怎么写。

从宜妃宫中刚回来,在美人榻上歇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听见洛脂轻声道:“郡主,汪夫子送来的字帖已经放到书房了,林女官也在殿外候着了。”

秦知虞听闻,只感觉人生无望,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

好不容易熬过高考,一朝穿越居然又变成了文盲。

字能认识大半,但连在一起又不知所言,开始学的时候脑子还算清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眼皮也不听使唤地闭了起来。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官宦人家的女子大多读过不少书,写诗做文章不过是基本功夫,琴棋书画更是不在话下。

有才情的女子大多会开办诗社,模仿着前朝才子曲水流觞,既可饮酒作诗,也可谈经论道,实在风雅。

也不知道太后是不是想让秦知虞一跃成为京城最有才情的女子,她请来的夫子颇具盛名。

教导秦知虞的夫子汪如许虽然不是大儒,但也师出名门,二十岁三元及第,曾官至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但因为太过耿直被先帝不喜,汪如许怒而辞官。

若非太傅卢逾舟乞骸骨归乡静养,临走前嘱托自己的师弟认真教导孟昭,汪如许只怕还在深山里做一个老翁,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孟昭和先帝不同,虽然年幼但为人诚善,颇有先祖遗风。

毕竟能当面说出“王政不平,以黎庶为泥尘”这话的人,怎么也不会像先帝那般流连美色,沉迷求仙问道。

汪如许曾看过孟昭写的文章,不得不感慨一句先帝此生最大的功绩怕不是生了个好儿子。

“岁有饥馑,民无所依”,汪如许叹道,“为君者皆知此并非一时之弊,乃积年之祸也,臣唯愿陛下除诽谤以招切言,开天下之口,广箴谏之路”。

汪如许奉太后之命来教导秦知虞,本以为这郡主和孟昭一样,也是个人才,但没成想大字虽然认识几个,但念起书来经常不知所云。

难道太后是看上了秦知虞通透的性子?

汪如许想了又想,还是准备向林如霜打探一二。

纵然汪如许有八百句话要说,但还是抵不过林如霜轻轻一句“下官不知”。

这位林女官完全没有半分想要和汪夫子八卦的心思,在听到汪如许碎碎念了几句后,果断刚正不阿地让郡主练琴的时间又增加了一个时辰,美其名曰苦其心志才能不为外界的话语所影响。

说起来,让林女官来教习秦知虞也是浪费了人才。

大雍早些年设有女官,负责宫中祭祀祷词。后又设尚宫,上承懿旨,下领各宫。

先帝在位时,女官职位形同虚设,甚至一度沦为妃嫔争宠的手段。直到先帝驾崩,太后掌权,女官的地位才有所提升。

只是和先前比起来,女官的数量还是不多,仔细算来,不过五十有余。

如今女官主要负责宫廷内务,虽然能得太后青眼,但谁人不知孟昭对太后干政愈发不满,这对嫁娶无益的事世家望族自然慎之又慎。

如今在位的女官大多出身寒门,偶有几个世家女子。

和其他人比起来,林如霜出身寒微,家里连门都没有,但她是太后一手提拔起来的女官,师承临清居士,尤以工笔擅长。

要知道秦知虞上次学画画的时候,还是在幼儿园。

林如霜显然欣赏不了秦知虞抽象的画法,以及奇怪的拿笔姿势。

看着笔尖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即将接触画纸,林如霜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出言道:“郡主。”

秦知虞睁大眼睛,无辜地看向林如霜。

没有半分**,也没有丝毫谄媚,但却让林如霜心里莫名出现了四个大字:

祸国妖妃。

恰如初夏时半推半就的荷花苞,当真我见犹怜。

难怪会相传孟昭和宣王抢夺一女,甚至有传言说柔嘉郡主引得君臣不和,怕是妖妃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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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男人不能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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