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藤堂不由得冷哼一声。
合着刘进宝想的全是好事,跟了自己有吃有喝有热乎炕睡。
合着不是关里的妖精洞让人给掏了,溜达到关外找有钱傻小子做窝来了?
自己傻还拿别人都当傻子?
钱财银两都不识数的还算计到钱庄子老板身上了?
真是想的比长得还美!
再看刘进宝坐炕头上晃悠着大长腿美滋滋的劲头儿,藤堂也不藏着掖着,干脆把话摊开了说:“今儿个是日子好。
吃喝还不愁,大骨头酸菜汤的能供上你。
钱庄买卖也在那杵着,没人来砸了生意,也没碰上土匪官兵来洗劫。
房子地龙热乎炕,火烛焦炭的储备充足。
可今儿是今儿,大清都能亡了,可说不准哪天这些都没了。
我好歹还能出把力气,跑买卖种庄稼,实在不行看家护院拉车也能活着。
你能干点啥呢,宝儿爷?
富贵荣华细皮嫩肉的,骨头一造造好几盆,要饭我也养不起你啊!”
听藤堂这么说,刘进宝倒是也皱起了眉头:“你娶了我,就得你养我了?
我养你不行?”
“这不废话么,娶妻娶妻,挨饿忍饥,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那我为你忍饥挨饿,少吃点骨头,我,我,我吃那个地瓜。“
说着,刘进宝抓起地瓜就要啃。
藤堂一把夺过来:“拉倒吧,骨头造了好几盆,现在还要多吃个地瓜!
人家老话说那意思是,丈夫挨饿忍饥也要让妻子过的好,还能让自己媳妇饿着了!
你可真能瞎解释,念没念过私塾啊?”
刘进宝诚实的摇摇头:“念过书的,我识字。
就是没上过老先生开的私塾《论语》《家训》的不太明白。
我爱念《诗经》里面有些男女情爱的。
不过没关系,你娶的不是媳妇。
是我,我是男的,是夫婿,你不用为我挨饿,我能养你的。”
藤堂一只胳膊支着桌子,身在往刘进宝那边歪,刘进宝高兴的也把脑袋往前凑。
谁知藤堂虚晃一枪又把身子撤了回去,扬着下巴看着刘进宝问:“你身上最后一锭金子都给我了,吃了我一天,你拿什么养我?
那些破珠钗烂戒指么?”
如此刁钻的问题竟没难住刘进宝,人家棉袍一撩,二郎腿一翘,满心得意的许诺:“我有我的道儿。
再说,我还会打猎,就算别人都饿着,我也能让你天天吃上肉。
真有动荡的过不下去那天,你就带口锅,出手艺,我出肉,咱俩保准儿饿不死!
我还能找着睡觉暖和的地。
比不上这炕,也能遮风挡雨。
我给你采乌拉草垫着,黑皮大氅给你盖,你再搂着我,保准暖和!”
“呦呦呦,真能给自己安排,躺我炕上还得让我搂着?
刘进宝,咱俩那么熟么?”
“熟,我头天晚上看见你就想跟你回家。
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原来是和自己一样要找人,藤堂问他:“你要找什么人?”
“耍鞭子的男人。”
合着还是那句话。
藤堂有些不耐烦:“不是跟你说了么,榆树的王家,蒙族的勇士,”
“不找了不找了!”
没等藤堂说完,刘进宝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去找了,我就相中你了。”
“你刚才可说,你就相中我耍鞭子了。”
“也相中别的了。”
藤堂余光看到铜镜中的自己,又抬眼扫视了一圈自己的屋子:“别的?是相貌堂堂还是家财万贯?
是买卖兴隆还是人情练达?”
“是一见钟情!”
说完,刘进宝低下头,委屈巴巴的小声嘀咕:“怎么就说不明白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说的不就是看着第一眼就相中的道理?
还是我没念明白?”
看着刘进宝歪头晃脑的叨叨咕咕,藤堂把地瓜放回炉子上,从炉灰里扒拉出来几个烤的开花的栗子,扒开薄皮自己吃的欢,一点不说让让刘进宝。
也不知道刘进宝自己顺着自己的话想到哪了,估计也是啥都没琢磨明白,看着藤堂吃的香,像是也馋了,巴巴的问人家:“这个好吃么?”
藤堂摊开手,里面是剥好皮的栗子,黄澄澄的看着又甜又面。
刘进宝脑袋凑到人家手上,差点儿就露出马脚,伸出舌头要把手上的栗子卷进嘴里,好歹宝儿爷修行多年,也算刻苦。
主要是怕吓着眼前自己相中的人。
费了老大劲,算是把脑瓜子拽回来了,还不忘找个理由:“我不吃栗子。
松鼠爱吃栗子,我喜欢松鼠。”
喜欢松鼠?藤堂不禁琢磨,什么动物喜欢松鼠?
秋天自己院子外面的橡树林子里,除了松鼠就是更大的松鼠,成群结队的采橡子,傻乎乎的看见他的马车也不知道躲,瞪个大眼珠子就愣在了道当间。
冯子连喊带吓唬的才反过劲儿,一个高蹿到草坷子里。
松鼠,小虫,天上飞的鸟?
藤堂貌似不经意的问刘进宝:“你喜欢吃松鼠?”
刘进宝摇摇头:“不好吃,一股子松油味,毛还扎嘴。”
说完,好像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连忙找补道:“谁能喜欢吃那玩意。
就是打猎打着玩,跑的快,蹿的高,练准头挺好的目标,挺好的。”
说完,连忙低下头猛喝水。
藤堂继续扒着手里的栗子,抽丝剥茧的琢磨刘进宝是个什么?
不吃小动物,爱吃大牲畜,个头肯定小不了。
喜欢爬树,能抓松鼠,不能是狼,虎也够呛。
别不是个熊瞎子吧!
会打猎,能爬树,手掌厚实,还傻乎乎的,披个黑皮大氅,虽然不是熊皮,可看着黑麻麻的,多少有点儿那个意思。
要是熊,那可真挺好玩。
憨的乎傻呵呵的,多招笑儿。
可熊爱吃蜜糖果子,刚才烤的流心的地瓜。
刘进宝显然是没相中,栗子也没咋看上,一口没动。
还啥玩意稀罕松鼠呢?
也能看着树上偶尔有貂和松鼠玩,还有黄鼠狼,上蹿下跳的追着松鼠尥。
要说是黄皮子成精,东北挺多这物的精怪。
好的坏的都有,可人家都姓黄,也没听说有姓刘的。
一般神仙灵物妖精的要么就是有个仙风道骨的名,要么就是根据自己是啥玩意起个名。
胡柳黄白灰的,大约摸的都能猜出来。
想到这,藤堂不自觉的一激灵,这柳大姐和柳二哥不会是出世的蟒仙吧?
不敢深寻思,越寻思越像。
看来自己还挺招这些仙家灵鬼的待见。
也怪不得,自己这处住所就不一般,要不是自己当初走投无路,胆子够大,换了别人也不敢往这郊外的大宅子里进!
藤堂脑子瞬间就涌进了许多这些年自己身边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曲折离奇,光怪陆离,不知不觉就想的出了神。
没注意刘进宝圆圆的脑袋就凑到了眼前,黑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瞅。
俩人对上眼神,刘进宝兴许是真着急了,直截了当的问道:“你真不明白我啥意思?”
“你这名谁给你起的?”
一个说城门楼子,一个说胯骨轴子。
藤堂没回刘进宝的话,拐弯抹角的想知道他是个什么说法。
刘进宝被问的一愣,活这么长岁月,也没人问过他这事,再普通不过的名,听着就是没念过书的老财主发愿给儿孙起的俗名。
黑眼珠缩缩的小了一圈,藤堂见他答不上来,连忙追问道:“你爷爷还是你爹?
你有没有兄弟叫刘招财?”
刘进宝摇摇头:“我没爹。”
“呵,没爹你是天生地养的?”
明知道是这回事,藤堂非要刘进宝自己亲口跟自己说。
凭什么自己家在哪,买卖什么样,连炕上有几床铺盖都被他看个底儿掉。
口口声声说‘相中’了,半句实话不往外透,搁生意场上,刘进宝这样的藤堂早就不搭理了。
要不是看在柳大姐的份上,管你吃什么,睡在哪,连黑皮大氅一块给你扔进风雪夜里。
“差不多吧。”
刘进宝吞吞吐吐,见藤堂盯着他,非要问出个所以然的样子,开始拉起了垫背的:“你看白姑娘和月姑娘,你在关外这么长时间,跟他们更熟,也没听他们提过自己的爹娘吧。
都说了我们是一样的。”
“噢!”藤堂满脸的恍然大悟,心说:还不如你认识晓冷月认识的早,白姑娘早晨才知道有这么个人。
可还是顺着刘进宝说:“确实,戏班里净是无父无母的孩子,能吃苦才能成角儿。
学戏太苦,哪个有爹有娘的能舍得把孩子往那里送。
你是唱什么剧的?
看你身量,是个武生?”
也不知道哪句让刘进宝害了臊,扭扭捏捏的答道:“我可不会唱戏,我声怪。”
说完,自己好似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抿着嘴憋着笑。
声怪?
那断然不能是个虎妖。
虎啸山林,百兽之王以自己的吼声为骄傲,还能因为动静不好听自己把自己逗笑?
栗子皮被扔回炉子里,油脂激起炉火噼里啪啦的烧的热闹。
刘进宝挺会来事的给藤堂递上擦手的毛巾,像是多年的老夫老夫,自然的接过来擦干净手。
毛巾放在桌子上,刘进宝拿了就想去铜盆里投干净,藤堂阻止道:“放那就行,有人收拾。”
刘进宝没听没,还是站起身拿着毛巾走到脸盆边上,边投边说:“我来了,以后就是我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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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招财:进宝哥哥是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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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金主债主(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