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冷月琢磨不透,眼前这个藤老板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借钱的时候明明细细的端详了自己,什么都没问,就把钱给自己放了。
那么气派的尚金号,鎏金的大堂、红木的桌椅,连柜台的伙计都是戴着金镏子算账。
就自己借这点花销的钱,堂堂一个东家还亲自来要了?
是真不解风情还是欲擒故纵?
怎么说也不能是冲着自己这点钱来的,肯定还是冲着自己这个人。
自己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
接着就看给这位年轻俊脸的藤老板,配点什么对路子的**药了。
刚才撒娇痴嗔的没用,看来是喜欢不卑不亢的有性子。
晓冷月收起笑脸,淡淡地说道:“藤爷稍等,我去后面给您取钱。”
说完,一点没留恋,扭头就走,背影是决绝孤傲,一般人看着心里准犯怜爱。
藤堂可不是一般人,晓冷月走了,他觉的喘气都匀和了。
气喘顺了,心里还是犯堵。
左右瞅瞅,哪个都比晓冷月顺眼,柳大姐说的可千万别是他!
“藤爷,我给您换杯热茶?”戏楼老板看藤堂可哪儿撒莫(看),赶紧上前搭话。
藤堂撂下茶碗,抖抖长衫盖住翘起的二郎腿,面无表情的说道:“不必了,我自己花钱买的还没喝完。
你这小买卖,一杯水也是成本,赔了不划算。”
老板点头哈腰的陪着笑,冯子想过来说两句,藤堂斜他一眼,腿还没上前,脚又退回去了。
没一会,晓冷月就从后面出来,脸上的妆卸的彻底。
素净的面庞,眼睛雾蒙蒙的望着人,看样子似乎是刚哭过,眼白里还飘着粉色的血丝。
身穿月白色的宽松棉袍,这颜色在东北可不常见,得多少奴仆伺候的格格才穿的起的颜色。
不是料子多贵,是不禁脏,就算什么都不干,开春北风一刮,灰土暴尘的,出去走一圈,料子里都是沙土。
晓冷月的棉袍可是干净透亮,配上他那张小脸,像是工笔画里要去踏青的小姐。
周围看热闹的都忍不住多瞅上两眼这个小美人。
藤堂瞟了一眼,倒是盯上了他手中的包袱。
靛蓝粗布的,在藤堂手边的桌子上摊开:“藤爷,我是真遇到难处了。
但我从尚金号贷出来的钱,按照约定,我每月一定按时足额还你,我就在这唱戏,跑不了。
您数数,只多不少。”
藤堂轻飘飘的看了眼包袱里的银子,冷冷清清的开了口:“钱数不对。”
“我给您点点,是咱定的三分利。”
晓冷月说这趁机又凑过来。
藤堂直接起身站了起来,似乎是在对晓冷月说,可在场的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三分利,是利滚利。
你是头一个没有买卖敢上我钱庄子借钱的。
人人都来这么借,都没个保障,我自然得多收几分利息。
麻溜把钱我凑齐了,我兄弟们等着回去睡觉呢!”
晓冷月这下可是真慌了:“哪,哪有这么算的?
借钱的时候,咱们不是签字画押,说好三分利的,怎么?”
没等藤堂说话,从冯子后面出来个彪形大汉,单手提拎起晓冷月干净的棉袍领子凶神恶煞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说我们尚金号做生意不规矩?
你出去打听打听,街上的商号,哪家老板敢不按合同还钱,让你怎么还就怎么还,尚金号的合同从来没出过岔子!
别以为你唱个戏就能在这唧唧歪歪,还钱!”
“藤爷,您这个算法,我没明白,您再宽限我两天。”
晓冷月从大汉手里挣脱出来,栽栽楞楞的跪在藤堂面前,整个人抖的厉害,眼中含了泪,嘴唇抿的紧。
冯子看在眼里,心里琢磨,大哥这戏是不过了?
按照戏文里唱的,接下去应该是以身抵债的路子。
还是大哥深藏不露,陪着戏子演戏,玩的果然够野。
身为大哥最得力的身边人,自己这时候一定要助大哥一臂之力。
冯子拉开大汉,吊儿郎当的站在跪在地上的晓冷月前头,伸出一根手指挑起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小模样长得还不错,钱还不上,那就用身子提债,委屈月姑娘唱完戏去给我们老板暖暖脚。”
话一出口,藤堂腿好悬没踢出去把冯子踹飞了!
什么人啊,就安排要上自己的炕了?
我的天啊!
一肚子的脏话,藤堂都不知道从哪句先骂起。
咬着后槽牙瞪着冯子,冯子看大哥长巴眼睛瞪的那么老大,心中暗喜,自己又给大哥办了件贴心事!
跪在地上的晓冷月面露难色,心里早就得意洋洋。
猜到就是这么个路数,这人果然精明!
从第一回看着自己就下好了套,等着自己钻呢,真是个小机灵鬼!
想到这,晓冷月也没了顾忌,陪着演习么,自己最在行!
声形台表,得到位!
一把抱住藤堂的大腿,苦苦哀求:“藤爷,您缓我几天。
我是个唱戏的,出来抛头露脸的不值钱,可也不是那青楼里的,我卖艺不卖身啊!”
喊的惊天动地,嚎的肝肠寸断,可就是干打雷不下雨,一滴眼泪没见着。
藤堂惊的直往后躲,边退边抽腿。
这妖精果然劲儿大,自己这条大腿再被他抱着感觉都要烂了!
一个使劲抽腿往后撤,一个死活不松手脑袋往上贴。
冯子使眼色,兄弟们没一个帮着藤堂出手的。
后台的白刺猬看的呲牙咧嘴,心说,二哥这计谋看来是砸了。
本来计划着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尚金号借钱的规矩,封了这道不该开的口子。
顺便诈诈晓冷月有多少钱,能还连本带利都还了,俩人断了往来,以后什么样,有缘没缘的,再起什么瓜葛,再算计。
没准儿人在别的戏楼,反正晓冷月是不得藤堂的稀罕。
现在倒好,看来俩人真有缘,晓冷月把藤堂缠上了,咋 甩都甩不掉。
看,藤堂甩的多狠,晓冷月抱的就有多紧。
两人在戏台子前挣吧着,戏楼里的,尚金号的,街坊观众大家都默默的看热闹,谁也没上去劝。
整个戏楼里回荡着晓冷月的悲惨的哀求,比在台上唱戏时候喊的都真亮。
“我替他还。”
所有人都盯着藤堂和晓冷月的时候,戏楼大门口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众人转头望去,逆着光,看不清脸。
熄了灯的观众席,只有大门外洒进来的丝丝光亮。
模糊间,藤堂觉出那人盯着自己。
不是要拼命也不是要找事,明明看不清,却觉得那道目光异常沉静。
人从暗影中走来,穿着黑皮的大氅,身形及其漂亮。
藤堂看的出,是个练家子,骨轻,腿长、身量窄挺,看来练的是轻功身法。
没等细打量,抱着自己大腿的晓冷月突然松开手,冲到那人面前扑在人怀里就开始大哭:“宝儿爷,您救我。
我做了错事,得罪了藤爷!
您帮我这一回,我日后天天去您家里给您唱您爱听的。”
后台的白刺猬把脖子抻成大鹅,拍着胸口感叹:这道行,哪像是破庙里成精的兔子,比妲己娘娘都会勾人啊!
整俩老爷们,刚抱完大腿又扑胸口,恐怕是两人不为他打起来啊!
啥样的爷们儿架得住这么个磨人法,看来今天能看场武戏。
前面本该关门上板儿的戏楼,老板也不哄人。
第一是不敢得罪藤堂,也整不准这位金主宝儿爷的身份;第二是这难得的两男争一男的好戏谁不想看。
晓冷月扑过来那一刻,刘进宝不着痕迹的微微闪身。
周围的人都没看出来,只有没扑到人的晓冷月迟疑片刻和常年习武的藤堂看了个清楚。
外人看着还是晓冷月贴在宝儿爷的胸口。
黑皮大氅里是个月白色娇弱的人被及时出现的大英雄护在怀里。
大英雄不但出现的时机好,兜里的钱也多,白皙细长的手一看就没干过粗活,特别适合拿金子。
金子拿在手里,走到藤堂面前,平静的问道:“这些够么?”
藤堂锱铢必较的性子,掉地上个铜片子都得捡起来拿牙咬咬,此刻却看都没看刘进宝手里那锭成色十足的金子。
他怎么就觉得这人的眼睛比金子还亮堂。
两人个头相当,面对面的正好平视对方的眼睛。
金子在手里闪着光芒,晓冷月在旁边哭哭啼啼,周围的人窸窸窣窣的议论着金主要替人还债。
刘进宝等着藤堂发话,藤堂半晌没出声。
四周渐渐没了动静,晓冷月的哭声都跟着小了。
藤堂这才问道:“父债子偿,夫债妻偿,阳债阴偿。晓冷月和我们尚金号签的字画的押,你凭什么帮他还债?”
“凭我们是朋友。”刘进宝不慌不忙的说道。
“朋友?什么朋友?”
“江湖上的朋友。”
“呵。”
藤堂觉得好笑,想必这位就是晓冷月的金主了。
明明是想要钱色交易,却说的冠冕堂皇。
江湖儿女讲的是义气,这两个蝇营狗苟的也敢称’江湖‘称‘朋友’。
藤堂要钱的事没办成,冯子瞎说话,自己让晓冷月摸了大腿。
现在又出来这么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身上的刺都被人挑起来了,看来今天是不能轻易走出戏楼了。
“好,既然是江湖上的朋友,那咱们就按着江湖规矩办!”
上榜啦!今日必须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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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堂:啥事都是?火呲楞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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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金主债主(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