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报导中把那位“幸运女孩”所在医院写得清清楚楚,而且虽然没写具体的病房号,但注明了是在烧伤科的VIP区,所以铃木医院最近十分热闹。
——动不动就有人被黑衣保镖从医院里提溜出来,丢出后门时还要附赠一顿大骂。
“你们这些记者,简直是毫无人性!我们小姐可是大面积烧伤住院,对环境要求那么高!还正是需要修养的时候,你们就不能做个人,不要去打扰她嘛!如果因为你们这样的乱闯,害她感染了怎么办!一条人命你能担得起嘛!”一个保镖气急败坏地大骂着,一边手上还拽着个瘦小的男子,拖到医院后门口,毫不客气往外一丢。
那男子一脸的不以为意,并不在意自己被拖去丢掉的事实,只紧紧护着怀里的相机。
一旁同样拖着个女人丢掉的另一个保镖就心平气和多了:“行了,别浪费口水了。他们才不会考虑那么多,左右有感染死亡危险的又不是他们自己,可抢到新闻的话,得的钱却是实实在在的。”
……所以说这也应该不能算是心平气和吧,这是麻木了对吧(ー_ー)!!
丢掉了瘦子记者的那个保镖闻言恨恨往回走,一边抱怨道:“这样根本不是事啊!要我说,铃木家都那么有钱了,直接在家里布置个病房,把小姐接回去得了,何必放外面被这络绎不绝的苍蝇骚扰!”
另一个保镖拍拍前者的肩,安慰道:“再坚持一下吧,我昨天从主宅过来,夫人已经在家里布置好病房了,现在只等小姐的病情差不多稳定,就能把人接回去了,看情况就这两天的事,所以这时候咱们可千万不能掉链子。”
前一个保镖沉默了一下,幽怨道:“你早上就是这么说的……到底要等多久……那些可恶的家伙,我还不能下手揍!”
另一个干笑道:“说了就这两天,耐心耐心~”
这么说着,两人结伴转身回去,并未发现,就在街对面的暗巷里,一个口罩帽子全副武装的家伙正眼神阴狠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等从暗巷里无法再看到人了,这个打扮奇怪的家伙才左右看看,向着刚刚被丢出去的一男一女走去。
“兄弟,里面还是四个保镖嘛?”他凑近瘦子记者,压低声音问道。
那记者这时候正在低头仔细检查自己的宝贝相机,闻言一下子笑了:“你小子是不是也在早上闯过?那时候就是四个保镖。不过刚刚我们又去的时候,已经增加到六个了。没想到铃木家会那么重视一个养女……诶?兄弟你咋裹这么严实?”这是边说边抬头,这才看到眼前之人这幅怪异打扮。
可疑男子应付了一句:“有点过敏。”就再也没理这记者的搭话,转身离去了。
一边走他一边咬牙:“可恶!早知道她又没被炸死,我那时候就该遮一下脸……可那样看起来又太可疑了,她不一定会上当……可恶!整个医院里都有人在全天不间断地巡逻,根本找不到空子!难道只能等她转移回家的那个时候?可恶!谁知道她什么时候转移!可恶的有钱人!”
嘴上虽然可恶个不停,但他的身体还是很老实地蹲回了刚刚待着的暗巷,继续蛰伏下来。
就在医院不远处的铃木酒店高层房间,一个正对着医院后门,这么看下去简直就是毫无遮挡的俯瞰视角的房间,从拉上的遮光窗帘后面,默默伸出一个望远镜的镜头来,镜筒后面的男子,一张脸大半浸在黑暗里,在窗帘缝的光照之下,表情明灭不定,看不分明。
当看到刚刚那一幕时,男子嘴边勾起个兴奋的笑,拨通了电话:“目暮警官,发现嫌疑人了。”
所以说,刚刚的保镖乙所说的“就这两天”,实际上就是在等这位嫌疑人,这会儿既然目标已经出现,那么那位“幸运女孩”当然就可以转移了。
就在这天晚上,正是月黑风高的时刻,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医院的后门,从上面悄没声地下来几个黑衣壮汉,分出两人径直从后门进入了医院,剩下的散开在周围看了看情况,果然发现有几个无良记者大半夜的还在蹲守,那没说的,当然要被远远地驱赶走。
这时不远处忽然有爆/炸声传来,散开在周围看情况的几人都不由自主地骚动起来,眼看着就有些乱了阵脚。
感觉这里没有领队的样子,因为在这样的突发事件时刻,居然没有人居中调度,就任由这些保镖乱了起来,无头苍蝇似的。
躲在远一点的暗巷中,拿着个望远镜远远观察着的可疑男子,嘴角勾起冷笑,左手手持望远镜专注地观察着不远处的情况,右手拿着一个老诺基亚机型的按键机,手指在上面灵活地按动,很快,不远处的另一个方向,也响起了爆/炸声。
这时,本来稳坐在商务车驾驶座上的司机终于忍不住了,他打开车门跳下车子,任由驾驶座的车门大敞着,只径自向着骚动的保镖们跑过去,同时大声吆喝着指挥起来。
——原来这位才是领队。
可疑男子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猫着腰,顺着墙边一路溜过去,身上特地穿着的暗色衣服在夜色中很好地掩饰了他,让他顺利的溜到了车上。
男子熟练地拽过身后背着的包,动作极快地将半成品炸/弹安装在车上,犹豫了一下,还是设置成了关门启动,再开门就引/爆。
——宁愿这车炸在无法跟去的铃木家车库里,他都不想冒女孩还没上车车子就炸了的险。
然而等他迅速干完活猫着腰转身想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整个车子外面,居然围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警察(ー_ー)!!
——要抓就抓个人赃俱获!
这人一下子就软掉了,完全摊在了驾驶座上,他颤颤巍巍的,声泪俱下:“不……这不关我的事啊,我是……我是被人指使的!对!对!我只是帮凶,是从犯,是有人指使我这么做的!”
站在领头位置,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的目暮警官,闻言立刻严肃了表情:“是谁?谁指使了你?”
男子的脸上不由自主地爬上了恐惧的表情,他瞳孔微缩,显然已经怕到了骨子里,但说出来的话,却很不是那么回事。
他的身体微微地颤抖着,双眼无意识地向着四周逡巡,压低了声音,好像生怕惊动了什么:“难道……难道你们没有吗?就是个小女孩……是个小女孩的声音,她总是在我脑子里不停地说——炸掉他们吧,炸掉吧,你可以肆意地掌控他人的生命,可却能不被任何人抓住……”
就在目暮警官身后的佐藤警官忍不住了,她越听越怒,最后甚至忍不住举枪对准了那个神神叨叨的家伙:“谁会跟你这个变态一样!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变态……”
却在这时,目暮警官轻轻抬手,放在了佐藤警官的枪上,轻而易举地把它压了下去:“冷静,佐藤,我们是执法人员,不能被个人情绪左右。像他这种情况,是要去做精神鉴定的。”
这话一出口,不止是佐藤美和子,围着这里的所有警察,脸上都露出了不甘夹杂着愤怒的表情,可目暮警官说得没错,按程序走确实是这么个走向。
面无表情的目暮警官却垂下了眼睑,有些事情,级别不够的话,知道得多了反而危险——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当然要送去做精神鉴定,但在这之前,得先送到那个部门去。
——那个不能被宣之于口的部门。
日本这边是收网了,瑞士这里的我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便宜妈气场全开,满脸煞气地叉着腰,居高临下地逼视着自己的便宜女儿,而便宜爸戳在一边,难得的面无表情,感觉不打算插手的样子。
而我,在这样的气氛笼罩下,只能颤颤巍巍地把自己缩成个球,团在沙发一角,等待暴风骤雨的来袭。
这时的我,已经撤去了全身的绷带,皮肤白嫩而光滑,果然像妈妈说的,根本没有留下一点点疤痕。
可是早上出去的时候还是绷带人,中午回来就痊愈了,这种事情怎么看怎么有问题——太明显了好嘛!根本无法掩饰!
所以妈妈气场全开,趁着我刚回来跑去泡澡的空,效率极高地把跟着上飞机的助理们全审了一遍,然后就是这样了……
我心里其实挺怕的,就是领导忽然说要找你谈话的那种怕法。但要说后悔,那确实没有。
可是,很可能就因为我这死不悔改的样子,把对着家人时一贯贤良淑德的便宜妈直接给点炸了。
她几乎理智全失,完全顾不得一贯的矜贵人设了,伸出双手一把揪住我的领子,几乎把我从沙发上提了起来,眼睛里都快要喷着火地凑近了我,就正对着我的脸愤怒地低吼:“所以你无所谓是不是?我们的心情,对你来说无所谓是不是!就算你不记得我们了,但我们会担心你,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对吗?可你仍然那么做了!”
我不由地睁大了眼睛,心中隐隐一痛……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后悔了。
——今天飞越沟壑的时候,我在那一瞬间忽然突发奇想,如果我从这里摔落下去,在即将落地或是已经落地摔成重伤甚至濒死的时候,心里同时存着强烈的,想要迅速恢复的愿望的话,我的身体会不会定向的向着这个方向进化?而且因为情况严峻,会不会一瞬间将进度条拉到底?
看看我现在这个状态吧,我那时脑子一抽就真的那么做了,显而易见的还成功了。
那一下我几乎摔成了稀巴烂,但身体骨骼内脏肌肉皮肤……它们全都在一瞬间长了起来,变得完好……不,是完美。
可是无法否认的是,这件事情暴露出了一个问题——潜意识里,我可能真的,没把自己当做便宜爸妈的女儿。